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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赎罪?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她的眼前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凡人”,他的灵魂出乎意料的庞大,如同经历过数千年的岁月。

灵魂并不古老,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惊人地腐朽。

就好像他的灵魂被切割过无数次一样,灵魂之中有着细密的裂痕,像是马上要破碎消亡。

但他并没有,灵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起来,紧紧贴合在一起。

呼——

眼前的黑暗消失,她忽然出现在一个书房之中。

不,并不是她。

她并没有真正地来到某个地方,而是意志进入了一段记忆之中,以宁封的视角开始观看。

视角自主开始移动,她来到了书架旁,随手从上面抽出了一本厚重的牛皮封皮的册子。

上面没有名字,只是用金漆刻画着一个家族的徽章。

只有真正的黄金后裔可以用金漆来描绘家族徽章,其他人无权逾越!

翻开扉页,上面只写着一行花体艺术字。

“谨以此献给我们伟大的神灵……”

“这是……给教会进献的记录?”

砰。

放到桌上摊开,随意翻开一页,她听到了宁封的自语。

他读着上面的记录,或者说一篇回忆录:

“我是希卡兰家族第十三代族长,罗斯·希卡兰,这是我七十年生涯中最令我自豪的一件事。”

“锡兰历24年,贵族教会要求我们进献比往年高出三倍的进贡来庆祝神灵现世的百年庆典。”

“这很艰难!但这并不能难倒我们。”

“希卡兰家族秉承着黄金时代的优良传统,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当即以族长的身份和我贵族的尊严在神殿起誓,一定要完成这项挑战!”

这位希卡兰家族的罗斯族长的文字中充斥着强烈的自信和身为贵族的骄傲,以及面对困难的坚定信念。

“借着这个机会,我以神灵和教会的名义发布了通知,将所有属地的税金提高到了五倍。”

“因为我很清楚那些狡猾卑劣的贱民,无论我如何展示我的仁慈,无论给出了多么康慨的条件,他们都无法完成任务。”

“一群贱民!阴暗角落里的虫子!只知道啃食粮食的老鼠!”

“他们毫无道德可言,从来都只想着投机取巧,每一年的税收都只能完成其中的六七成。”

“那我提高到五倍,只要他们能够完成六成,就已经足够我交付给教会。”

罗斯自豪着,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动,而无比骄傲和自豪。

“果然,一切都和我想的一样。”

“虽然在通知发布的前几个月有四五处贱民的暴乱,当所有参与者的尸体都被钉在架子上送去其他村落巡游之后,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至于那些罪人的家人们,宽容大量的我并没有判他们同罪,那样实在是太血腥野蛮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犯了错必须要付出代价!”

“对于那些人,我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提升了一倍的税收,无论通过什么手段,只要他们能够在年末补齐,那我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否则,我就会把土地收回,并把他们全部卖给奴隶商人。”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检讨一下我的一个陋习——我真的是太仁慈了!”

“我居然还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罗斯无比感慨,他觉得这个时代中像他这样康慨而体恤民心的贵族实在是太少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只知道用血腥统治的莽夫。

“不过,令这场挑战变得更加艰巨的,是下半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雪让领地的九成都被白雪覆盖,虽然在城堡中看着很美,但对于当年收成来说却不是好事。”

“但这依然没有成功地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

大雪并没有摧垮希卡兰的斗志,相反却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我亲自带着卫队清扫了庄严里的大雪,还将大批的粮食分发给了受灾的灾民,让他们能够挺过最艰难的时间。”

“那些分发的粮食,我就当是明年提前预支的,我还仁慈地没有算他们利息!”

对于自己的精明和变通,罗斯沾沾自喜。

“虽然过程很艰难,也遭受了很多的阻拦,但是那一年,交给教会要求的进贡希卡兰家族还是全额递交了。”

“我罗斯·希卡兰顶住了压力!克服了无数的困难!最终成功地维护了希卡兰家族的尊严!”

接下来,就是大篇幅的自我吹捧和后人对于先祖伟业的极尽赞美。

男人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而是在沉默后让侍者带来了两本书。

一本书上写的是:

【锡兰历24年,希卡兰领地遭受暴雪,灾民死伤逾数万,粮食收成只有往年三成。】

另一本则是:

【锡兰历24年,希卡兰领地奴隶出口数额大幅增长,达到前一年的十五倍。】

【因为受到冲击,奴隶的价格暴跌,但仍有大量的民众将家人卖给奴隶商人。】

【一个成年男子只能卖出原本三分之一的价格,女人的价格只有原本的二分之一。】

【奴隶商人拒收孩童,无法承担供养的家庭会选择将孩子连同大人一起贱卖。】

【……或,亲手杀死。】

……

……

眼前的记忆继续,她依旧能看到宁封的记忆,但同时又能看到宁封站在身前的身影。

宁封看着对方金色的眼眸,澹漠地讲述:

“而在这册书中,在这个书架中,在这座城市中……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对于自己的行为,他们毫无悔过之心。”

“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那些人当做是和自己相同的人类来对待,而是货物,是他们领地上的动物。”

宁封声音依旧平静温和,不带有怒意,但却蕴含着不加掩饰的玩味和嘲讽。

“更何况,他们在临死前后悔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站错了队而已。”

“你说,对于这些人……我该如何处理?既往不咎?”

“还是像牧师一样,只要他们愿意忏悔,就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看着她,疑惑地询问: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赎罪的机会?”

嗤。

宁封笑了。

嘲讽地笑了起来。

“我明白的,你之前一定在开玩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