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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没有凶手的案子

我跑过去一看,原来对面有一栋五层高的楼,两楼之间间隔三米远,白夜和王援朝居然都身手高超的一跃而过!

此时两人正借着天台上的建筑相互周旋,跟猫捉老鼠似的。

三米远,如果放在平地我或许能靠加速跑跳过去,可是放在几十米的高空,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这就有点叫人腿肚子发抖了。

我肯定是不敢跳的,于是掏出手机给叶梦云打了个电话:“白夜逃到对面的居民楼了,王援朝也在那边,你们赶紧收网吧。”

“行,我知道了!”叶梦云飞快的答道。

我朝地上捂着断腿呻吟的院长看了一眼,道:“对了,你派一名警员过来,这边还有一个受伤的帮凶。”

挂了电话,我朝院长走过去,听见脚步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夜被抓住了吗?”

我蹲下来说道:“快了,你们父子俩算是走到穷途末路了……”

他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求你放过小夜吧,那些女人都是我杀的,都是我!”

院长把我揪得很紧,我吓得出了一身汗,万一他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我岂不就阴沟里翻船了。这时李敬跑过来,手里举着紫外线灯晃院长的眼睛:“老头,把手放开,你想袭警吗?”

院长被照得睁不开眼,便松开了手。

我下意识地同他保持距离,问道:“你为什么要协助白夜杀死那两名无辜的妓-女?”

院长说道:“儿子的请求,父亲当然要想方设法满足了,毕竟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

“你是一个信教的人,做这种事情就不怕下地狱吗?”我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院长说道:“摩西在律法上吩咐我们,把这样的妓-女用石头砸死,你说我会下地狱吗?”

我愣了一下,李敬问我:“这老头在说什么东西?”

我反应过来,他在背《圣经》里的话反驳我,他读了一辈子《圣经》自然烂熟于胸,可我没看过啊,我只读过一些《圣经》小故事。

但不管怎么说,我不认为一个劝人向善的宗教会鼓励人杀妓-女,他肯定是强行给自己洗白。

我说道:“《圣经》里的抹大拉也是一名妓-女,她用忏悔的眼泪为耶稣洗脚,耶酥被钉上十字架后立刻度化了她。你们的主如果看不起她们,为什么还要拯救抹大拉?真正的基督教徒是向善的,是伟大的,而不是你这个杀人犯。”

院长错愕地瞪大眼睛,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时对面楼传来一阵响彻夜空的枪声,院长的身体猛的颤抖起来,着急得要挣扎着爬起来:“我儿子怎么了,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李敬跑过去看看,回来说道:“王警官把他抓住了。”

“活捉的吗?”院长急切的问道。

“是的!”李敬点点头。

院长终于放下思想上的重担,长呼一口气躺倒在地上。

不一会儿,一名警员上来了,把院长带走了,李敬说道:“陈穆,你可真行,你刚才举的那例子是从哪看到的,把这老头说得哑口无语。”

“《圣经》里面的呗!抹大拉是一名妓-女,她对耶酥有恩,所以耶稣度化了他。”后面这一段是我从电影《达芬奇密码》里看到的。

“你咋这么渊博呢,这都知道。”李敬羡慕地说道。

“你平时少打点游戏,多看点书。”我答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追上去问院长,他正被警员搀着,一瘸一拐地下楼:“对了,你为什么要在犯罪现场涂黄鳝血引蝙蝠过来。”

院长这时已经没什么精神,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岁一般憔悴:“我想这样做,你们就会当成吸血鬼作案,不会追查下去……”

我一阵无语,他读了一辈子《圣经》,认为普通人也相信书上的神话,可惜警察都是无神论者,不管是吸血鬼还是魔鬼,都会追查到底。

不一会儿,我们下了楼,叶梦云拍了拍我的肩膀,兴奋地说道:“陈穆,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一件。”

“不不,这些都是王援朝的功劳。”我谦虚的说道。

王援朝靠在一辆警车旁正在抽烟,他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身上的皮夹克弄得很脏,我过去向他表示感谢,然后问他:“王警官,你当时怎么知道对面有一栋楼的?”

“我不知道。”他淡淡地回答。

我一阵错愕,这也太拼了吧?万一罪犯当时是跳楼自杀了,他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王援朝那时没有当机立断地跳过去,白夜肯定已经逃跑了,我心中暗暗感慨,这王援朝真是个拼命三郎!

叶梦云说道:“案子已经结了,善后工作交给技术组吧!我们现在把疑犯带回去审训,我叫王援朝送你回学校。”

“不用,王警官今晚这么辛苦,不想再麻烦他,我跟鬼子打车回去。”我摆摆手道。

“那你路上小心。”

案子结束之后的几天,李敬每天都在网上找新闻,但这桩吸血鬼案却没有出现在任何媒体上,或许是警方觉得太过诡异离奇所以把它封存了起来,这天叶梦云叫我们过去,说今晚有庆功宴,让我们务必来参加。

吃饭的事情李敬自然不会拒绝,我们打了一辆车来到一家饭店,被服务生带到一间大包间,满屋子坐的都是这次专案组的成员,我俩一进来,大家便热烈地鼓起掌来。

屋子的气氛这么高涨,把我搞得很不好意思,冲大家点点头笑笑,和李敬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小周就端着杯子凑过来,他已经有点微醉了,喝醉后的他跟平时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大着舌头说道:“陈哥,凶手果然不是吸血鬼,就是个普通人,是我钻了牛角尖。这案子如果没有你,我们肯定破不了,没别的,就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你,来来,小弟敬你一杯!”

我推辞道:“周警官,你太客气了,我不会喝酒啊。”

“不要紧,喝饮料。”

他抓过瓶子给我满满倒了一杯橙汁,和他干了,其它警员也相继过来要敬酒,被叶梦云挡回去了:“去去,等会再敬酒吧,我还有话要对陈穆说!”

警员们一阵起哄,把叶梦云闹了个大红脸,跺着脚骂道:“我有正经话要对他说!”

“组长有正经话要对陈穆说。”一名喝高的警员尖着嗓子学她,大家又跟着起哄,今晚所有人都很放松,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完全没有平时警察的架子。

“你你你你……”叶梦云气得脸都红到耳根了:“扣你奖金。”

叶梦云在我旁边坐下来,愤愤地说道:“妈的,这帮口无遮拦的兔崽子!”

她今晚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超短牛仔裤,惹火的身材被贴身的衣料完美地衬托出来,两条白皙匀称的皮肤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领口微露一截雪白的事业线,一对鼓涨的胸脯呼之欲出。叶梦云虽然有着模样般的身材,但却不像模样那样纤秀文弱,她的胳膊、腹部隐隐能看见锻炼过的肌肉,大腿也格外结实健壮,透着一种普通女孩子所不具备的健康美,看得我脸上一红,赶紧低头喝饮料。

“小云姐姐,你今晚打扮得好靓丽啊!”李敬色眯眯地说道。

“哈哈,随便穿穿而已,人长得好看没办法。”叶梦云自恋地笑笑。

她拍了拍我,说道:“陈穆,昨天白夜把一切都供出来了,和你的猜想几乎是一致的,除了一点是你没想到的……”

“这一点不但你没想到,我们所有人也都没有料到。”叶梦云道。

“是什么?”我问道。

“白夜杀人的动机并不是为了报复他的母亲!”叶梦云娓娓道来。

白夜在口供中说他的母亲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有时候对他百般羞辱打骂,有时候又像母亲般温柔慈爱。因为白夜是她一生的拖累,同时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对这个亲生儿子有着矛盾的心理。

自然,白夜对她的感情也不仅仅是爱,而是爱恨交织!

白夜因为无法摄入正常的蛋白质,母亲便买一些鸡鸭来让他喝血,他从小茹毛饮血,久而久之,一对虎牙变得又尖又长,闭上嘴的时候都能从嘴唇上看到一对獠牙,就像吸血鬼一样。

母亲把他整天关在屋里,或许是怕丢人,从来不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这样的童年使白夜不具备常人的道德观念,对生死的概念也极其淡漠!

有一次母亲在外面受到嫖客的污辱,回来之后便将这满腔怨气尽情发泄到白夜头上,争吵中白夜兽性大发,咬住母亲的脖子,他说他当时只是想叫她闭嘴,让她不要再说那些难听的话。母亲挣扎着,后来不再动了,身体慢慢变冷,白夜并不知道那就是死,还蜷缩在母亲的怀里睡了一晚。

那一次,白夜从母亲身上尝到了世间无可匹敌的美味鲜血,那味道令他一生难忘,所以在孤儿院里他才咬人,但很遗憾,那味道只有母亲身上才有。

所以长大之后,他仍然念念不忘,专挑与母亲相似的女孩下手,只为了饱尝她们可口的鲜血!

“审训的时候,白夜说到这一段,露出了很可怕的笑容,还舔了下嘴唇,把我们都吓坏了。我想他该去的不是监狱,而是精神病院!”叶梦云心有余悸的说道。

“真是太几把变态了!这个人的内心已经完全扭曲了!”李敬脱口而出,被叶梦云狠狠瞪了一眼。

“陈穆,人的鲜血莫非还有不同的味道吗?”叶梦云问道。

“血液的成分都是一样的,差别不会太大,我想这主要是心理作用吧。”我说道。

至于是哪一种心理作用?我想在白夜的童年,身边只有母亲这唯一的异性,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一种畸形的依恋,也就是所谓的‘俄狄浦斯情结’。白夜抱住母亲咬住她的脖子的时候,就如同在占有她一样,这种情结得到了极大满足,所以他才品尝到了最美味的鲜血。

当然,我并没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不然李敬不但要说白夜变态,还要说我变态了。

叶梦云又说道:“白夜在孤儿院里被其它小朋友喊成‘吸血鬼’,他自己从书上了解到什么是吸血鬼,从此就一心认为自己便是该隐的后代,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这人其实也蛮可怜的,生在不正常的家庭,从小被人视作怪物。”我说道:“不是有话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嗯,说得太对了!来,为庆祝案件告破,咱们三个喝一杯。”

叶梦云满满倒了三杯果汁,我们碰了一下杯,喝完之后,她突然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话,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吹到我的耳朵里,痒痒的:“对了,吃完饭你到楼上的1204房间等我,有好事情哦……”

我脸上一红,惊讶地望着叶梦云,她冲我调皮地挤了下眼睛:“别告诉别人!”然后起身回自己那桌去了。

李敬好奇地问我:“小云姐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卧槽你要急死我啊,咱俩还是不是朋友。”

“真没什么,她逗你呢。”我红着脸说道。

庆功宴的饭菜十分丰盛,可是叶梦云这句话却害我吃得食不甘味。

好事情指的是什么?还开好房间等我,这些话从一个美艳性感的警花嘴里说出来,卧槽,叫我这个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处男怎能不浮想联翩。

饭吃到最后,我跟李敬说去上个厕所。这时他已经喝醉了,正在跟一个不认识的警察称兄道弟,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那个房间,房门紧闭着,我犹豫要不要敲门。这时叶梦云从后面走过来,爽朗地说道:“陈穆,你怎么没进去啊?在等我吗?”

“你没在里面啊?”我大惊。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找你说话还要特意开个房间?屋里等你的是别人,我只是负责带话的。”叶梦云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叶梦云推门进屋,毕恭毕敬地立正敬礼:“报告首长,陈穆我已经带来了。”

“快快,让我大侄子进来。”

一听这声音,我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孙老虎,心里一阵骂街,见我一面还特意开个房间,害我作了半天思想斗争。

我进屋一看,除了孙老虎,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上次见过一面的林队长,另一个我没见过,他大约五十岁左右,面容冷峻,一双浓重的卧蚕眉,嘴角有两道很深的皱纹,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鼻梁上架着一副变色眼镜,叫人有点捉摸不透他的眼神。

这是一间茶水室,三人坐在沙发上品茶,孙老虎在左,林队长在右,完全是在作陪,看来这男人是位高官,而且来头不小,难怪身上有一股官威!

孙老虎迎上来,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大侄子,好久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嘛。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队长,这位是省公安厅的首席负责人程厅长。”

程厅长拿了一个杯子倒上一杯香茶道:“坐坐,别那么见外,喊我老程就行了。”

我哪敢不见外,立刻点头:“程厅长好,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程厅长上下打量我,笑道:“果然是少年才俊,仪表堂堂,来来,尝尝这雨前的西湖龙井。”

我坐下之后,品了一口茶,虽然我不懂茶道,但这茶的味道果然甘甜香醇,芬香扑鼻,果然是上等好茶。

我注意到玻璃茶几下面放着三份厚厚的卷宗,程厅长把它们拿在手上拍了拍道:“陈穆,你破的这两个案子报告我都看了,破得太漂亮了,很有当年你爷爷的风范!”

我一阵错愕:“程厅长,你也认识我爷爷?”

他笑道:“我以前跟你爷爷还有过几次合作,三年前听说他遇害了,对我而言就像晴天霹雳一样,真害怕宋提刑的绝学就此失传。万幸的是他后继有人,而且还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势头。”

久居官场之人都很会说场面话,程厅长跟我爷爷有多少交情我不清楚,反正这话我也只是单纯地当作恭维,当下说道:“程厅长,你过奖了。”

“陈穆,你今天特意来见你不为别的。”他抽出最下面一份卷宗,递给我:“我这里有一桩案子,我手下的二十二名专家全部束手无措,看来非得大宋提刑官的后人出山不可了……”

我打开卷宗大致扫了几眼,一家四口离奇惨死,附有几张照片,现场简直可以用一片血腥来形容。

现场惨烈,不代表案子就难破,‘江北残刀’做的案干净得就像死者睡熟了一样,往往越简单的案子才越难侦破。

“这案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我问道。

“不愧是行家,一上面就问到点子上了,这案子起初我们也以为没什么,后来发现一个巨大的疑点,它几乎是不可能侦破的。”程厅长哭丧着脸道。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这案子根本就没有凶手!”程厅长答道。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程厅长慢慢的解释道:“一家四口自相残杀,现场是完全封闭的,原本我们以为不过是一桩普通的家庭惨剧,可是三天前相同的事情又一次上演了!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这未免太过离奇诡异了吧?陈穆,这案子除了找你,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个合适人选,当然如果你破不了就直说,我也不会勉强”。

我望着手上的照片,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次挑战。但我很有信心,微笑道:“程厅长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