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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险象环生

一场奇特的“攻城战”开始了,城内城外都是杨骏的人,这场战斗的目的不在于夺取城池,而是要杀光城门上下那些人。杨骏已经不打算活捉司马衷了,杀掉他,就算是拥幼帝也与自己做皇帝相差不多。

城垛上,王兴雷虎面对内外敌人,并不如何惊慌。城外的士兵都是从其他各城门调集,守城器械不少,攻城的云梯撞木却是半也无,吃了城上一通箭雨之后,那将领无法,只得骂骂咧咧的退到弓箭shè程之外,干脆安心扎下营来,只是防止外宿卫突围罢了。

如此一来,压力顿时减轻不少,雷虎布置好少许人马监视城外,便回头专心对付起城内禁军来。外宿卫众人在王兴的指挥下正齐声大喊:“杨贼谋反,死有余辜!”杨珧的头颅被高高挑起,摇摇晃晃,似乎也在印证这句话。

杨骏眼见族弟惨死,脸sè铁青,他也懒得再作口舌之争,又是一番悬赏承诺之后,禁军开始了第一波攻击。

城内禁军虽然没有云梯,但内城墙多处有石梯,这便成了两边争夺的重。禁军身上弓矢不多,是以对城垛上的众人伤害不大,只得争先恐后的往登城梯上涌过去,窄的城梯哪能站得住太多人,是以外宿卫众人守紧梯口,一个时辰下来,除了扔下无数尸体,禁军竟然毫无寸进。

杨骏肝火大盛,眼看午时已到,他突然想起一事,不由笑了起来,下令众人不再攻城,开始轮番造起饭来,如此一来可就苦了城墙上面的众人了,苦战半rì,早已疲惫不堪,眼下这情形别吃饭了,就是水都没有一口喝的,王兴和雷虎不禁相视苦笑。

杨骏忍不住露出微笑,这下,就算是饿也饿死你们了。他心情放松下来,干脆暂缓攻城,命人回头去运来大批箭矢,存心耗下去了。

城上众人闻着不时飘来的饭香,肚子咕咕声此起彼伏,蔚为壮观,不禁心头都打起了鼓,如此下去岂不是没被杀死也被饿死渴死了?一时士气纷纷低落下来。

王兴自然知道此刻不能让士兵们再失去信心,他大声道:“众将士听好了,今rì我等乃是保护圣驾,皇上都在饿着肚子,大伙只需再忍得半rì,汝南王便可挥军到此,届时杨贼覆灭,大伙护驾有功,皇上了,每人赏钱十贯,牙门军众人都可入禁军补缺!”

司马衷听到王兴乱放赏格,心里正暗暗肉痛,不过此刻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只得“强颜欢笑”,随即干脆道:“不错,若是杀敌过十,朕便准他脱去士籍!”

早有人将这番言语分传了下去,众人顿时兴奋起来,不过饿半天肚子罢了,有钱拿,还能进军饷更厚的禁军,更加振奋人心的是,倘若杀掉十个人,子子孙孙都不用再背负这堪比奴役的士籍,顿时纷纷叫喝起来:“誓死保卫皇上!”一双双眼睛盯着城下的禁军,巴不得立时冲下去割他十个八个头颅来。

城下杨骏大感奇怪,适才还无jīng打采的那帮人一转眼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敢情是饿出毛病了吧,杨骏心道。待到禁军众人填饱了肚子,后方的箭矢也运到了,杨骏不再拖延,立刻下令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有了箭矢轮番shè击,城墙上的伤亡陡然剧增,饶是雷虎身经百战,这下也无计可施了,只得命众人放低身子,躲好箭雨,幸得对方没有云梯,七丈高的城墙不必担心被人爬了上来。城梯处的战斗越发激烈,王兴雷虎等人在城上穿梭,不停的命人轮流守卫,以保持体力。

待到王兴的声音已经喊得沙哑,城下的攻势终于弱了下去,抬起疲惫的眼睛,王兴才发现,rì头已经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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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殿里,众臣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官的腿脚早已站得酸麻不堪,早就有一些人顾不得形象,席地而坐了。总算杨骏还是担心饿坏了这些他未来的臣子们,派人送来了粮水。众人看着倚柱假寐的王戎,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戎此刻反而镇静下来,杨骏这么久没有来理会他们,那就明他还没有控制大局,看来王兴他们在外面必然是有所作为了,只是不知他们能坚持多久。王戎此刻纵然有心也无力出谋划策,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能度过这次难关。

杨济满足的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得意洋洋的踱进了殿内,宫外传来的消息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不过看起来皇帝已是插翅难飞,更让他兴奋的莫过于杨珧的死讯了,如此一来,未来的杨家朝廷上,除了皇帝以外,自然就是他最大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喜悦实在是恨不得找个人倾诉才是。一眼看到那位昨rì还不可一世的王尚书正狼狈不堪的靠着柱子打盹,便来到他的面前,踢踢他的脚,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口吻道:“尚书大人,请恕在下招待不周啊!”

王戎睁开眼睛,看到那张人得志的嘴脸,淡淡笑道:“还好。”

原以为王戎会羞怒,会激愤,甚至跳将起来骂他,不料却是这般平静,杨济感觉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空处,反倒让自己浑身不出的憋闷。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马上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sè了,应当有些宰相气度,便挤出个笑脸道:“王尚书果然是宠辱不惊啊,在下佩服得紧。放心,他rì要送尚书大人上路之时,在下必定亲自为大人选个刀快的!”

王戎道:“如此多谢了,还是等有这么一天再吧!”

看着杨济怒气冲冲的挥袖离去,众臣却坐不住了,方才这一番对答落在了他们耳中,都是做官做jīng了的人,自然品得出里面的意味,事关重大,不禁纷纷围了上来,太尉吕灌率先发问道:“王大人,今rì之事……”

王戎见到他们惊疑不定的表情,索xìng不在遮掩,平静的道:“杨党yīn谋篡乱,这才将我等困于此间。不过各位大可放心,皇上早有准备,许昌的汝南王领兵勤王片刻可至,想来不用太长时间诸位便可回去了。”

王戎得轻松,百官却是心cháo起伏,自然不敢把他的话全当了真,眼看天都黑了,这一rì下来,外头有些什么变故他们也无从得知,众人心里不禁打起了九九,俗话,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番争夺皇位的斗争自然也关系到他们今后的命运,朝中十有仈jiǔ都分站了两派,此刻心情难免平静不下来,暗暗祈祷自己一方能取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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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地势偏北,一入深秋,夜间寒冷异常,东门城墙上的众人饿了一天,身体又乏,还不得不提起jīng神防卫杨骏的袭击,当真称得上是饥寒交迫了。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吃不消,平rì里养尊处优的司马皇帝便更加难熬了,王兴雷虎早已将外衣脱下给了皇帝,他二人经年习武,还撑的住,饶是如此,司马衷还是冻得牙齿直打颤,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看着王雷二人轻声道:“王卿,依你看汝南王的人马何时能到?”

王兴仔细思考了一下,才回道:“皇上,事起仓促,依臣看来,这一去一回,就算是毫不耽搁,许昌调集大军轻骑来援,最快也要午时左右。”

司马衷眉毛都搅在了一起,“我们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王兴没有话,雷虎谨慎的道:“杨贼夜里不再攻上来,大概是想让我们挨冻受饿一夜之后再来捡便宜,以末将看来,天明之时必定会有一场恶战,只要我们拼死住,便大有希望。”

司马衷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三人都似乎失去了话的兴致。满天星斗,在这清冷的夜里看来闪亮无比,司马衷突然想起了许多久未想起的前尘往事来,那些原本模糊的一幕幕此刻变得格外清晰,自己本是一颗毫不起眼的星星,然而十年以前,却突然成为了天上最亮的那一颗——帝星。还记得初拥此身时的雄心壮志,因为他自己原本的朝代在北方异族的铁蹄下辗转呻吟,他发誓要改变这个本来的历史,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一定要让汉人不再受北方胡虏的侵犯,然而……十年以来,自己的目光却始终只能及到宫廷之内,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原先还不觉得,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满朝文武,无不是目光短浅、趋利避害之徒,唯有这一年来,王兴,这个不过刚刚及冠的少年臣子,让他感到了一丝欣慰。

司马衷看了一眼脸sè并不十分焦虑的王兴,不禁露出了微笑,自己对他有一种不清的信任,他的观总是与自己不谋而合,锐意进取却能谋定而后动。想到这里,司马衷突然伸手拍了拍王兴的肩膀,道:“不论今rì之战结果如何,就算是功败身亡,你我君臣二人,总算是做到了不离不弃!”

王兴看着司马衷眼睛里难得流露出的温情,心里有所感应,微微一呆之后,也微笑道:“今rì之战,我们必定取胜!皇上和臣还有那么多抱负没有实现,怎能让杨骏这等人阻挡了我们的脚步?!”

“哈哈哈!”司马衷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了安静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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