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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虎毒食子

罗江有阿大、阿小兄弟原本十分和睦亲爱,父母去世后,二人却为分家产的事争闹成仇、对簿公堂。刘巡检百般劝解无效,正焦急间,靖姑派丫鬟送上热茶一杯。刘杞喝了茶后,立即把惊堂木狠狠一拍,命衙役将那两人的妻子儿女统统传上堂来。

二人之妻各带了两个幼儿上堂。刘杞又将惊堂木一拍,对阿大说:“阿大听着!本司判定家应归你这长子,只是你亦有二子,长成后亦难免争夺家产吵得鸡犬不宁。正巧本司尚无儿女,现命你即将次子送与本司为子,以便将来家产可由长子独得,此乃两全齐美。来呀,与我抑下其次子!”

衙役便动手抑抢其次子。阿大夫妻见状慌了手脚,急忙死死护住次子嚎啕哀求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小的情愿留住孩儿不争家产了!”

刘杞暗暗高兴,再把惊堂木一拍,转对阿小道:“阿小听着!既然你兄不争家产,本司判定家产归于你这次子所有,只是你亦有二子,长成后亦势必为争家产闹得你死我活。现命你即将长子送与本司为子,以利将来次子家产独享,此乃万全之策。来呀,与我抑下其长子!”

衙役便动手抑抢其长子。阿小夫妇更是惊恐万状,慌忙死死护住长子嚎啕哀求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小的也只要留下儿郎不要家产了!”

刘杞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便对他们喻之以理、动之以情,好生教训、调解了一番。二人深深悔悟,都为自己因了身外之物伤了手足之情的行为羞愧不堪,便你谦我让地了结了家产之争,兄弟之间从此亦互助互让祥和如故。

原来,刘杞在堂上喝了妻子派人送来的茶水后之所以忽然有了妙策,是因为靖姑在茶水里画了急智符,因而饮下之后便有了巧妙主意。

罗江有个木材商韦公子,其新婚妻子黄氏十分贤淑,其岳父黄虎却居心叵测。俗话说女婿是岳父母的半个儿子,又道是“虎毒不食子”,可这黄虎却贪图钱财对女婿下毒手,竟在女婿行船途中将他推入滚滚波涛,夺了女婿的钱财独自返回家中。

他原只想,女儿失了夫君悲痛一时便能无事,凭着女儿年青俊俏,再为之另择高弟在所不难。岂料女儿却是个情笃之人,丧夫后竟是一病不起、百医无效。眼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被自己一手制造的祸端折磨得不成人样,黄虎这才悔恨不已,歉仄不安,备受着良心的谴责度日如年,钱财再多也只成了无形的枷铐。

过不多时,竟患下了一种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心痛之疾,几次寻思自决谢罪,但想到女儿无依无靠又于心不忍,只得带着负罪赎过的心情,日日夜夜侍候、照料女。

然则过不多久,女儿的病突然不治而愈,黄虎正庆幸,谁知女儿却猛地跃下床来,抓起门角的一支木棍,声威色厉地对他追打斥骂道:“你这狠毒于虎的恶父,还不快将亏心之事如实说出:欲要求得良心安宁,唯有速到衙门自首!”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竟与平素温顺娴淑的女儿判若二人。黄虎不胜恐惧狼狈,想起杀人偿命,理所应当,万毅然决然前往巡检司自控其罪,自请其刑。

想不到,他刚将自己谋财害命的罪过坦白说出,那痛楚难言的心病便倏然冰释。待他认罪画押之时,屏后竟闪出一人对他称叫“岳父”——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昧心谋害的女婿。

黄虎羞惭得无地自容,向案桌一头撞去唯求一死,被女婿等人抱住救回。事后才听说,这桩奇案大案皆赖靖姑从中周全。原来韦公子落水行将淹死之时,恰被云游四方的靖姑发现和挽救,带回巡检司中好生养息。

靖姑听说了韦某遭遇后,本欲将此案付与公堂处置,但与刘郎反复商议,夫妇二人却又觉得:倘若动起诉讼,黄虎必死无疑。

然则一来念其毕竟尚属初犯,幸而未致人命且已深知悔恨。二来顾及黄氏毕竟是凶手之女,若将其父处死,其心灵之伤痛不堪言喻。三来思及对于违法犯科之人,终究是与其严惩其自不如善治其心。

于是靖姑征得韦公子之同意,暗中施一法术。借了黄氏之口痛斥其父并催其投案,给黄虎留了一条自首自新的后路。韦公子亦原谅了知罪愿改的岳父,对妻子闭口不提旧事,只说行船中自己不慎落水、蒙他人营救而归。

于是一家人遂又相安无事,女儿妇婿亦照样善待老人。只是黄虎每每思及自身罪孽深重,无颜再受女儿女婿的赡养,终于谢绝好意,独自往远处出家忏悔,并在世上做过一些善事之后才安然逝去。

罗江城内有一位田老爷,府中有夫人和女婢秋兰、男仆阿甬,还暂时寄住着浪迹天涯的至交好友魏公子。那男仆阿甬对秋兰的美色觊觎已久,有一顺竟剩屋内无人之机对其肆意调戏。

秋兰大声斥骂,在楼上书房中的魏公子闻声赶来,将阿甬严斥了一番。但为了息事宁人,魏公子和秋兰也未曾打算将此事声张。

不想那阿甬反倒对其二人怀恨起来,并利用某些本属正常的男女交往,在田老爷面前搬弄是非,诽谤其二人之间行炒端,不过田老爷为人宽厚并不在意。

恶奴一计不成再来一计。有一回,老爷外出多日即将回府,阿甬竟偷了秋兰的银簪和主母的棉鞋,悄悄塞入魏公子被窝之中。当老爷回来时,又故意将魏公子骗到后花园里吟诗。

田老爷与魏公子感情极深,回府后不免即速前往看望友人。他看看公子不在房中,正要离去,忽见其床上被盖折叠得有所凌乱,便动手为之重新折叠,这一折却发现了丫鬟和夫人的银簪、棉鞋!

田老爷顿时惊得如雷击顶,气得七窍生烟。他拿起物件欲要寻仇理论,但又转念一想,事既至此,多言亦是无用,况自己是体面人家,张扬开来反倒有辱门庭,便打落门牙带血吞,默默写下休妻、绝友、逐婢三纸文书,命阿甬一一送交其三人。

三人大为诧异,同来问其缘故,田老爷越发疑心他们心中有鬼,约齐来辩,因而任凭他们怎样询问,怎样怨愤,怎样哭泣,唯有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回赠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直闹得朋友反目不快,妻子和丫鬟寻死觅活。

田老爷偏又是个十分胆小拘谨之人,他因事情难以说出而又难于逆料,倒又担心万出了人命,干系重大。独自闷着头思来想去,总觉得家丑固然不可外扬。

但黑白终究应有交代。

这位迂夫子又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向巡检司写下一纸呈文。呈文中将休妻等级由告白清楚,且声明道:

如此丑事绝未与任何人言及,今日呈文仅为表明心迹乞望大人亦秘而不宣毋须追究他人,否则小人断无脸面苟知于世。

写罢密封,命阿甬火速送往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