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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又一面丢失的金牌(二)

“不对劲。”

孔青珩缓声又补充道。

冥冥中,好像有一根线在引导他,将脑子里混乱的线条逐渐清理出来,像是误入迷雾的旅人,拨云散雾。

前不久,姜清才蛛丝马迹推断出了他们在驿楼遇挫,靠的是同行者对他的态度判断,那凶手……

“你说,凶手杀人,是图的什么呢?”

一言既出,臧虎以及大堂内的不少人,都当场僵住。

是图什么?

但凡凶杀,理由无非四个:

其一,求财。

然而一处驿舍的驿长驿吏,其积蓄能够令凶手几度暴起伤人,还是在驿长死亡暴露后?

并且,看看那几个刺史公子,凶手居然还是在驿舍里有更好的目标的情况下行凶?

亦或者,是赚死人钱的杀手?

可,杀一个驿长及两个驿吏,又能赚多少?

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其二,报仇。

这倒尚需审问盘查,短时无法下定论。

其三,索命。

世上有一种人,杀人是为了自身的快感,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杀人而杀。

但驿舍里要真有这样的杀人狂,他孔青珩察觉不出来,臧虎、姜清、丑奴……这一个个舔人血拭利刃的家伙,还会看不出?

其四,灭口。

驿舍里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曾入住,若说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可告人之事,的确顺理成章,可挑好几位刺史公子在此时下手,难道不是惹人注目么?

灭口的人,绝不会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除非……他灭口的同时还为了警告!

警告谁?

目光扫过在席案前的三人,臧虎的脸上微微变色。

如果是警告,灭口,那这三位刺史公子,倒是有着莫大嫌疑。

臧捕快能凭借他平素的经验判断出上面几条线索,那三名刺史公子,自然也不是蠢的,同样能感觉到孔青珩这个问题里对他们的不善,还不待他们说什么。

方才查探那两人的捕快,见臧虎没有挪步案发现场,他突然上前两步,走到臧捕头身边低声道:

“臧捕快,方才我过去,房间里的情形……他衣袍下有勒痕,此前一定被绑在房间里很长时间……”

随着这名捕快的低语,臧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事实上,他方才刻意将所有人往旁的方向引导了,驿长的死亡时间就在三个时辰内,也就是说,驿长的死亡是今日晨间的事,如今在驿舍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只是如果将这一点点明,他担心会提起这些人,尤其是驿舍里这群刺史公子们的心中防线,从而与事实真相背道而驰。

这是他在破案时惯用的手法,大多时候也能收奇效。

但,

要是方才这个捕快说的判断不出差子的话……

那,

真凶的意图就很古怪了。

“几位郎君,你们聚集在此处,是因为什么?”

臧虎霍然抬头,盯向坐在中央席位的乔焕生道。

很明显,这三位刺史公子里,乔焕生才是三人中的核心人物,他居然先挑最关键的人物发问,显然是打算挑明底牌,不用推拉迂回的手段了。

这本来是破案的禁忌。

但随着孔青珩那直击这两场凶杀案核心的一问,这个问题的答案隐约中变得十分重要。

“噢?和此地的凶杀案有关联么?”

乔焕生的语气淡淡,脸上神情依旧不见喜怒。

“某相信,几位郎君有不会无缘故的聚集此地,驿舍里的这几条人命,同样是别有隐情。”

臧虎面色沉静,不徐不缓道,像是丛林里猎户身边的猎犬,大肆嗅吸着,时刻注意周围猎物的动静。

见状,孔青珩心知,方才捕快的低语里,肯定有什么重大线索,才会令得臧虎如此。

“呵呵。”

闻言,乔焕生脸上却是发出了声轻笑。

落在距离他不远的王辽耳里,整个人都不好起来,作为东道主。

今儿,先是被这几个捕快搅了宴席,使他在乔郎君和林郎君的接风宴上,大失颜面;

接着,又是在他接风的驿舍里连出几起人命,显得无比晦气;

如今,居然还被人怀疑上……

身为此地的东道主,海州一霸,王辽今儿的遭遇简直是突破他这些年来的所有认知,无比糟心!

“和今天案件没关系,你查你的案就好,某等就不奉陪了!”

王辽冷着脸,寒声斥道。

也就是现在身边没靠谱的人手,否则,看他不发作废了这几个令人讨厌糟心的东西。

“某劝王郎君,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比较好,否则,谁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瞧到王辽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孔青珩陡然开口补充道,那双俊俏的桃花眼里,笑意微然,却是令王辽的背后一凉。

任谁都不想听到有人想杀自己,这种被躲在暗地里的不知名凶手盯上的感觉并不好,尤其,他身边并没有像丑奴那样的猛人,万一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他……

王辽心底暗暗叫糟。

这些年来,他在海州横行无忌,要说被他坑害得家毁人亡的家伙,可绝不在少数!

其中,会否真有一两个亡命之徒,他还真就把握不了!

一时间,王辽居然骇得不敢张口。

“某等相聚,倒也无大事,只是听闻长乐县侯游学至曲阜,故相邀一处同行北上。”

开口的是林贝福,要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他们仨中的一个,那肯定不会是他,海州是王辽的地盘,如果真有什么生死仇敌,哪还轮得到他?何况,他还有丑奴护卫在侧?

因此,说起话来,林贝福那是不要更轻松。

长乐县侯?

游学?

顿时,清楚孔青珩身份、更清楚所谓游学是个什么情况的几名捕快,嘴角都不禁一抽,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孔青珩分明察觉到,身后的帷帽底下,那个人瞧向他背后的目光,亦是带着三分笑意。

敢情,他们之所以会在此地拦他的路,根结还要落在他的头上?

孔青珩只觉自己不要更委屈。

曲阜是孔子的故乡,亦是其长眠之所。其长子长孙依庙居于阙里故宅,看管他的遗物及奉祀,称“袭封宅”。

以他的名义佯装游学的孔安一群人,会去到曲阜,这丝毫不足为奇。

只是,怎么还和地方上的纨绔子弟扯上瓜葛了?

心底转了个弯,孔青珩没往下思索,好在青州与兖州相隔不算远,届时书信一封,寻个时机见面就一切知晓了。

“那知道几位郎君在此地会面的人,又有哪些?”

被林贝福的答案,弄得心中颇有些忍俊不禁的臧虎,沉下心神,继续问道。

显然,他还当真觉着凶手有极大概率是冲着这三位郎君之一来的。

“此事,某家中及彭城知交皆知。”

彭城在徐州,是乔家族人的栖息地,但离海州却也有数百里之遥,正如林贝福的想法一般,乔焕生也隐隐觉得是王辽得罪了人,和他的关系不大,回答时,语气依旧平静。

“某就某自家人知道啦——”

林贝福耸了耸肩,跟章乔焕生的话毫不迟疑道。

旋即,所有人的目光,便又都集中在了王辽身上。

“某,某身边知者甚广……”

轮到王辽,他的答案无丝毫意外。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来“果然是你”四个字。

被这么多人拿这样一种目光盯着,王辽心底焦灼,又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离开!

赶紧离开这里!

就是原本兴致盎然的曲阜一行,他也萌生了退意。

“既如此,某便也说了。”

臧虎向孔青珩微微点头示意,而后道:

“凶手应当是今日卯时至辰时间潜入驿舍的,这是驿长的遇害时间。”

“而方才两名驿吏的死,大家都清楚,就在前不久,但,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原本坐在席间的那位,死亡模样却是有些古怪——”

顿了顿,臧虎留心观察了一圈所有人的脸色神情,这才继续道:

“他死前至少被人捆绑了两个时辰以上,在他的尸体上,有明显的勒绑痕迹!”

“嘶!”

闻声,场中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那名驿吏已经被勒绑了两个时辰以上,那在驿楼里招待入住者的人是谁?坐在宴席上的人又是谁!

“易容?”

孔青珩望向臧虎道。

“对,应当是的,可惜他一直坐在角落里,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臧虎点了点头。

易容?

凶手!

瞬间,场上每个接触过凶手的人都不禁冒出冷汗。他们和死亡的距离,有那么一刻,是那样的接近。

场上鸦雀无声,许多人,尤其是方才被他和另一名死者通知赶来驿楼中堂接受闻讯的人,无不后怕。

“那就是灭口了,但如果他身上的勒痕这般明显的话,凶手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而且,明明易容成另一个人了,为什么还要事先杀害驿长呢?”

手臂抬起,食指摩擦着下颚淡淡的颗粒摩擦感,孔青珩边思索边道。

臧虎冲他微微摇头,正准备在说什么,外面传来一传马嘶声,还伴随着大量的马蹄拍击砖面的清脆回响。

“人回来了。”

半柱香的功夫,一队人马便径直蹿进了驿楼。

细数下来,居然有九人之众!

对于一起普通凶杀案,这个人数,已经是绰绰有余。由此也可见,六扇门捕快能号令天下捕快的威势。

一帮捕快进入大堂,朝手持或腰系着六扇门捕快身份银牌的孔青珩及臧虎等三人行礼,通报姓名。

却是没理会大堂里的其余人等,想来那名捕快去找人来时,决计没说堂中三位刺史公子的身份,甚至可能当真被那名捕快道成了在驿舍作威作福的白身!

眼见着本该是自己的救兵,到头来却反倒成了捉拿自己的人。

王辽心底阵阵怒火。

“呜……呜……”

忽然,王辽听到了脚边传来的声响,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大粽子,正拼命朝自己眨巴眼。

你眼睛有病?

还真是外强中干,不中用的东西!

暗骂了两句,猛地,王辽回过味来。

范忠名虽然不中用,可他还是六扇门的金牌捕头啊!

这可做不得假。

把范忠名放了,这群捕快自然会听命于他,转而将这帮糟心的家伙收拾喽——

意识到范忠名是在给自己使眼色,回过味来的王辽连忙蹲下来,趁着另一头互报姓名的功夫,将捆着范忠名的麻绳给解开。

“众位捕快听令——”

高声一喝。

范忠名身上的绳索刚被解开,就是一个鲤鱼打挺,从横的变成了竖的,继而盯着孔青珩四人,咬牙切齿,又道:

“某为六扇门捕头,尔等,速速将这四人拿下!”

他指着孔青珩四人,眼底凶光毕露。

谁知,那些捕快闻声,脸上闪过疑惑,却是没当即从命。

“你们……”

正欲喝骂,陡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曝身份,范忠名连忙伸手入怀里,去掏标志他身份的六扇门金牌。

然而——

“令牌……”

“令牌……”

“某身上的令牌,不见了!”

范忠名眼底滑过了抹惊惧,惊慌失色道。

六扇门的身份令牌,每人一面,若有丢失,轻则降职,重则革职。

奋斗了大半生,突然被这么个晴天霹雳降下,范忠名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你!”

“是你们干的,对不对!”

瞪大了眼望向堂前的孔青珩四人,范忠名厉声道。

他的金牌,一直都是贴身保管的,每日早晚都会进行确认。在前几日与乔焕生相遇同行时,还有今日巳时六刻抵达驿舍时,他都曾出具令牌,以证身份。

所以,金牌的丢失,一定是在进入驿舍后!

而驿舍里,谁还能比孔青珩一行更有嫌疑?

范忠名此时惊怒交加,既担心金牌的失踪令他革职,还担心孔青珩等人趁机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结果此地。

毕竟,他的武功本就不如臧虎,如果没了金牌护身,天知道臧虎会不会借假冒六扇门捕头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处决他?

亦或者,是趁他此次北上青州,在路上伺机而动,毁尸灭迹?

等等……

“青州!”

“青州——”

“青州……”

突然,范忠名、臧虎、孔青珩三人,异口同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