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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飞刀,又见飞刀

蹄声撕破沉寂夜色,也敲碎了波西米亚人的睡梦,营地里混乱起来。

索菲娅睡的很沉可也被惊醒,她半支起身子迷糊的看向外面,然后立刻四下寻找。

直到看见丁慕的身影出现在篷车门口,索菲娅才放下心,她想跟着跳下篷车,却被已经进来的丁慕挡住。

“回车里去,”丁慕低声吩咐,想了下他又把短弩递给索菲娅“把这个带在身边。”

索菲娅接过短弩,却把一柄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短刀塞到丁慕手里。

渐渐的,人们听出虽然蹄声嘈杂,对方人数却似乎并不多,倒像是只有两三个人在营地附近徘徊,这让吉普赛人略微放下心,可他们依旧紧握着武器警惕注意着远处黑暗中的动静。

强盗吗?丁慕心里琢磨,虽然和如今乱象丛生的大陆比起来,西西里因为有阿拉贡王室的庇护没有发生大的战乱,但是却并不太平。

老古尔佳手里提着握柄很长的弯刀站在了营地出口的地方,因为习惯,吉普赛人在宿营的时候总是把篷车围成里外两个圈子,为了防止被人偷袭,两个圈子的出口也并不在一条线上,虽然这多少给出行造成了些麻烦,却很有必要。

几个年轻力壮的吉普赛人跟在老古尔佳身后,他们都拿着各式武器,平时吉普赛人不敢公然拿出这些武器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顾不得那些禁忌,外面令人不安的重重马蹄声,令所有人心里紧张万分。

马蹄声逐渐停下,好像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黑暗里,隐约可以看到月光下武器的反光。

“我是古尔佳,这里都是我的族人,”老古尔佳站在营地门口对着黑暗中那些人喊着“我们缴纳过应缴的税,也向教堂贡献过金币,我想知道我是在和谁打交道。”

“收回你的金币吧,波西米亚人,我们不是强盗。”一个声音从黑暗中由远及近。

两个骑马的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他们先在稍远处停下,其中一个人向前几步大声说:“我们只是路过,想要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见到火光就过来了,你们的人的确找了个好地方宿营。”

“风餐露宿是我们的长处,”老古尔佳把手里的弯刀微微放到身后,然后警惕的大量着暗处“有客人光临是我们的荣幸,不过能告诉我们你们有多少人吗?”

“我们几个人,还有位高贵的长者,”那个人大声回答,然后他抬手一抛,一个黑乎乎的袋子扔到了古尔佳面前的地上“我们会付钱,只要一块能避寒的地方。”

古尔佳从地上拾起钱袋,里面熟悉的声响和重量让他卷曲的眉梢微微一抖,然后就笑眯眯的说:“当然,我们这里有足够多的地方供你们过夜。如果不嫌弃,还有热汤。”

“我们自己有食物。”

对方不太领情的回答了一句就调转马头往回打着招呼。

没有一会儿,随着黑暗中人影晃动,后面有几个人和他们汇合到一起,向营地走来。

吉普赛人紧张的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走进营地,又用马车把出口堵上,这才放心的领着这些人来到里面的空地上。

丁慕站在篷车边远远打量,他发现这些人当中有两个人很显眼,其中一个是位已经上了些年纪的老者,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的银灰色头发在脑后打了个髻,他的额头光亮宽大,一件很厚实的长袍穿在身上,远远看上去像个异教传说中的魔法师。

另一个人则要年轻得多。

他大概三十多岁,有着一头修剪整齐的棕色头发,尾部的发梢像是经过特意卷曲微微向内扣去,鼻尖向上微挑,看上去有点滑稽,他身上穿着件出门在外常见的旅行装,腿上绑着副粗布绑腿。

这人身材很高,即便坐下也很显眼,在其他人开始忙乎时,他却把一双打着绑腿的长腿半盘在身前,招呼着老古尔佳坐下来和他聊天。

那个老人似乎对他们聊的东西也很感兴趣,这两人似乎并不象别人那样歧视波西米亚人,三个人不一会就发出阵阵笑声。

“哦,我的朋友,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很有身份的人,”老古尔佳笑呵呵的说,他感觉的出这两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商贩,不过他圆滑的不去探究别人的身份“你们给的报酬不少,就该得到回报。”

说着老古尔佳用力拍打手掌,几个吉普赛人就纷纷叫着篷车里的族人出来。

“请尽情享受尊贵的客人,”老古尔佳热情的说“我可以为你们安排一场精彩的表演,让我们最漂亮的女孩子展现她的魅力。”

说着老古尔佳回头向索菲娅的篷车大声喊了句什么。

丁慕的眉梢立刻皱了起来,虽然严格说起来索菲娅并不算是他的妻子,而且他也没有当下那种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想法,可老古尔佳的话还是让他不高兴。

特别是当老古尔佳故意说到最漂亮的女孩子时,他注意到那个棕发青年似乎露出了很有兴趣的样子。

索菲娅这时已经从篷车里跳了出来,不过她刚向前几步,就被丁慕一把拉住。

“别去。”丁慕拦住她,同时不快的看向老古尔佳,他能察觉老古尔佳看他的那种戏弄的眼神,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可丁慕不想就这么让他得逞。

索菲娅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顶撞头人对吉普赛人来说是很严重的罪行,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一时无法真的去反抗老古尔佳。

“索菲娅!”老古尔佳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之前只是想要让丁慕难堪,可现在见他居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老古尔佳原本就蓄在心底的怒火立刻迸发出来,他大步向丁慕他们走去,在经过一个族人时从他手里夺下把原本作为表演用的鞭子“难道你不想听你的头人命令?”

索菲娅红晕的嘴唇微张,她有些慌张的看看丁慕,刚要向前迈步,却又被丁慕拉住了胳膊。

“你是我妻子,所以就得听我的。”

丁慕故意大声说,他发现那个棕发青年似乎用看戏般的好笑样子看着这一幕,而他旁边那个老人则好像干脆就懒得看向这边,只是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加杰人。”老古尔佳压低声音威胁着,他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丁慕的来历也不是多光明,如果太过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未必就是好事,可丁慕这种公然和他作对的态度让老古尔佳很是难堪,虽然也有些后悔不该故意激怒这个毛头小子,可事情已经这样他也没了退路,所以他只能低音威胁“让索菲娅表演,然后我就让她回来。否则我会给你安排你根本干不完的工作,直到你累倒为止。”

老古尔佳的威胁显然吓住了索菲娅,她试图摆脱丁慕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只能焦急的对他“啊啊”的低呼,似是在劝他不要和头人做对。

“你要害索菲娅也跟着你被罚吗?”老古尔佳威胁着“别忘了上次她挨鞭子的事。”

丁慕眼中闪过丝愤怒,吉普赛人也许豪爽,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耍花招,相反吉普赛人给外人的印象多少是有些狡狯的,现在老古尔佳就证明了吉普赛人的这种狡狯并不稀奇。

“让我当靶子。”丁慕忽然说,他看到过索菲娅使用飞刀的本事,所以相信她是不会失手的,更重要的是他坚持在她身边,因为他发现那个棕发青年似乎对这边的兴趣更大了。

“你不懂怎么表演,”老古尔佳气呼呼的说“别以为只要傻乎乎的站在木盘前就可以了,你如果因为害怕稍微动一下也许就没命了。”

“那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愿。”丁慕讽刺的说。

老古尔佳脸上露出了气急败坏的样,他好像要发怒却还是忍住:“我愿意看到你身上多几个窟窿,可那会坏了我们的名声。”

“我相信索菲娅,”丁慕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了。”

丁慕说着拉着索菲娅向空地走去,在路上他故意揽住索菲娅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不要担心自己,尽管象平时练习那样就可以,然后在分开时,他忽然捧起索菲娅的脸,稍微犹豫之后低下头轻轻碰触了下她温暖的唇瓣。

火光中,英俊的希腊美少年和异常成熟的年幼少女泛着青涩味道的轻吻在这一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丁慕眼神的余光也似乎看到了那个棕发青年带着丝嬉戏的淡淡嘲笑。

丁慕走向已经竖起来的木盘,他学着当初看到过的样子伸开双手,虽然心里不住狂跳,可他还是双眼紧盯着对面的索菲娅。

索菲娅手里的飞刀已经举起,不过却没有象往常那样漫不经心的扔出,而是认真的看着丁慕。

四周很静,所有人都盯着场中,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那个青年终于收起了嬉戏的神情,他一手按地,另一只手托着多张了块赘肉显得很大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场中的两个少年人。

“老师你认为那女孩会失手吗?”青年低声问旁边的老人。

“命运是上帝安排的,”老人似乎并不关心空地上发生的事随口应了一句,可接着他又说“不过上帝更偏爱有准备的人。”

听了老人的话,青年动了动他的大下巴,随即发出一声嗤笑说道:“老师,您总是能找到教育人的机……上帝~”

一声低呼从年轻人嘴里发出,在他这喊声中,场地中的索菲娅已经突甩手臂,随着一道闪光掠过空地,飞刀突刺而出!

所有人,包括一些平时并不喜欢丁慕的吉普赛人都发出一声惊叫,因为他们看到那飞刀俨然正是刺向丁慕胸膛!

“嘭~”的一声,飞刀消失在丁慕腋下,如果不是这刺中木板才有的声音,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刀已经戳在了丁慕身上!

“砰砰砰~”

第一刀扔出后,索菲娅的手毫不停留的不住甩动,一道道闪光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飞掠,到了后来甚至形成了一条连接起来,隐约可见的闪亮匹练!

头顶!耳边!手旁!肋下!

一柄柄飞刀戳在木盘上发出阵阵闷响,微微震颤的刀柄拍打着丁慕的身体,每一下都让他有种跟着肝颤到可能就要挂掉的恐惧,随着索菲娅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激烈的跳动!

终于,伴着从索菲娅嘴里发出的长长的“啊~”的大呼,最后一柄飞刀狠狠钉在了丁慕两腿之间,紧贴微妙部位的木盘上!

然后,索菲娅发出一声欢呼,如同冲出笼子的母豹般提着裙子冲过空地,扑入丁慕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而这时四周的吉普赛人已经一片叫好,连那些并不喜欢丁慕的人也跟着不住鼓掌吹响呼哨!

丁慕觉得要虚脱了,他知道是吓得,虽然对索菲娅的技巧有信心,可当站在木板前时,他才知道事情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特别是那最后一刀,丁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吓尿了,其实如果这个时候索菲娅没有抱住他,也许他已经两腿发软的跪了。

“这不是很神奇嘛,老师。”棕发青年对老人哈哈笑着说,然后让向旁边的随从做个手势,随从立刻掏出几个金币递到他的手里。

“应该得到奖赏,”青年把金币扔给老古尔佳,然后又拿过几个向丁慕他们晃了晃“你们自己也应该有一份,我知道波西米亚人的规矩,不过这是赏给你们自己的,所以你们有权收起来,是这样的吗老师?”

“的确,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老人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学生如此处理这件事很满意。

当丁慕走过来时,看着他因为紧张早已经被浸得汗水淋漓的头发,青年忽然用讥讽的语气说:“Οι?νθρωποιπ?νταθααισθ?νεταιφ?βομετ?απ?νακ?νειμιαπαρωδ?α”

看着他那明显嘲笑的样子,丁慕忽然平静的回答:“Ακριβ??επειδ?ε?ναικαταδικασμ?νο?,?τσιηζω??τανκαλ?τερη。”

丁慕的话让青年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微笑。

“看啊老师,咱们遇到了个奇怪的年轻人,”他向旁边的老人呵呵笑着说,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我说的不错吧,这次旅行真的很有趣。”

“我只希望这个有趣早点结束,我的大人。”老人不满的低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