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来解银杏胡同的钉子户情况，结果晃悠了一下午也没进入主题。
没办法苏秦只能先回公司，等改天再找机会过来看看。
由于银杏胡同拆迁算是他的私事，所以这件事情的苏秦也没搞得大张旗鼓，在整个梦幻集团里也只有一小部分人参与了进来。
梦幻集团总部的一间小会议室里，秘书处的几个秘书和其他几个相关工作人员正如坐针毡的在坐沙发上，低着头不敢直视苏秦的目光。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把苏总难得交代下来的私事给办砸了。
苏秦倒是根本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看到眼前几人的表现，反而出声安慰道：“没事儿，咱们本来就不是专业人士，不用放在心上。”
“真正的房地产公司遇到钉子户都头疼，更别说咱们就这些人了。”
“在上百户居民的搬迁工作中遇到问题再正常不过了，之前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这是我的问题，与你们无关。”
发现苏秦的态度依旧温和后，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忐忑。
“我今天本来想去银杏胡同摸摸底的，不过临时有事耽误了，现在还是一眼黑。那边具体是情况，你们谁能仔细点的给我说说。”
苏秦话音刚落，旁边一名秘书赶紧拿出厚厚一叠资料放在苏秦面前。
在苏秦看资料的时候，秘书开口介绍道：“银杏胡同这次拆迁遇到的麻烦，主要涉及其中一个院落，四户人家十几口人。”
这位秘书工作做得很细，将资料上的内容全都记在了心里。
“说是一个院落，实际上也是一户的问题。”
“主要是院子里其中一户人家对拆迁方案不满意。而且他还不断教唆邻居一起反对现在的拆迁方案。”
苏秦翻开手中的资料，找到了那名钉子户的相关信息。
“户主：张三。”
苏秦扬起眉毛，问道：“所以说都是这个叫做张三的问题？”
看着资料上写的名字，苏秦感觉有些棘手。
敢叫这个名字的，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就是作恶多端的惯犯。
不好办啊！
“是的苏总，如果没有个张三在其中挑拨的话，这个院子的迁改工作早就完成了。”
“张三，原名张小军，三十七岁，未婚，无业……”
苏秦挥了挥手，打断秘书的话：“这个人的问题等会儿单独说，先说其他的。”
秘书点点头，跳过张三，继续向下介绍情况。
“银杏胡同始建于明末清初，虽然经过这些年来的不断改建和重造，但建筑整体的建筑设施依然非常陈旧了。”
“而且由于布局太过复杂，产权不明确，所以银杏胡同也一直没有铺设下水道，整个胡同里上百户人的排泄问题，只能靠一南一北两处公共厕所解决。”
“再加上胡同道路狭窄，大型清污车无法进入，所以这里还保留了一种非常原始的工种---掏粪工。”
苏秦捏了捏鼻子。
‘掏粪工’。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职业。
七八十年代，每天早晚城市街头会出现许多样式特别的平板车。
下面是普通木板车的样式，左右两个轮胎，前面两个把手，唯一不同的是，木板上面往往放着一口大棺材。
苏秦小时候经常非常好奇棺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趁着板车主人不在，手贱的拉开了棺材盖子。
那场面，哪怕苏秦再重生转世100次都不会遗忘。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道路下面的污水管道铺设的越来越多。
人们也从老房子里搬到了高楼公寓。
这种原始的工作也就慢慢消失在历史尘埃里了。
可能一些偏远的小城市里或者农村里还保留着这种职业。
但苏秦没想到这都快2000年了，居然还能在京城见到这种特殊的时代产物。
苏秦之前去过一次去银杏胡同，对那边的条件有些粗浅的认识，环境确实有些差。
不过从秘书手中的资料上来看，这个地方的已经不能叫环境差了，应该说是环境恶劣才对。
“因为正是因为银杏胡同基础设施太差，所以当地居民对我们的迁改工作还是很支持的。”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想早点离开那个地方，搬到灯火通明、设施齐备的电梯公寓里面。”
呃……这群人倒是和徐婉有共同语言。
苏秦突然散发了一下思维。
“在当地社区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我们完成了对整个银杏胡同的人口统计。
“一共涉及37个院落，164户居民，其中有房产证明的只有132户。”
“等等。”苏秦突然插嘴道。“那剩下几十户没有房产证明的是什么，租户吗？”
秘书摇摇头：“绝大部分是住户。”
“住户？”
“苏总，老胡同的房产证明一直是京城旧城改造中一项特别麻烦的事情，这涉及到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况。”
“你细说。”苏秦说道。
“由于许多胡同建设年代久远，再加上战争等客观因素，许多院落的地契早就丢失了。”
“后来国家把空置的房产收回来，免费提供给京城市民居住，让低收入家庭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些人照理来说是只有居住权，没有房屋所有权的。”
“虽然国家也一直在核实房屋所有权的归属，不过这是一笔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楚。”
“毕竟几十年过去了，人家世世代代的在院里长大，一辈子生老病死都在胡同里，老百姓早就将胡同当做自己的祖屋了。”
苏秦拿起手中的资料翻了翻，说道：“我记得国家对房屋所有权是有明确规定的吧，为什么会算不清楚呢？”
秘书回答道：“因为胡同里许多房子都是后面搭架起来的，当时也没有法律规定说擅自添附的房屋属于违法建筑。产权上的房屋面积和实际使用的面积差别很大。
“如果是院落里属于一家人的房子还好，可实际上往往都是几家人住在同一个院落里。”
“每家人又有各自不同的翻建、加层，房屋面积交织在一起，很难计算。”
苏秦点点，以前从电视剧里就看到过。
四五家人，二三十口生活在一个胡同院子里。
各种偏房，临时棚子，乱七八糟的挤在一个小小的地盘里。
好听点说叫做热闹。
实际上就是人穷房小，没地方住。
“刚才你说绝大部分是住户，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就更麻烦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一共有4户20多口人，在银杏胡同内的居住地是非法搭建的临时性住宅。说临时性住宅都有些美化了，实际上就是用石棉瓦顶在头顶上，支起了几个棍子当房梁的破棚子。”
“这四户人都是当地有名的特别困难家庭，家里不是有无法工作的残疾人，就是有病人长期卧病在床，没有任何实际收入。”
“居委会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给几户人家申请援助，拆棚子违建改造的事情提都不敢提。”
秘书想起之前在胡同里实地考察的经历，语气都变得有些无奈。
“苏总，我去那几家人生活的地方看过了。其中有一户全家7口人就靠当家的一个人在外面摆地摊修自行车赚钱过日子，那生活叫一个艰苦。”
“别说找他们要房屋所有权了，怕是在他们一家人面前说一个‘搬’字，都能人这户人跌入深渊里。”
苏秦听完秘书的介绍，陷入了沉默。
这胡同搬迁的事情，看起来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