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出水芙蓉 > 第91章:老汉惊梦心惶惶沉睡村庄闻狗吠(二)

第91章:老汉惊梦心惶惶沉睡村庄闻狗吠(二)

此时,刘老汉僵持着死鱼眼眯地注视着借条,回想着当时钱能生钱的情形,心里却更怵惕起来。他开始怀疑起这钱能生钱的美事,地里不长,田里不收,村里又没有挣钱的门径,这钱能象孙猴子变法从天空里生出钱来?这生来的钱还不都要摊派到群众的头上去,摊派的乡亲们的头上去,这简直就是伤天害理,丧尽良心么。这不干净的钱要不得,这生钱的政策要不得,这个刘孝武不是个东西要不得,哪有这么算帐当会计的管家呢。刘老汉再把生钱的事和暗访组的来到,和刘孝武的突然闯进家又匆匆飘去连起来想,更象屁股后面挂了炸弹响(想)不得。他一下焦急起来,象蛋胀慌了的母鸡胡乱地窜,他不怪任何人,就怪那个刘孝武,别看他嘴里喊“国伯国伯”的,谁知他心里埋的什么药,说不定那钱是他自己用的。他更不放心起来,要去找支书对质。他又去拿出条子,看上面有村委会的公章,他还是不放心,决心去找支书对质,就这么定了。他三步并着两步走,向支书家奔去。村支书张治德的家距他家只十多户人家,在路过人家门口有人向他打招呼,他只是嗯着,连头也不回头也不点。他老远就看见张治德的家门关着,心里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终于飞一般走到村支书的家门口,喊门又不见有人应声,推门,门锁得严严的。邻居家见他喊得敲得厉害凡对他说:“治德出门好几天了,小芳今天带了伢子们去她娘舅家去。你这个糟老头,你没疯啦,这般莽撞的。”刘老汉懒得和她搭讪,瞥了她一眼,恹恹地扫兴而归。他抱着最好的希望,是能将五千元的本钱要到手,利钱是黑心钱不要,本钱可是儿媳漂泊在外挣得的辛苦钱啊,不能缺半个指的。他神魂颠倒,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怏怏不悦。唐婆子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伸手摸着他的额头,关切地问:“老头子,身体不舒服么?”刘老汉打起精神,装得没事的样子,静静地说:“没有啊!”老伴是深知他要强的禀性的,又说:“没有就没有,这样惊乎做什么,我看你额头上冒冷汗,一定是身体不舒服,早点去华医生那看看,小病不医,大病就难医了。”唐老婆子哪里知道老头子是得了心病,心病比癌症还缠磨人的。人要得了心病是真正的无药可医的。刘老汉不耐烦地冲着老伴说:“你才不舒服有病呢,我刚才从孝武家里,走路急了点。”唐老婆子不再惹他烦,去招呼孙子去了,晾晒衣服去了。

中国社会发展到今天,今天是信息社会,闻风便是雨。人是世界上最敏感的灵感动物,见尘袭来眼迅眨。刘老汉钱能生钱的事没捂住,传开得沸沸扬扬,还有的债权人们也纷纷找进村来,催讨欠款。他们在毫无结果的情况下,就想借助法律手段。有人去请律师咨询,想通过法律帮忙讨回借款。律师不想吃了原告吃被告,明确告诉债权人:“热巴子的高息借款,属民间自由借贷,不受法律保护,而且还属扰乱金融秩序的违法行为。”债权人不服这种说法,气愤地反问说:“村委会是一级组织是基层政府,盖了章的,哪能不合法!”律师亦不示弱地说:“村委会属村民自治组织,不是一级政府,即使象乡镇一级的政府花高息借了债也是不合法的。”债权人还是不服气地说:“按你说的,瞎子把胡琴不要了还得挖了眼睛不成,我不要高息,本总该给吧!不能杨白劳比黄世仁狠吧。”律师还是立场坚定,态度鲜明的说:“这涉及到情与法的问题,一句二句一时半刻给你讲不清楚,就是我讲了,你也未毕能明白。简单地跟你说,要处理好这笔债务经济案,那要看村里没有经济能力偿还了,总之,那么高的利息肯定是痴心妄想了。”债权人沉不住气,逞凶地说:“那我去找书记村长,是他们拍胸了的,不给就到他们家去搬东西,学行政干部的牵猪抱被子。”律师斩钉截铁地说:“那是违法!我也不想要你的咨询费辩护费的,我没法帮你这个忙。”债权人还在逞凶地说:“违法就违法,当今社会有什么比钱更重要呵!”律师说:“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是依法规劝你,信不信由你。”这种经济纠纷案在律师事务所也只能这样无果而终了,导致社会矛盾进一步的激化。

桐梓湖的夜跟所有的村落一样,在夜幕降临后进入了沉静的原野,人归屋了,鸡归笼了,才有了喜怒哀乐的人类社会。然而,家家户户的狗却侍卫在门口,夜犬们在为主人守护着,尽忠职守地守护着安危。不一会,不知哪家的狗率先汪汪起来,随后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乍起,是那样的狠劲,是那样的猖狂,是那样的揪心。这非同寻常的狗吠,惊扰了心事重重的刘老汉,他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原打算晚上再去张治德家问个踏实的,也不想开门了,还将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还用长凳砥上。宁静的村庄被掀闹起来,是因为闯进村来一伙陌生的人,他们是债权人纠集镇子上的游子伢来找书记、村长上门来闹事的。一伙人直接地冲到张治德的家,不顾他妻子沈小芳的苦苦哀求,本来想对村支书不客气的,却叫喊不出人来。那债权人大声地吆喝道:“人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兄弟们!看这庙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我统统的搬,能挽救一点算一点。”刘老汉在屋内静听着,好象是东头传来了哭闹声,他打起精神,壮起胆子,鼓足勇气,对老伴说:“你别离屋,把门关紧,我出去看看,不管是哪家有天大的事,得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出来调和。”唐老婆子不放心地说:“你个死老头子,这夜黑人静黑灯瞎火的,你别出去惹事了。人家见祸是躲都来不及,你还偏去向外跑引火上身。”刘老汉见老伴不让自己去,就将借款生钱的事说了出来,最后以此为借口说:“我要不出去看个究竟,不能让云成他们的血汗钱成了汤,我非得去出不可。”刘老汉夜黑路熟地来到张治德的家,见桌子翻着,箱子被搬出放在大门口,小芳坐在门槛上哭丧着脸,两个女儿也吓得拼命的哭叫,几个陌生人正在兴蛮,这一惨景在发红的灯光下,更显得凄惨悲凉。刘老汉没有丝毫的顾忌和畏惧,忙上前去阻止他们的野蛮,被俩个小伙子用匕首拦住。那债权人硬是将木箱来了个底朝天,使衣服杂物散落在一地,但没有一样值得他们带走的东西,他再回头翻出那顶旧军帽,很兴趣地戴在了头上,气馁地说:“真讳气,简直是一屋垃圾,把人带走,留做人质,引蛇出洞。”这时,在刘老汉的义举下,聚来了一些村民,义愤填膺的。刘老汉趁着人多势众,又有凶狠狂咬的狗,便说:“小哥们,我是本村的人,我儿媳在外打工的血汗钱,还不是被村里借了,一时还不上,你们都使到这份上了,有什么办法呢?再宽限一些时日,让村里再想想办法。”刘老汉为了劝架熄祸,有意当众公开了自己的隐痛,把懊悔埋藏在心底。他接着说:“小哥们,行行好吧,饶了她们啦!”债权人一想,弄个人质还要给吃的,要照看,要真弄出人命来,是法律不容的。他听了刘老汉的话,又想起了律师的话,还见那些村民虎视眈眈的,那些狗凶猛狂吠的。他向那帮哥儿们招了招手,风一阵地刮走了。

曾国超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人说笑总比哭好,而他此时的笑却比哭还难看。随同赵祖学到大县农村暗访的省政府副秘书长周春年见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他们的目光中有好奇的、有期盼的,也还有愁怅和尊敬的。周春年对曾国超指示说:“小曾,你让司机先送赵书记去你们乡政府,你随后赶到。”他又转向赵祖学说:“我们先走吧,赵书记!”此时,省领导对他曾国超每说的一句话,不管是指责还是批评,尤其是指示都是一种心灵上的莫大安慰。赵祖学举目望着数十名群众,大声地说:“乡亲们,党中央、国务院、省委、省政府对我们农民弟兄很关心,对农村问题很重视。你们在当地党委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农业得到稳定发展,温饱问题得到很好的解决,现在正在加紧农业结构的调整,向小康目标迈进,我看了听了感到很欣慰。在此,我代表省委省政府感谢大家。同时,也请大家相信,国家对农村的政策不会变的,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体制不会变的,农民负担问题会得到满意的解决。大家一定要勤劳奋进,种好自己的责任田。我相信桐梓湖村的村民们一定会发扬老传统,建设明星村,共创社会主义的新农村!”赵祖学那铿锵有力、鼓舞人心的话语落下的同时,曾国超迅即鼓掌,逗引起在场人的阵阵称赞而喜悦的掌声。周春年在前面指挥着让村民们让出路来,赵祖学一行五人走出人群,先后挤进小车,一嘟烟地向木舟乡政府驶去。

现在的木舟乡是一九八七年的撤区建乡从南桥区划分设置的。乡政府机关的所在地设在处县城东二十九公里的棋盘,俗称三盘棋,相传有神仙在此对弈三局过罢,世事已历千年。设乡后,更加繁荣了这个湖区的小街市。乡政府机关坐落在小街边四湖河岸。曾国超今世还是第一次见面这么大的干部,而且由他亲自接待,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担心是因自己的上访信而引起的兴师问罪。小车一开动,曾国超就用手机向乡政府下达了指示,让家里人接待好先到的领导。然后,他和李盛北找村干部借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飞一般地追随小车后。乡政府的小车在颠簸乡村的公路上,暗访组的同志们那不平静的心在此时此地此景此情象要连同颠簸的小车轮子蹦出体外。赵祖学心想,大县的农业过去因粮食几连冠在全省全国是出了名的先进县,怎么一下子会沦落到上访这个地步,这不是给大好的睛天戳了一个大窟隆让大雨倾盆么,看来只有狠下一条心,学那女娲用五彩石补天了。他命令似的说:“周秘书长,你给大县县委打个电话,让他们的书记县长们都赶到木舟乡政府,说我们在这里。”周春年是头一回听到赵副书记称呼他秘书长,甚至连个副字也甩掉了,就是在来大县的路途都还在不断地称他小周小周的。他周春年已是近不惑之年的人了,还小得下去吗。当然,赵祖学已是近花甲年龄的人了,在他省委副书记的眼里无论职位和年龄,他周春年是无可非议的小字辈呐。周春年相信相对论,他认可自己是相对的小字辈,在他赵祖学心目中的小字辈,也许这是中国几千来的传统伦理道德吧。周春年听书记对自己的称谓和指示,先是心头一悚,还是不敢大声答应,而只是轻声说:“好!”同时,拿出爱立信手机拨通了大县县委办公室的电话,向县委办公室主任田运成下达了赵祖学的指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