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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歌舞升平

“刘渊,刘元海!”王兴心头一跳,目光一扫,便牢牢的锁在了那来人身上。

但见那刘渊面相颇显粗犷,虎目环睛,两道斜飞的刀眉在额头上刻出一道深深的眉中,他身量虽不算高大,但浑身都似充满了野xìng的力量,锋芒难掩,单看那一番龙行虎步的气势便让人不敢生出觑之心。

刘渊走进厅中站定,先向司马颖执礼,然后熟络的与众人招呼。王兴冷眼旁观,发现与座众人面上竟皆露出迎合之sè,欠身问候。就连成都王和杨真这样的人物也是面带微笑,殊有欢意。

王兴心里琢磨着,一个匈奴人在在成都这个汉人的权贵圈子里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倒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刘渊其他本事如何尚未可知,但只看他能够在司马颖和杨家这样显赫而又彼此对立的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其长袖善舞的手段可见一斑。

刘渊一面与众人寒暄,眼睛也在寻找着今天宴会的主角。匆匆扫过几张陌生的面孔,石勒一副与中原人士大异的模样自不待言,潭波虽外表不俗,但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那种往来无白丁的从容和气度是他装不出来的。

当刘渊的眼光与王兴对上时,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位面相俊秀的公子哥就是那位当朝太傅的公子。

刘渊对王兴咧嘴一笑,他的长相虽然离俊朗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笑容却有种不出的味道,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不免心生好感。刘渊脚步移动,朗声道:“这位必定就是京城来的王将军了!”

王兴脸sè平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回话。

刘渊心下毫不在意,这些年来在蜀中这样的面孔他见得多了,汉人本就瞧不大起胡人,他就算名义上是匈奴都督,在这里照样一文不值。几年来的隐忍和八面玲珑才换来如今他在蜀中的地位。

yù成大事,须能忍人之不能忍,刘渊本xìng桀骜,在他看来,汉人的江山虽美,但却被一群猪脑肥肠之徒占了,而他却要心的奉承这些庸人,也算是效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志了。

刘渊笑容不减,自顾道:“在下刘渊,得知在京城力挫杨贼的英雄至此,特慕名前来一会,得见公子风采,果然不虚此行。”

刘渊这一番话一出,便见初时冷淡的王兴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对他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

刘渊微微一笑,心知这马屁拍对了地方,不免对王兴有了几分先入为主的观感,看来终究是少年人,沉不住气,喜怒皆形于sè,也不知那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神勇将军有几分是这俏公子的真本事。

此刻的刘渊心中对王兴压根就没怎么在意,他要谋的是这天下,在他心目中的敌手名单根本就没有王兴这个名字,然而他也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王兴才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刘渊凑到了王兴的席案旁,攀谈了起来。他自幼流落关内为人质,数十年来辗转的地方不少,见识广博,这一番交谈下来,让王兴见识了他的口才,尤其是他话语之间盛赞王兴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若非王兴对他心存jǐng惕,恐怕此刻也已生出亲近之心了。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厮,凑到刘渊耳边了几句话,刘渊不动声sè的了头,转头笑道:“元海俗务缠身,有事要先行一步,还请恕罪。今rì与公子一聚,甚是投缘,少不得改天再来拜会。”随即又起身与司马颖告辞,大步离去。

王兴看着刘渊的背影,还在回顾着他的一举一动,旁边杨真突然叹道:“这个刘渊虽然是个胡人,却真是个汉子,比起这席间那许多龌龊人,德行不知好了多少!”

“哦?”王兴玩味的道,“看来杨公子对这刘渊评价甚高啊。”

杨真斜了一眼坐在主位的成都王,肃sè道:“去年蜀东大旱,千里良田颗粒无收,这位太平王爷与他手下一帮吏绅不但不知放粮赈灾,连赋税都未曾减过一分一毫,导致饿蜉遍野,你这是对待自己的子民么?反倒是他刘渊一个胡人,有私财都慷慨解囊,将钱物托我代为救济,虽是微薄,足见其心。”

听完此话,王兴心里通亮,他才不相信刘渊会是这么个大善人,恐怕就是为了拉拢这杨家,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行此“义举”,从这位杨大公子忧国忧民的xìng情来看,此举倒真是投其所好,难怪他会对刘渊如此美誉。

不过这样看起来,这杨家恐怕也是有些名堂,否则刘渊这种人怎肯花力气去结交,只是不知他所图为何。

王兴把捏着酒杯,思绪有些飘忽,忽听一阵乐声传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司马颖不知何时招来了一群舞娘乐倌,在席间歌舞起来。

“成何体统!”听到旁边一声不满的低喝,王兴转头一看,杨真脸sè有几分难看,那些乐倌大多还是稚龄,而舞娘又个个薄纱蔽体,其身份地位不言而喻。本就厌恶这些富贵习气的杨真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吭声道:“王爷,在下不胜酒力,告辞。”罢也不等司马颖应允,便拂袖而去。

司马颖脸sè有些发黑,不过杨真跟他作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还有借助其的地方,也只得隐忍下来,不过少了杨真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众人兴致反而更高,一双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扫着那些飘舞的身子,谈笑指起来。

王兴不禁觉得有些汗颜,自己恐怕也是见得太多,对这些场面也觉习以为常,想来在那杨真眼里,自己与司马颖也算是同一类人了吧。不过这世间本就是这么不公平,面对这些靠出卖自己身体和尊严生活的苦命人,他又能做什么呢,救一个,救十个?

王兴饮了一口酒,自嘲的笑了笑,以自己的能力差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想到吕笙,王兴突然有些想念,忍不住招来谭波,轻声嘱咐道:“你去看看夫人在干什么?有没有用过餐?”

谭波应声而去,过了不久便回来道:“夫人她吃过了,叫你不用担心,还叫你少饮些酒,免得伤身。”

王兴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觉心里涌起一阵温馨,他与吕笙虽然还不是夫妻,但彼此之间那种夫妻的感觉却一天比一天深厚。

看到王兴微笑,坐在主席的司马颖却会错了意,还道是王兴看中了哪个舞娘,于是他热心问道:“不知这些舞姬的模样比起京城来如何,王将军你还看得入眼吗?”

王兴随口答道:“王爷府上的舞姬sè艺双绝,别洛阳,便是走遍天下也难觅。”

司马颖哈哈一笑,道:“王将军有看中的尽管留下伺寝,算是本王的一心意。”

王兴回道:“多谢王爷了,不过在下带有家眷随行,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哦,”司马颖以为王兴带有妾,也没放在心上。王兴没有带吕笙拜见过司马颖,因为吕笙起来还是赵王妃,身份见不得光,王兴自然也不会宣扬。

忽听一阵惊叹传来,王兴抬目看去,原来那舞姬围成了圈,环环拱映出一名女子,想来便是这些舞姬里出众的人物。王兴细细观去,只见那女子果真明媚非常,轻纱赤足,身形曼妙,此刻她正随乐曲缓缓后仰弯曲,身子柔软竟如同无骨一般,竟然头都抵到了脚踵,她腰间做装饰用的无数金饰也睡着她的动作倒垂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腰肢,众人那一声惊叹正是为此而发。

这女人才真正不愧为sè艺双绝,王兴心里暗暗感叹道,他虽非贪欢慕sè之徒,但这等赏心悦目的美人也着实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司马颖斜看了一眼,见王兴正看得目不转睛,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抓了抓下巴道:“呵呵,不知王将军觉得此女如何?”

王兴夸张的叹息了一声,摇头道:“北方有佳人,特立而独行,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今rì方知古人之言,诚不我欺,世间真有如此女子。”

司马颖哈哈大笑,道:“还是王将军这等雅人会夸人,灵儿,还不谢王将军赏识。”

那女子眼含笑意,脸上挂着红晕,也不知是一番舞后的红润还是为王兴话语惹出的羞意,她款款走到王兴案前,伸出皓腕拿起酒壶,为王兴斟满酒盏,道:“谢王将军夸,妾身不敢当。”声音甜媚,一如其人。

王兴接过酒杯,心下不禁有些奇怪,这女子竟自称妾身,想不到一个舞姬居然已为人妇。旁边有人看出了王兴的疑惑,笑道:“王将军有所不知,这位是王爷他最宠爱的灵夫人,一身舞艺恐怕世间无双,若非王将军来此做客,我等还没有这等眼福能看到夫人的舞姿呢。”

王兴一听,连忙起身回礼道:“怎敢劳夫人倒酒。”心下却不禁暗道,司马颖这哥们倒是玩得挺前卫的,让自己的妾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袒露肌肤跳艳舞,还这么得意,幸好自己不是个急sè的,否则方才要是对这位灵夫人露出贪慕之意,还不知司马颖作何感想。

司马颖捏着下巴上廖廖无几的胡须,咧嘴笑道:“无妨无妨,灵儿是个随xìng之人,王将军不必客气。”

王兴举杯向司马颖和那位灵夫人示意,一饮而尽,那灵夫人咯咯一笑,又要拿酒壶,王兴赶紧抓住酒壶道:“不敢有劳,在下自己来。”

灵夫人抓了个空,却有意无意的触到了王兴的手,趁着众人的目光被阻,她用指甲在王兴的掌心轻轻一划,眼波似怪似怨的看了他一眼,王兴吓了一跳,这位夫人怎么这么不检,幸好这等动作无人看见,他连忙收回了手,正襟危坐。

此时堂上舞姬早已退下,那灵夫人又对王兴抿嘴一笑,这才一步三摇的回到司马颖身边作伴。

王兴看了看司马颖那老迈臃肿的身子,不禁捉狭的想到,难不成因为司马同学年老力衰,整体床上战斗能力渐趋近零,这位灵夫人生理上得不到满足,才看上生这样强壮英俊的男人?只可惜本公子风liu而不下流,好sè而不yínsè,为了我家笙儿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王兴正乱七八糟的想着,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突然听到灵夫人道:“不知王将军因何发笑,可以来让妾身听听吗?”

“啊?咳咳,”王兴马上停止了自娱自乐,换上正气凛然的面容,道:“这个,在下是在想,来到蜀地之后,只见处处歌舞升平,好一番太平盛景,可见王爷贤明,治下有方,实乃我朝之福啊,回京之后,在下定要禀明皇上,想必皇上也会龙心大悦,好好褒奖王爷一番的。”

司马颖闻言自然欣喜,皇帝的褒奖他倒没放在心上,富可敌国的他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不过他最喜欢听到的就是有人夸他的贤明政治,王兴这个马屁算是拍对了地方。在座的都是司马颖的老心腹了,纷纷举盏附和,一时间谀词如cháo,让司马颖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笑得红光满面。

灵夫人却拿一双妙目看着王兴,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王兴的传闻她也听过几分,不料却见到他这阿谀奉承的模样与众人一般庸俗,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外,她定定的看着王兴的脸,想看出几分他的脾xìng出来。

王兴被她看得有些不耐,暗道,就算本公子长得有几分帅气,你也不要这样看人家嘛,再盯我,我就要盯回去了哦。

灵夫人正在寻思着,突然看到王兴抬起头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望向别处了。她不禁怔了一怔,这家伙居然跟她玩闹起来了?她这辈子在男人之间辗转无数,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她这样美丽的女人面前的流露出来的想法无非就那么几种,或轻贱、或zhan有、或征服,不过王兴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既没显出对她王爷宠妾身份的尊重,也没显出对她美sè的垂涎。

他到底算不算是个好sè的人呢?她不禁为难起来,该怎么跟那个人报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