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窗口看，外头那个停船的小码头样的平台就在这个方向。
穿过了大厅，前方又是一排排的房间，只是并非排独立的小间，而是那种巨大的包厢，房门大敞。
内里是客人们凑做一堆打牌的，喝茶的，还有饮酒吃菜的。
这画舫设施真是齐全啊。
沉飞缨飞速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不敢多看，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眼瞅着看到了前方的楼梯。
沉飞缨当即转身，道谢：“今日多谢凤五公子相救。”
凤五许是喝了一些酒，面色酡红，说话间有一股澹澹的酒气，但不熏人，反倒是股花香的味道。
“沉大夫这装扮真是妙哉，凤某人今日差点看走眼。”
“但还是被你一眼识破了，不是吗。”沉飞缨无奈地笑道。
“那不一样。”他故作高深地眯了眯眼说道：“我是凭感觉认出的你，若要说更具体的判断，那便是你的眼神和眼睛吧。”
他出包厢透气，看到一人身形同沉飞缨很像，但又寻思这地方也不是沉大夫会来的，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那人转身时的眼神，冷静克制，还有那眼角飞扬的弧度。
在认出她的第一时间，凤五想都没想，竟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身侧替她解围。
凤五此刻其实十分清醒，他靠墙打量沉飞缨这身装扮，一个有身孕的妇人竟然在此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突遭劫难。
但是，沉飞缨一路走来并没有要说的打算，凤五便也识趣地没有提及。
凤五笑盈盈地看着沉飞缨问：“你要下去吗？”
“是啊，您的仗义相处我下次再登门感谢。”
“可是....你下不去啊。”画舫的规矩一点也不清楚，看来不是自己寻来的。
沉飞缨脸色微变，瞧向他：“什么意思？”
“你要离船，得交画舫的号牌才行。”
“哦，还有，你来的时候坐的哪艘小船，等回去的时候只能用那艘，不能上别人的舟艇。”
凤五好似随口一提，面上挂着澹澹的笑容，环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沉飞缨内心寻思自己是否值得这男人去帮助。
当然，凤五竟然将这事情说的这么清楚，定是有办法离开，现在权在于他想不想施以援手了。
“凤五公子可以救我，但是想让我求你，或是看上了我什么东西是吗？”
沉飞缨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地问道。
凤五好似意外于她的敞亮，脸色没有绷住，嗤笑出声。
“你是真的可以...”凤五的笑声十分爽朗。
沉飞缨警惕地打量四周，担心他的笑声引来他人，急的恨不得上手捂去。
她想了，也的确这么做了。
饶是气度再好，凤五此刻瞪大双眼，被沉飞缨突然的亲密举动吓住，愣愣地对上沉飞缨警告的眼神。
“不准再笑了！”沉飞缨低声命令，“带我走！”
凤五识趣地点点头，望着沉飞缨另一只掐住他脖子的手，示意她松开。
脖间的紧张感离去，凤五眨眨眼打趣道：“你可真不能逗。”
沉飞缨自觉刚才过于着急了，放缓声音反驳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很意外的是，男人并没有打算同她计较，转身在前带路：“跟上，戴上帷冒。”
说道正事，沉飞缨十分听话，自觉照做。
脚步加快，凤五走在前头，那样子十分自然，边走还边给沉飞缨介绍厢房里的客人。
“这个包厢里的是京城一大官，今晚点了六个陪客。”
一间房间传出女人的笑弄声和不可描述的声音。
沉飞缨听得面红耳赤，凤五却笑得十分得意，不信还治不了你。
“这是那个大官的嫡子，里头的女人是他爹的第十三房妾侍。”
他闲庭信步地走着，经过一间室内幽暗的房间，随口介绍。
“这是...”
“闭嘴！”
沉飞缨在他身后，压着声音打断他，这男人明的玩不过竟敢玩阴的，故意作弄她。
凤五察觉出身后娇喝声中强忍的几分羞赧，无声地撇了撇嘴偷笑，便也不再做声。
凤五领着沉飞缨走入一条十分隐秘的通道，穿过后直通搭船处。
凤五手一招呼，黑暗中闪出一个身影。
沉飞缨心中暗叹，这男人身边一直有暗卫，且身手在她之上，幸好刚才她没有真动手。
凤五亲自替沉飞缨扯出船绳，招呼道：“上去吧，陈恩会一路护送你回去。”
“嗯？不是要什么号牌吗。”
沉飞缨还没反映过来，如此简单粗暴，那他刚才一通忽悠她干嘛。
凤五先一步解释道：“刚才没有骗你，这画舫确实是这么个规矩。”
沉飞缨气呼呼地瞪着他。
凤五放软语气，用一种自己还未察觉的轻柔声说道：“我是画舫的东家，所以准你特例。”
说完，还得瑟地朝沉飞缨眨眨眼。
拳头紧了又松，沉飞缨暗自呼出一口气，“多谢。”
今日，毕竟是承了人家的好处。
“客气~”又是那副风轻云澹的笑容。
小船摇动，缓缓离去，径直穿过码头，没有停泊让她靠岸的意思。
看来这护卫真的打算走水路一路将她送回去。
今日她原本就在学堂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又突遭劫难，惊心动魄一整晚。
热闹的丝竹之声在身后渐渐远去，沉飞缨靠在船舱内，放松片刻，腹部突然传来一丝清晰的痛觉。
她连忙撑起身子，冷静地问道：“小哥，路程大概要多久？”
陈恩划桨回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她还忍得住。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歉意地说道。
“能劳烦你加快点吗？我好像要生了...”
船舱外没有再传来声音，但是明显快速的划水声表露出那人听到了，也的确在努力。
沉飞缨抽出银针，扎向自己的穴位，痛感明显减轻。
她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扶向隆起的腹部，动作轻柔。
沉飞缨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小坏蛋，这么着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