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刚走开，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深V领针织衫的男子走到吧台边，挨着乐毅坐下，点了一根烟，他的打火机发出都彭特有的“叮”的一声响，乐毅转过头看了看他的打火机，又看了看人，那人嘴角上扬，一侧眉毛轻抬了一下，随即把打火机递给了乐毅，乐毅没有接，转回了头。那人用胳膊轻轻碰了乐毅一下，又把打火机递过来，“没关系，你试试。很好玩的。”
乐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玩了几下。那人又说，“你那个也给我看看吧，纪梵希已经停产了，这款现在买不到了。”
乐毅把打火机给了他，眼镜男拿在手里很仔细地看了，然后对乐毅说，“我们交换吧？我那个是限量款，你不亏。”
“不换。这个对我有特殊意义。”乐毅说着从他手里把打火机抽了出来，同时把他的还到他手心里，乐毅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般轻触到他的手掌，眼镜男一愣神之间，手里的打火机已经换回来了。
“你的手指好灵巧，你是做什么的？”眼镜男看看自己手心里的打火机，又看看乐毅举着烟的手。
乐毅没有答话，自顾自地抽烟，不时地看向高兴所在的位置。
眼镜男招呼酒保叫了两瓶果酒，把其中一瓶推到乐毅面前，“请你的。”
乐毅看了他一眼，把酒推了回去，“谢谢，我不喝酒。”
“那来杯茶？”
“谢谢。我一喝茶就胃疼。”
芳姐这时回来了，看到吧台前的这两人，她拍打了一下眼镜男的胸口，“晏总，手伸得可够长的啊，这是我的人。”芳姐摸了摸乐毅一侧的耳朵和脖子。
“芳姐，直的你也碰？”眼镜男对芳姐说，眼睛却看着乐毅。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是女的呀。”芳姐两手叉腰，撅着嘴说到。
乐毅笑笑，点了点头，按灭了烟，把烟盒和打火机装进口袋，然后站起来，迎着高兴走来的方向。高兴跳到乐毅面前，看看芳姐，又看看眼镜男，视线不自觉地顺着他的V领往下扫。眼镜男笑了，“嘿，你好啊。”
高兴赶紧拉高视线，正好与眼镜男的目光交接上了，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温柔多情，却搭配了清澈明亮的眸子，透出些许孩子气，这种奇妙的违和感让高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我叫晏清。”晏清伸出右手。高兴跟他握了手，还没来得及说名字，就骂了一句，“操。”然后甩开了手。乐毅不明所以地看着高兴，晏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刚才他和高兴握手的时候，手指在高兴手心里挠了两下。
“哟，怎么还电到了？”芳姐打趣说。
晏清朝高兴抛了个媚眼，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高兴红了脸，酒吧里灯光很暗，倒也看不出来。乐毅皱着眉，抓起高兴的手，正反面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他一把搂过高兴，小声问他，“怎么了？”
“乐哥，他挠我手心。”
“噢，赶紧走吧。”
乐毅回头跟芳姐打了声招呼，然后搂着高兴走到门口。高兴去开门，他握住门把手，却停住了。
“怎么了？”乐毅问。
“这一出门，就要回到外面的世界了。”高兴说，“我就是突然有点……我不知道怎么说……”
“别怕，我陪着你。”乐毅覆上高兴的手，一使劲，把门推开了，一阵冷风迎面而来，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走吧。”乐毅搂紧高兴，两人一起出了门。
走了一小段，乐毅放开了高兴，夜风很冷，乐毅的臂弯留在高兴肩头的余温转瞬消散，高兴一阵哆嗦。
“乐哥，给我根烟好么？”
“啊？”乐毅停下来看着高兴。高兴等了几秒，见他没动静，就自己伸手进他口袋，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你都戒了好几年了，怎么突然想抽烟了？”乐毅拿回了打火机。
“其实这些年，每次心情不好时，总是很想那一口，特别想，真的。”高兴从烟盒里取了烟，放到嘴唇上，乐毅拿着打火机却迟迟不点火。
“给我。”高兴叼着烟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伸手就去抓。
“你可想清楚，这就前功尽弃了。”乐毅的手让开了，高兴抓了个空。
“我他妈就是想抽根烟，怎么了？你烦不烦！”高兴突然骂道。乐毅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第一次感觉到高兴身上的戾气，仔细看高兴的样子，跟高勇竟如此相似。高兴的脾气从来就算不得好，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乐毅，这是他第一次冲乐毅发火。高兴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的目光注视着墙角和地面的接缝，那里有一棵杂草，高兴像强迫症一样用目光一遍遍地沿着杂草的轮廓勾边。
“高兴，你怎么了？”高兴描边描到第五遍时，乐毅开了口。
“对不起，哥……”高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觉得……我……”高兴说了一半，嘴唇颤抖，突然爆发出一阵呜咽，他的双手撑在膝盖上，蹲了下去，哭声沉闷又压抑，像一个在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般绝望而又恐惧。
乐毅完全不知所措，本能地也跟着蹲了下来，犹豫着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好吧，你想抽烟就抽吧，依你，都依你，行了吗？”
高兴停止了哭泣，他依旧低着头，把手指间的烟举到乐毅面前，乐毅叹了一口气，接过烟放到自己嘴上，充分点燃后递回给他。高兴接过烟，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对着天空缓缓吐出烟雾。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有一抹浅浅微笑，像个哭着讨糖得逞了的孩子，难掩满足的神色。乐毅摇摇头，放回了打火机。
“乐哥。”高兴望着天空，幽幽地说，“烟的味道，竟然是苦的，我以前怎么没发觉呢？”
“本来就是苦的。”乐毅想起第一次抽烟的情景，确实是苦的。那时办公室人人都抽烟，一开始他觉得自己也没瘾，后来渐渐的，烟对于他不再是一种味觉上的体验了，而是一种感觉上的满足，既爽又温暖的感觉。等他意识到上瘾的时候，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克制。高兴戒烟也并非自愿，他那年得了肺结核，住院两周，在医生的强迫下戒了烟，乐毅从那以后再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同处一室时实在憋不住也都是去阳台上关上门打开窗再抽。
乐毅和高兴在六院门口分了手，高兴去接左唯下班，乐毅走回家。
高兴到了左唯办公室，左唯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等他，高兴一进门，左唯就皱起眉，他靠近高兴，闻了闻他的领口，瞬间拉长了脸，“你身上，全是乐毅的味道。”
“操。”高兴骂道，“你又来了。”
高兴一张嘴，嘴里也都是烟味，左唯更加怀疑了，“你俩刚才一起来的，我看到了。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
“我俩去童话了。”高兴冷笑一声。
“童话？你俩去童话了？”左唯气息急促起来，“然后呢，做了什么？”
“做了一件我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那滋味特别爽。”高兴逼近左唯，冷笑着说。
左唯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努力抑制自己的怒火，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你俩从紫川旅游回来，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你俩到底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做过什么？我想想啊，他帮我洗澡，我给他暖被子，你还想听下去吗？”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左唯闭上了眼睛，双眉紧锁，“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他妈也烦你了！”高兴骂道，“当初是你他妈先来招惹老子的。老子喜欢了他二十多年，你明明知道的，你他妈说自己不在意的，现在你他妈又在发什么神经！”
“你出去！”左唯两步跨到门前，打开门把高兴一把推了出去，手劲儿很大，高兴一下没站稳，摔倒在走廊里，“我X你妈！”高兴青筋暴起，扯着嗓子骂道。保安听到声音，奔了过来，左唯带上门，从高兴面前走了过去，跟保安说了句“没事。”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
乐毅到家以后洗洗弄弄很晚了，也就懒得再上游戏，于是给磊子发消息说明天再刷，磊子秒回，“啊？不是你在上啊？被盗号了？”
“噢，大概是小芊儿吧？”乐毅回。
“问过了，是她。”磊子回，“你要的潮汐之怒出了，已经给你穿上了。”
“好的，谢谢。”
“客气了，老大。”磊子回，“你最近好忙啊，会长的头衔啥时候还你啊？”
“你代我打理吧，我最近都没什么空上。”
“好吧。“磊子回。
于小芊的消息跳了出来，“一直想问你，你密码的那两个字母qq是芊芊的意思吗？”
乐毅想了想，回了句，“是拼音没错，怎么了？”
“就是很好奇呀，因为后面那串数字1028像是生日，但不是我的，你生日是3月25日，也不对。”
“随便打的数字，你喜欢什么自己改吧，改完告诉我就行。”乐毅回复。他放下手机，挠了挠眉心，这个密码用很久了，虽然不再有纪念意义，而只是单纯的一种习惯，但是时候改一改了。
qq是拼音没错，但不是芊芊，而是倩倩的缩写，10月28日，是欧阳倩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