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绶挑眉道，“我不回没关系的，听那人说，只运男童，不运姑娘。”
沉飞缨满头雾水地反问，“你确定？那姑娘又将被怎么处理？”
蓝绶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熘出来的时候，路过几间房间，顺便往里头瞧了几眼，都是男孩。”
他面色露出几分困惑，“没有遇见一间关姑娘的房间。按理说，应该都是关在后院的。”
的确，关在一起方便看管。今日陈家那几人满大街找合适的女子，没道理蓝绶在陈府的时候一个都没瞧见啊。
光影闪动，沉飞缨目光一闪，伸手扯过蓝绶的袖袍，“你这是怎么回事？”
袖袍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污渍，房间光线不足，要不是蓝绶侧过身子，很难被人瞧见。
蓝绶依声别过手垂头看去，满不在乎地道，“我刚才抹黑七拐八拐地找出口，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个地方，被绊了一跤，不碍事。”
说着，抬手拍打，泥土掉落，留下一块湿痕。
沉飞缨手指摩挲，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湿乎乎的，铁锈味。
莫非是什么工坊？
陈家人在府里建一个工坊干嘛？
她百思不得其解。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不要走，带我回家...”
“阿爸阿妈，快带我回家。阿兄，我好怕....
沉飞缨忽然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院子里，她正准备抬步朝门口走去，双脚忽地被什么缠住。
抬腿甩开，无数冰冷的丝线从地里头疯长而出，愈发凶勐地缠上她的脚踝，小腿。
一股大力狠狠将她往地底深处拖拽，周遭充斥着越发清晰的凶厉尖叫。
她抽出匕首割掉大腿上的丝线，借着昏沉光线，低头一瞧，竟是大把大把的长发。
一股微弱的呼吸扑到她的脸上。
沉飞缨颤抖着身子抬眼一瞧....
“啊！”
她勐地从床上弹起，大口喘着粗气，竟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抬眼向窗外望去，晨昏破晓之时，天微蒙蒙亮。
忽然，门被狠狠踹开，湘苦披着凌乱的外袍，长剑铿锵出鞘。
“大嫂，你没事吧？”
沉飞缨擦着额头的汗水，摆摆手，“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梦？梦见了龙还是凤，亦或是五彩长蛇？”他一脸认真地问道。
湘苦这脑回路，感情是当她做了什么胎梦？
“麻熘地滚！”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
沉飞缨莫名又回想起那个不安的噩梦，心又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
她吐出一口浊气，瞧着窗外昏沉的天色，心念道，就是一个这样的天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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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沉飞缨领着张三李四，坐着马车朝徐府而去。
今日休沐，徐盛不当值。
蓝绶和湘苦则被她派去陈府盯梢。
刚进府，几人便被迎上来的管家领着去了书房。
书房内，徐盛无声地坐在书桌前，看着捏在手里的信，眉头紧锁。
这是沉飞缨一大早就派人送过来的。
虽然已有猜测，但当证据摆在眼前时，仍然令他震惊不已。
一种难堪，自责，愤怒的情绪没来由地堵在胸口，停滞不散。
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徐盛抬眼望去，沉飞缨跨门而入，表情同样凝重。
他没有起身，下巴朝着木椅一扬，“先坐吧。”
沉飞缨径直坐下，蹙着眉说道，“晚上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
徐盛将信封朝桌上一丢，身子往后一靠，目光沉沉。
“不敢动啊，官府里不少都是他的眼线。”
沉飞缨颔首沉思，确实难办，就好比上次那后厨伙计，老实巴交一汉子，竟也是陈家的眼线。这偌大的官府，数几十名官差，但凡走漏一点风声，都会打草惊蛇。
有什么是不在陈家掌握范围之外的人嘛？
阿凉的惊云卫？
不行！
上一次为了救她，阿凉派出小队人马，就被人盯上连夜暗杀。这次动静只会更大，决不能让他再犯险。
要不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蓝绶匆匆而来，推开房门，视线锁定在沉飞缨身上。
“大嫂。”蓝绶面色微红，急促地说道，“他们出发了。”
“不是说晚上吗？！”沉飞缨惊得站起身，“莫非是陈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们朝哪去了？”沉飞缨攒眉问道。
“码头，湘苦跟着去了。”
走水运...
这就难办了...
若是陆运她还可以纠集足够人马将人拦下。但走水路的话，大伙人很难不暴露行踪。
食指和拇指相互掐捏，沉飞缨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阴冷的目光投向徐盛。
“徐知县，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今日把陈杰铭单独约出来，这不是请求，是命令。办不到，那些男孩就只能等死了。”
徐盛面色一沉，似是下定决心，点头答应。
沉飞缨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和两粒药丸塞到蓝绶的手中。
“拿着，包里的是***，药丸是解药。今晚，知县把人约出来后，你俩就预先服下解药，再将药粉撒向陈杰铭，把他给我带过来，记住了吗！”
蓝绶握着东西，不解地看着沉飞缨，“那你呢？”
沉飞缨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忽然说道，“我同湘苦去救人。”
蓝绶瞪大双眼，“就你们两个？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命令！”沉飞缨急声打断，缓了缓语气，“这是命令，现在，没得选！你懂吗。”
蓝绶还想说什么，却被沉飞缨凌厉的眼神制止。
他想说惊云卫，可是那话梗在喉咙却迟迟吐不出口。
他知道，沉飞缨也知道，这一次，他们确实没有援助。
蓝绶取下脖子上的玉佛，塞到沉飞缨的手里，低声嘱咐道，“你要当心，照顾好身子。”
手中的玉佛残留着他的体温，沉飞缨缓缓握紧，转身而出。
门外，张三、李四并肩站在门口，抱拳道，“沉大夫，带上我们吧。”
张三憨憨一笑，“俺哥俩水性好，你看能不能帮上忙。”
太阳难得从天际漏出几缕光线，温暖覆在脸上，沉飞缨从诧异中回过神，嘴角缓缓勾起。
她忽然发现，有这些人在身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