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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存私钱佛腚遭殃 出公差俊脸见忌4

韦李释途伸长脖子,四下里一探,夹着腿、踮着脚尖,转一弯,抹一角,流水往内院跑去。在观音堂附近,迎面撞上两个小沙弥。小沙弥见了韦李释途,一把将他拦住,道:“往前就是内院重地了,游人免进。”韦李释途急道:“我只是想要上个茅房,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一激动,肛门一松,崩出一个响屁来。他身后的小沙弥当即双眼一翻,倾扑在地。另一个小沙弥见状,紧捂口鼻,连退三步。但为时已晚,臭气已经随微风弥漫过来了。顷刻,他也陷入了恍惚的状态,扶着墙竭蹶摸索到了月门旁,颓然倒下。

却说曹夫人一行。到了观音堂,曹夫人自去焚香颂经,虔诚礼拜。三娘无所事事,由两个贴身丫鬟春碧和秋红陪着,跟着导引和尚四处随喜。

出了观音堂,没走几步,导引的和尚见前方月门边躺着个小沙弥,大惊失色,飞步上前扶起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沙弥尚有一丝意识,喃喃道:“快!有人擅闯……”一边说,一边拿手东南西北晃荡游走。和尚急道:“擅闯哪里?”小沙弥一口气倒不上来,晕死了过去,瘫下来的手势正指向山门的位置。

和尚探了探两个小沙弥的鼻息道:“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不过实在太可恶了,竟然对小孩子用毒气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三娘义愤填膺道:“在佛门重地,居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实在是丧尽天良!现在应该赶紧招集寺众封锁山门,地毯式搜查才是。”

经过一翻动员,须臾,和尚们便集结成队,出发往各处进行排查。

春碧对三娘道:“姑娘,我们也要帮忙吗?”秋红道:“还是少管闲事吧!若夫人知道了,又该责骂了。”三娘凛然道:“难道说你们要放任坏人在寺里为非作歹吗?我们这是在替佛门除祸,功德无量哦!千万不可临阵退缩。”春碧面有欣动之色,道:“婢随主便!”秋红见劝不住,只得有气无力回应道:“诺。”

大雄宝殿内。南宫莲界抽动鼻子,沿墙角嗅了一遍过来,到了供桌前,发现桌台上有三滴烛泪般的黑色残留物,上面还隐约飘着一缕黑气。“这是什么东西?”他试着去抠,却发现根本撼动不得,俨然是铸在一起的。于是,他起身招呼路过门口的和尚去拿錾子。和尚将錾子锤头交给他,兴奋道:“南相公,听说寺里潜入了歹人,你可要小心点。”南宫莲界板着脸道:“谁是‘南相公’!大爷我姓‘南宫’!呃……你这一脸犯花痴的表情真恶心!”和尚把胯一扭,两只黑手护住脸颊,娇嗔道:“人家很少跟外面的人接触——而且听说是采花大盗哦!嘻嘻嘻。”

南宫莲界只觉得肠子一绞,“呯”地一声撞上大门。到香案前,一边凿一边冷笑道:“采花大盗进秃驴庙?!……难道采的是菊花?还佛门圣地呢,切!”

此刻,三娘一众正在大雄宝殿外扒拉杂草,物色踪绪。她依稀听到间壁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便把耳朵贴到墙上,屏息谛听,分明就是从殿内传出来的。主仆三人,循着墙根,捏手捏脚摸到了正门。透过门隙,发现里面正有一人弯着腰在凿东西。一束白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正打在他身上,看得分外真切。

正欲细觇,一幅宽袖遮过来。三娘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给南宫莲界递錾子的黑脸和尚。三娘悄声道:“师傅你听,里面有异响,肯定是……”

“什么都没有。刚才我们不是解释过了吗?是工人在里面修缮大佛。”黑脸和尚道。

“可是,那人怎么看都不像工人啊?”三娘道。

“女施主可不能以貌取人。长得丑的也可以很浪漫很善良啊!长得帅的就一定优雅知性吗?太肤浅了!你们去瞻仰下那些大诗人的写真……”黑脸和尚口沫横飞,嘚波嘚波个没完。

“什么跟什么?”三娘翻起白眼道,“师傅,您该不会跟里头的人里应外合,盗掠寺庙财产吧?”

“怎么可能!”黑脸和尚几乎跳起来,一转脸,一个深呼吸,让情绪平复下来道,“看来只能说真话了——里面的师傅长得太丑了,怕吓着你们。”

“那您多虑了!师傅您这么丑我们都忍受得了。难道还有丑过师傅的?”春碧诚实道。

黑脸和尚把暴牙一收,咬住下辰,眉毛挑得老高,眼睛扯开一条线,泪花在其中打转。他拿袖子一把掩住脸,呜呜抽咽着,一路小跑,消失在拐角处。三娘等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异口同声道:“真是妖孽!”

“大胆狂徒!青天白日竟敢偷盗寺庙财物!”三娘排开大门,和春碧、秋红屹立在门口。

“哈?”南宫莲界回头一看,虽然对方俱是男装扮相,但从其细腻如脂的肌肤一眼即可看出她们的女儿身来。面对美女,他不自觉地缓和口气道:“刚才就听见你们在门口喧哗了,打扰别人工作是很失礼的。”

“哇,好帅!”春碧脸颊飞起一片红晕,不由趋前两步。秋红一把扯住道:“冷静!”三娘对秋红投以赞许的目光道:“不愧是我……”一语未了,只听秋红接着道:“他是我的!”三娘拿马球棍朝两人腿上轻轻一敲,恨道:“都给我冷静点!哪里帅罗,你们看那红头发!——肯定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她把最后两句强行咽回肚里。

“红头发?”春碧等迷惑道。

“什么?”南宫莲界心里“咯噔”一沉,“她居然能看穿我的幻相!”

“说!”三娘逼问道,“你是不是辖戛斯人?”

“辖……什么人?”南宫莲界舌头打不过弯来,不解道。

“还装!赤发、白面、碧眼,到处装外甥的可耻之徒【5】!”三娘喝道。

“我是碧眼吗?”南宫莲界翻开眼皮,指着自己清波漾漾的眸子质问道。

三娘冷笑道:“变异也说不定。那头红棕色的头发是骗不了人的!”随即脸色一绷,挥杆指向南宫莲界道,“敢到中原撒野!今天我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你那头黄发也是变异的吗?”南宫莲界反呛道。

“你管不着——偷盗寺院财物可是重罪哦!如若反抗,罪加一等。”三娘提眉瞪眼道。

南宫莲界道:“小姑娘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盗了?是他们请我来办事的。不信,你可以去找庙里的秃驴问个清楚。”

三娘道:“鬼话连篇!哪里有什么‘秃驴’!”

——“谁叫贫僧?”

三娘话音刚落,身后轰应如雷。倒唬了她一跳,回首只见一群和尚叠肩压脊围在门口,光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花花闪成一片。她身子一摇,险些眩晕过去。春碧和秋红赶紧一把扶住。三娘定定神,对众和尚疾呼:“他就是偷盗的贼!大家赶快抓住他!”

“误会啦。”内中一个和尚走过来道,“南相公是鄙寺方丈请来帮忙的。”

“南相公!”南宫莲界咬紧牙关。

“那,那……说不定他想顺手牵羊呢?”此话一出口,三娘也自觉有些强词夺理,呐呐缩住嘴。

“这可是欲加之罪罗。”南宫莲界得意道。

“看来歹人不在这,我们到其它地方再找吧。”门口的和尚一下子作鸟兽散,留下南宫莲界与三娘针锋相对。

“南相公?”三娘道,“果然非中土人士。”

南宫莲界道:“你怎么知道中土没人姓‘南’?就算我不是中土人,你有种族歧视吗?”

“算了吧姑娘。和尚们都说他不是歹人,我们就放手吧,何苦纠缠不休呢?”春碧道。

“然后,大家其乐融融的喝茶聊天,加深彼此的了解嘛!”秋红眼神迷离道。

“听上去不错!”南宫莲界附和道。

“怎么看怎么怪异。”三娘嘀咕道。

正说着,韦李释途回来了。他看着殿外亢奋的和尚们道:“他们为什么事这么兴奋,奇怪?”一面说一面斜签着身子倒退回殿内,信口说道,“看来,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干脆刮了莲座上的金箔打道回府吧,也不枉来这一遭。哇……这么多美女!介绍一下,嗯……啊哈?”四人定定地看着他,他一脸茫然,高挑眉毛向南宫莲界寻求解答。

南宫莲界深吸一口气,无力道:“你真是福将!”

三娘笑之以鼻道:“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韦李释途站到南宫莲界身边,问道:“什么真面目?是不是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暴露了你色狼的本性。”南宫莲界一记老拳道:“说谁色狼!倒是你丫的蠢货本质暴露无遗了。”他歇口气,耍横道,“不过,我们什么都还没做,你也奈何不了我们啊!”

“盗窃未遂也是要挨板子的。”三娘微笑道。

“了解的还真多。但是,你是不是有点……啊!”南宫莲界话还未说完,韦李释途突然直起身子,正顶到他的下巴颏上,令其差点咬断舌头。

韦李释途浑然不觉,指责三娘道:“你我无怨无仇,为何要赶尽杀绝呢——要不我们五五分如何?”

三娘听得瞠目结舌,道:“太藐视人了!我岂能与你们这干小贼同流合污!春碧,赶紧去通知寺里的和尚们,让大家进来帮忙抓贼!”

“我说你……”不等韦李释途说完,南宫莲界过来一把提起他的后领子,高声斥道:“能不能免开尊口啊,仁兄!非得弄成江洋大盗你才满意哈!!!”然后健步奔至西南角,再一踏柱子,借力一个翻身,夺门欲出。三娘眼明手快,拿马球杆将身后的大门一拨、掩上。“哐”南宫莲界二人正撞在门框上,眼冒金星,跌落在地。

三娘等重又将他两人围了起来。秋红随意往殿内一扫,尖叫一声道:“天哪!佛祖不见了!”

三娘一看,愈加笃定,道:“还说你们不是小偷!佛祖金身哪去了?”

南宫莲界揉着脑门,挣扎坐起,晕沉沉道:“金身?你随便搜,看我能不能藏得下金身……哈哈,啊——痛!”

“我们脑袋都‘开窍’了,能不能让我们看完医生再说。”韦李释途请求道。

三娘倒也爽快,伸手张开五指,道:“想走可以,把你怀里的东西留下。”

南宫莲界道:“你说我们是小偷,你这是明抢啊!”

三娘脸色严峻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从香案上凿了件东西。不义之财,你不觉得受之有愧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莲界装傻,在心里坦然道:“完全不觉得!再说,就算有也跟你没关系。”

“你们若是不交,那我们也没有理由放你们走罗。”三娘强硬道。

南宫莲界扭头觑着韦李释途,用灵犀传音术道:“看来,轻易是脱不了身了。不如这样,你我分开跑,到了没人的地方作法离开!”韦李释途心中了然,把手伸到南宫莲界怀里虚握一把揣在自己怀里,起身强行突破封锁,冲出大门向西狂奔,南宫莲界也乘机向东边跑去。

三娘揣度道:“擒贼先擒王!这点小伎俩也想难倒我吗?”她让春碧和秋红两人去追韦李释途,自己则紧随于南宫莲界之后,边追边喊:“抓贼啊!”道路两旁早围满了看热闹的和尚,听三娘一招呼,全都袖着手跟着跑。

南宫莲界“领”着众人经过伙房的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和尚正在劈材,见这阵势,放下斧头,拢上来,问其他人道:“什么好东西,这么多人追?”前面一个和尚一壁踊跃向前,一壁漫应道:“好东西,好东西。”大和尚眨巴眨巴眼,不解道:“什么好东西?”前面那和尚不耐烦道:“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啊。”大和尚一听,立时眼放晶光,拨开众人,拼命向前拱——“大白馒头!”

另一边,韦李释途一路领先,春碧和秋红两个汗淋气喘,竭蹶趋步于后。跑着跑着,又来到了一堵高墙下。韦李释途一时兴奋,想要炫逞自己的绝技,于是耸身一跃——“嘿……啊!”跟手就听到一串骨碌碌的滚动声。片刻后,一声“砰訇”,墙外便寂静无声了。

春碧两人勉力支起墙角的一架梯子。春碧爬上去,趴在墙头往外一瞧道:“呀!原来外面是个陡坡。”

韦李释途在山脚下,屈腿、撅着屁股,头顶着一块一人高的岩石,岩石上还有新开的裂痕。过了半晌,他才蠢动两下,转侧撑起身子——“天灵盖都碎了!”

“你没事吧?”春碧在院墙上向他喊话。

他站起来,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拄着岩石,左腿斜搭在右腿上,淡然一笑。

“他没事。”春碧回头对秋红道。

“那么我们回去覆命吧!”秋红道。

韦李释途见春碧下了院墙,这才双手抱头,往山脚下的树林里踉踉跄跄窜去。

南宫莲界凭着天赋和百十年的逃路经验,穿堂过巷,曲曲折折,居然将三娘等人甩出了视线范围。他嗤笑道:“愚蠢的人类!竟妄想拦住我,岂不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一面得意,一面攀着围墙的藤萝往上爬,爬到半程,突然听到韦李释途惊天动地的惨叫,吓得他一慌神,一脚蹬断藤枝,额头“咚”地磕到了围墙上——“个神经病!没事鬼哭狼嚎什么!哇啊——”他探头往墙外一觑,发现外面居然是个峭壁千仞的断崖。崖壁上灌木葱荣、葛藤蒙覆,崖底昏黑如夜。

他往四周一看,发现附近的阁楼、亭台等所有的制高点上一簇簇和尚正有说有笑的看着自己。还有一群俗家打扮的男人,他们是上山祈愿的香客亲属,行所无事而在寺里盘桓。见了这一幕,他们还以为南宫莲界要跳崖,本来还怏怏不乐,百无聊赖,突然兴奋起来,大呼小叫着呼朋唤友,提老携幼,……

“快看,有人要跳崖了!”

女的说:“真的?哎唷——真浪费,长那么帅!”

男的说:“啊!肯定是那个——在外面拈花惹草私生子弄太多了养不起,想一死了之!”

女的说:“不会吧!接受不了。”

男的说:“那种花花公子都是这样的。最后有可能下一代都要我们来帮他们养!——所以说,你们这些女人就是肤浅,男人重要的是内涵!”

另一男的说:“哼,老天有眼!这就是长太帅的报应!”

……

看到周围人对着他点点搠搠,议论纷纷,南宫莲界心里隐隐发窘:“什么?我是猴子吗?!”额上汗水涔涔,“这些人真是闲得蛋疼。看来是没法使用法术了,怎么办?要不要跳?”他心里正委决不下之际,三娘已经带着一队人赶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