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路通畅，钟皓天把车停在省中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他想着找中医给赵琳调理一下肠胃，西医吃药挂水固然快，但终是治标不治本。
看着睡得正香的赵琳，钟皓天不忍心叫她。但为了看病，不得不把她推醒了：“醒醒，我们到医院了。”
“额。我睡着了？”赵琳揉揉眼睛，自己不过是被阳光晒得舒服，眯了下眼睛，怎么就睡着了？最近太贪睡了，都有点长胖了，赵琳有点懊恼。
钟皓天想伸手扶赵琳。赵琳睡了一小会儿，感觉精神头好点了，摆摆手，自己慢慢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诊大楼，钟皓天个高腿长，周全正在挂号处等着他，他刻意走得快一点，赵琳身体虚弱，走得慢，渐渐落在后面。
周全在办公室从普通职员做到副主任花了十几年，权利和好处都被纪兴海这个正主任占着，剩下跑腿办差事的活都是他的。十几年下来，他也认识不少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主动与人交好，几乎成了他的职业病。
比如他认识省中医院消化科的耿老，是因为耿老家养的一只母猫春天爬到树上，下不来了。打了110和119，警察和消防都没办法，树枝又细又高，人的分量根本上不去。
周全刚好和耿老住在同一个小区，但隔着几栋楼，两家原本没交集也不认识。周全老婆刚好养了只公猫，同情心泛滥，突发奇想，要用自家的猫把耿老家的引诱下来。
半夜三更，周全和他老婆蹲守了大半夜，还真就成全了一段猫缘分。后来耿老家的猫产下了3只可爱的小猫咪。两家人也因此熟悉起来。
钟皓天在给赵琳送粥之前，就给周全打了电话，请他帮忙找省中消化科的专家看病。昨日大Boss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要看消化科了？周全纳闷，但他没敢问。周全挂了电话就直接到医院找了耿老，耿老爽快地给了他一个号。
钟皓天接过周全递过来的字条，居然开口说了句：“谢谢。”
周全受宠若惊，他没忘关心自己的老板：“钟总，你怎么了？”
“没事，你先回去忙吧。”钟皓天见赵琳晃晃悠悠已经转弯过来了。
周全以为钟皓天会要他陪着看病，可看他脸色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周全只好揣着疑惑告辞，转身走了。
周全离开时刚好与赵琳擦身而过，赵琳虽然带着大墨镜遮着半张脸，气色也不好，但她的欣长身形和优雅气质，周全还是不会认错的。
“难道是赵总病了？”昨天钟皓天刚公开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今天陪着看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周全就是觉得他们哪里不对劲。
挂了号，排到赵琳进去，医生是位须发皆白的慈祥老人，大家都尊称他为耿老。耿老让赵琳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钟皓天在赵琳一旁站着。
耿老很和气地问了赵琳呕吐的情况，旁边年轻的助理，把他们对话的要紧内容输入到电脑里。耿老用听诊器听了听赵琳心脏，伸手摁了下她的肚子，问她有没有疼痛感，赵琳摇了摇头。
耿老示意赵琳把右手伸出来：“别紧张，我来把下脉。”
他笑着把赵琳伸出的胳膊往自己面前拉了拉，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的指腹并排按在赵琳手腕的寸口脉上。一会儿，耿老的脸色变了一下，钟皓天看着，心不免有点下沉。
隔了一会儿，医生一言不发，又换了赵琳左手重新把脉。赵琳见医生不说话，只专心把脉。她心想，不就是呕吐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这样郑重其事。
小小的诊室里空气有点压抑，没有人说话，钟皓天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突突突的狂跳声。他看着医生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惴惴不安。
见医生好不容易结束了把脉，钟皓天急急地问：“耿老，她没事吧。”
“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们转到妇产科去看一下吧。”耿老语气里有一点点喜悦？钟皓天不敢确定。
“啊？”赵琳意外地叫了一声。自己只是着凉或者吃坏肚子呕吐，怎么就要去看妇产科了？
耿老对着助理耳语了几句，助理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病历给了钟皓天，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出去。钟皓天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写的是赵琳对病情的陈述。结论是：滑脉？转妇产科。钟皓天也不懂什么是滑脉。
“你们是周全介绍来的，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帮你们约了妇产科的薛主任加个号，难得她今天上门诊，你们直接过去挂她的号，找她就行了。”耿老热心地帮他们联系好了。
赵琳懵懵懂懂跟着钟皓天排队挂了号，又排队等着叫号。
妇产科诊室门外，坐着很多孕妇，她们都穿着宽松的衣服，平底鞋，套着防辐射服，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挺起的肚子，有的大有的小。
钟皓天给赵琳在空档处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赵琳早上吃的那么几口粥全吐了，洗澡又晕倒，实在是没有精气神站着排队了。
钟皓天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有点晕晕的赵琳：“红糖姜茶，你喝一点吧。”
赵琳点了下头，她一早上，什么也没吃下去，现在感觉有点饿了。
钟皓天拧开了杯盖，递给赵琳。杯子里黑褐色的液体，上下飘着几根生姜丝，热气袅袅，一股甜中微辣的味道飘到她的鼻子里。赵琳喝了一口，热热甜甜的，有一丝丝生姜味。喝到胃里，暖暖的。她不禁又喝了一口。
“吃饼干吗？有苏打饼干。”钟皓天见赵琳好像有点胃口，就接着问。
这男人有做保姆的癖好吗？红糖姜茶明显是他自己在家切生姜熬的。出门还带着小饼干。钟皓天的行为再次刷新了赵琳对他的认知。
“嗯。”既然带了，她刚好也饿了，就不客气了。
钟皓天递给赵琳一个独立小包装的葱油味苏打饼干，赵琳吃了两块，受不了葱的味道，就不吃了。
钟皓天见赵琳把饼干捏在手上不吃了。问：“不好吃？”
“这个味道，太难闻了。”赵琳原本对葱味并不反感，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闻着都难受，她把剩下的饼干还给钟皓天，想让他扔掉。
“我还有芝麻味的，你吃不吃？”钟皓天接过饼干，又准备在包里找其他口味的。
赵琳摇摇头，只把姜茶又喝了几口。钟皓天毫不在意的把赵琳剩下的饼干吃了。
赵琳又想上厕所小便，她在医院已经上了三次厕所了。她把保温杯还给钟皓天，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坐会儿，我起来晃晃。”
“我陪着你。”钟皓天可不想赵琳离开他的视线，发生任何意外。
“你坐着，我转一圈就回来。”赵琳离开了座位。
钟皓天一直盯着赵琳的身影，看她进了卫生间，就把视线收回来了。
赵琳在卫生间蹲着，只有淅淅沥沥的一点点小便。她早上吃的还不够吐的，身体里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水分，但她就是想上厕所。
叫号大屏上显示：“赵琳1号诊室等待”，同时广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钟皓天偏头看，赵琳正从走廊那头来了。收拾好东西的钟皓天想跟着赵琳一起进去候诊，被门口的小护士拦下了。小护士也不说话，朝墙上的告示“男士莫入”努努嘴。钟皓天有点讪讪然，好在外面等的人，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第一次来，大都是善意的笑笑。
赵琳坐在妇产科薛主任面前，薛主任年纪看着约莫五六十岁，皮肤白净，身材苗条。电脑旁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是她的助理。
赵琳把耿老签的病历给她看。薛主任瞄了一眼单子，重新给赵琳搭了下脉。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薛主任例行公事地问。
“我……不太记得了。”赵琳的生理期一直不准，和张晨在一起时，还想过调理。现在她一人独居，对这方面基本是放任自流了。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她都不怎么留意。
薛主任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问：“孩子多大了？有流过吗？”
“没有，我还没结婚呢。”赵琳涨红了脸。在常人眼里，她的年纪早该做妈妈了吧。
薛主任抬头望向电脑，认真的看了一下病人基本信息，赵琳是用医保卡挂的号，上面显示的是真实的年龄。
“有男朋友吗？”薛主任手上没停，又问。
这真是个剜心的问题，张晨算是赵琳的男朋友吗？但他离开赵琳身边整整10年了。
薛主任见赵琳脸色由红变白的发愣，也不继续问了。直接把打印机哗哗吐出来的一张纸递给赵琳：“去做下血检尿检。”
赵琳捏着薄薄的一张纸，站起来往外走，她只觉得心虚气短，举步维艰，慢慢扶着墙，一步一步移出来。门口的护士见了，也紧张的赶忙上前搀扶。
钟皓天自赵琳进去后，心里不安，一直盯着门口。看护士扶着赵琳出来，见她脸上红白两色掺杂，腿更是软软的没气力，像在打颤。钟皓天急忙上前接过赵琳，旁边的一位男性家属让了空位置给他们。
“怎么了？”钟皓天抽出纸巾给赵琳擦头上冒出的虚汗。
“没事，站起来急了，可能有点低血糖。”赵琳一直有这个毛病，钟皓天问，她就随口一说。她不想说，医生刚刚无意中揭了她的伤疤，让她心滴血了。
钟皓天赶忙把姜茶拿出来：“再喝一点吧。”
姜茶还是热乎乎的，赵琳抿了几口，那股难过劲慢慢过去了。
看见赵琳拿着的单子，又看看缴费窗口排队的人群。钟皓天说：“你在这坐着，我先去缴费。”
“嗯。”赵琳难得温顺地答应。她的身体状况，支撑不起无谓的要强。
“周全，帮我找省中妇产科薛主任的关系。立刻，马上。”钟皓天在排队时，一边盯着不远处的赵琳，一边打电话给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