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内，雄健男子满眼都已经布满血丝，他忍了很久，为了不让自己被腐质真气腐化，实力平平的他已经够努力了。
“先生，有药能帮助我么？”他看向药商说道。
“队长，有，配成药液就能帮到你，只不过我已经没有灵药在身，那些药也都被你捐给同志们了，所以抱歉，我无能为力。”
“你还有的，对吧，一定还有的，你不会没保留自己那份的吧。”
“我那些储物物件是被强硬抢过去的，哪有时间给自己准备。”
雄健男子不再说话，低着头，只能时不时用尖刀刺痛自己，以此维持自己的理性，不至于像那些欲念爆发的人物那样，迟早成为炮灰。
多日前逃离的一役，十五名修炼者剩下的就只有四名，作为队长的熊妖，那名上八等的女子，一名上七等的武者，药商，损失堪称严重，而让熊妖可恨的是，没有加入的那五名修炼者全员生还，那个漂亮美丽的女子还是清神谷的高徒，这让他如何不恨，若当时是自己去拉拢就好，熊妖不止一次这样想到。
而且看到那短发女子精彩无比的一剑，他们对比自身后发现，竟无一招一式能达到那样的威力，如此来看，是真看走眼了。
药商蹲坐一旁，想起先前知道的事，想起未来，精神不振，看了看远处天空的灰暗，叹息。而后药商看到和谨子一行离开的那柔弱女子孤独徘徊，起身过去询问。
“你不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么？怎么自己一人乱走？”
柔弱女子看到药商，听到他的话，略微感激，“姐姐将我带到这里之后就让我待在中央人群密集的地方，那里不易出事，但是现在那里发病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没有能抵御腐质真气的能量结晶了，就想找姐姐，看看她在哪，鸟妖也行，我们三个来了这里之后就各顾各的，所以……”
“那边，下去一层，正数第三个房间，那短发女子和鸟妖都在那里，还有那卖武器的人和那个心地不错的清神谷高徒。”药商说完，返回四妖队伍中，柔弱女子看了看药商，低头致谢，连忙跑向药商说的地方。
“你还真好人，不自己过去么，你不是和他们关系打得挺不错的吗？”那上八等综合实力维度女子嘲笑道，似乎是想起了妃以姒，最后一句的语气十分不好。
“呼，消气，别浪费精力，这段时间我们都是没有干净能量来祛除腐质真气的，得靠自己的精神保持冷静，你年龄也不小了，就别再生后生的气了，明晚才是最重要的时间。”
“你！”女子想怒骂，但是发现自己极易情绪化之后赶紧静下心来，说道，“那我们明晚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饿狼低咆般的音线从熊妖嘴里吐出，“我们还能怎么打算？就我们这点实力，还不够饿腐塞牙缝的，就说你吧，你不会忘了别人一个综合实力维度上二等的饿腐把你吊打的画面吧。”
女子沉默，那一名上七等的男妖接口，“综合实力维度是采取一定相对数量的维度系数来衡量的，维度可以多变，以最高值为标准，确实，那些饿腐大部分实力维度都很不高，哪能像我们上七等之上，武道入先天的生灵，但是他们却在认知和知识上达到了我们无法触及的程度，维度未达已入先天，这是那些天骄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他们还是天骄当中的佼佼者，以他们这破万的数量，若全部都是如此，真的没法打。”
“我们只能靠单位时间输出来压制他们，以力压人。明日再度冲锋，那些平凡的普通人物还能剩下几个？炮灰又会变成哪些生灵来当？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
“冷静！”药商大喊，稳定了武者的情绪，“我建议尾随他们。”
“哪个他们？”女子咬牙切齿说道。
“你清楚！！”熊妖对着女子吼叫，人性外貌消失，化作一头硕大的巨熊。
“冷静！冷静！不想加速腐质真气的入侵就乖乖平静下来。”药商叹气，在和那人交易时自己就应该看出他的潜力才对，虽然还是给了不少东西当卖个人情，但选队上依旧是失败了。
“就这么决定吧。”武者说道，“我不认为自己能对付得了一个综合实力维度上一等的饿腐，撑着就已经是极限了，他们的经验和真气控制使用能耐太高，术用太强，赢不了呀。”
“赢得了的，即便他们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只要你不自乱阵脚，起码能重伤他们。”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四妖抬头，看到先前对付警察部队队长的那个短发英俊而又刀削般硬朗的男子，对方在用火上十分了得。
“你们也看到了，我上六等就能拿捏上八等，就因为我达到了意境的境界，那些饿腐和意境不相关，是知识和庞杂无比的经验造就的，但是综合实力维度就是综合实力维度，优势就是优势，我面对那个上八等的警察得依赖意境超负荷输出，在速度上胜过他才能集聚真气，一击制敌，你们只要不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手法打乱自身优势，就一定能胜过饿腐。”
短发男子走到前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我呢，想加入你们。”
“为什么？”药商立即问道。熊妖因情绪不稳定，所以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听到药商的话，默认了此次他为主事人。
“你们在腐质真气的侵蚀下还能保持相对冷静，会用各种办法达成这一点，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外面的人物里面，疯癫的太多，又由于团队化太严重，无法脱身，会被那些脑子偏执化的生灵带到火坑里去的。”
药商沉默，而后点头答应。
“多谢。”
翌日。
天依旧灰蒙蒙，时不时会飘落细雨，细润的空气丝毫没有润泽感，反而越是吸入就越是烦躁，当然，一些已经腐化的人物除外，那种吸食致瘾药物的奢享表情，实在是让他人叹息。
砰。又一只妖被毙命，若是腐化生灵出现在建筑物内，那对于此时此刻的幸存者而言，绝对是灾难。
周围越来越多现出妖身的生灵，拼命抑制自己暴躁情绪的他们能不能等到夜晚都成问题。
日间作战对上本就是战场士兵的饿腐，十死无一生，夜间还能借由激烈的战场来隐密自身进行突围，具备夜视能力的生灵不多，而且战场上剧烈的炮火会掩盖太多探测信息，即便装备各类夜视镜也难以有成效。
制定这样的突袭策略的人物对战场有利信息的利用十分有建树。谨子作为死士突击队员的时候，就确认过夜间活动和日间活动的成功率差别，即便面对的都是同一样的人物，差别之大让谨子心惊。
得到优质灵药的滋养，谨子恢复得很快，实力也有所上升。
清晨，为了目测敌军数量和整体实力，谨子一大早就来到外墙，吹着让人难受的风，精细估算着外面的地形敌情。
“作战前的信息确认很娴熟嘛，这么多年过去了，怨恨战场的你居然还没能忘记这些基础事项，还真不容易。”
会这么嘲讽自己的人，自然就是中年男子，谨子头也不回说道，“这些都是用命换回来的经验，哪能那么容易就忘了，如果真能这么容易就忘了的话，帝都那时我就不会反应过来，浑浑噩噩地死去了吧。那也算是一件好事，睡醒，然后发现今天自己得死了，不想便宜别人，散尽家财之后自我了断，然后永久的安眠，应该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呵，你想得就美，镇威侯府少侯爷死了，替罪羔羊哪能那么轻松地死去，怎么也该是待在一群恐惧死亡，天天哭天呛地的死刑犯里面，陪伴他们好好感受死亡临近是什么感觉，等到快崩溃之时再来个一波三折，最后斩首示众才能安抚臣心。”
谨子撅嘴，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活了很久，见到很多生灵，很多故事，你说像我们这样的战场用兵生灵，还能回归平常么？”中年男子见谨子不再说话，转过话题说道。
“脑袋生病了的就不能。”谨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么？那能治病的药一定很贵很难买到，会数量紧缺呢。”
“我们这些工具，能有这样的机会么。”谨子摇头，
“难说，‘结果’，是要自己去主动寻找，单凭想象是不可能出现的，一动不动什么都得不到，不是么？”
谨子沉默。
“作为外神宗的人物，你对我这样小小的退役士卒还真感兴趣。”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你忘了，你们队长是谁杀的？我关注你们是十分自然的事情，那么一支优秀的队伍，那样的结果，所以我才想知道，付出如此代价的你们，最终在政治下会变成什么样。”
“你满足了吗？”
“一半一半，你们连长死后，就只剩下你来总结这个问题了，他到死也还是爱着这个国度，爱着这片土地，你呢，还是以前那样怨恨着这个国家，这个政府么？”
谨子沉默。
“什么都憋在心里，没人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又有哪些感情，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哦。”
“一个人就好。”
“是吗。”
“我们这些借兵修自，完全依赖各式冷热，兵器的生灵，能有那些奢侈的情感么？战场上，下一刻就得是你死我活，能么？我们早已经失去一切。”
“但还能再去拥有，还有未来在等着。”
咬牙，谨子语气不佳地嗤气，“你废话可真多，黑水玄珠的事不管了？”
“现在是自由时间，还不急，还不急，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那只是我个人爱好而已。”
中年男子轻轻坐下，和谨子一样眺望远方。
“问你个问题。”谨子低声问道。
“说。”
“如果再给你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样的路么？”
“我没得选。”
谨子张开的嘴闭上，对的，没得选，那时候没得选，饿死或者上去，没得选。
“那现在，你有得选了吧。”
“确实，以我现在的实力，已经有能力去选了，但自从拥有这样的实力起，我已经度过太长的时间了，太长了，近千年的时光磨灭了太多东西，已经对没心意、空荡荡的梦习以为常，到了最后，什么都没了，唯一还能感到熟悉的，就只剩下故土。”
“所以你依旧在为之流血？”
“也可以说是还给她。”
“之前还得还不够么？！”谨子呐喊道。
中年男子瞥了瞥谨子，摇头，“不是这样的，是心意，是我愿意这样想，愿意这样去付出，去认为，我所定义的她，是我所珍惜的，而你又有什么？”
定神发怔，谨子无言以对。
“你内心深处对这个国家不是没有感情，不是无所谓，而是憎恨，但你又是那么怀念那些给你温暖的心灵，所以你压制自己的这份情感，但是啊，是曾经造就的你，无论错与对，最终你变成了这样。对于如何面对这个国度，你需要自己去做决定。你想见证你们连长的结局不就是因为这个动机么？为了给自己多一些养分，为了得出自己的答案。”
谨子痴笑，“为了故土？你还真博爱，你认识那些国民？他们又接触过你？最终只剩下？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么像你这样？你只愿意为了在乎的人而真心付出，但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认为就凭现在的你能在最初定下的范围外寻找到在乎的人？所以到头来，你一直都没有放开心怀去接触别人。”
谨子抿着嘴，低头，这些事，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呀！但是没办法啊，做不到。
“我呢，会这么为了故土付出，是因为那里拥有未来，那片孕育如此之多生灵的天地所拥有的未来。我期待着那些向往美好的生灵存在的世界，期待着此时此刻肮脏也好，美丽也罢的那些在那片故土活着的生灵延续下去的未来，那里，有着向往美好的一切可能。”
中年男子吐气，起身离开。
谨子沉默片刻，继续估算要估算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