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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胸中有日月,剑中有春秋

“有儒圣的手笔,却是徒劳!”那羽扇仙人怒哼一声,挽手将漫天风雪再化千百剑气。

剑气若有形若无形,如大浪拍岸,砸在恭喜的一方天地中。

剑撞一方天地,如碎冰碰壁,当啷作响。

“再来!”羽扇仙人覆手,千百剑气再现。

“我真没用······”发财咬牙道,指甲嵌入肉中,却因在梦中,并无鲜血流出。

恭喜将额头抵住发财额头,轻笑着摇摇头:“恭喜从没想过让发财去做什么英雄,去做什么天下第一,因为······”

发财就是恭喜心里的英雄,就是恭喜心里的天下第一。

第三波剑气压来,恭喜的身影也黯淡了几分,但发财没有出声让恭喜收手退出,因为他明白,从恭喜第一次踏入老杨家门槛开始,两人性命便已相连,我命与君摊,君名恭喜,亦名发财。

“少年郎,怪只怪你在最弱的时候选择出头,有孚,破无。”羽扇仙人捻指有三,那法器有孚集万千剑气化十丈巨剑,剑指一方天地。

巨剑裹挟天地之威,劈空而来。

恭喜抱紧发财,两人十指相扣,以心连心。

“发财,你胸中若有日月,剑中自有春秋。”一个沧桑的声音自虚空中而来。

一柄精致长剑抵住有孚,剑尖相交之处火花四溅。

发财惊喜地抬头,这柄剑正是先前送他上垂仙居的蜀道。

一个灰衣老人出现在发财与恭喜身前,挥手散去漫天风雪。

是那天下第一李春秋!

风雪渐散,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发财与恭喜身上,两人气力渐渐恢复。

李春秋慈祥地看着发财:“小娃娃,疼吗?”

发财狠狠地点点头。

“那以后可得玩了命的去变强啊。”李春秋转过身,看向羽扇仙人,“这一劫,我李春秋就替你挡了。”

羽扇仙人见到李春秋竟不似先前淡定,带着明显是掩饰自己恐惧的愤怒,喝道:“散人李春秋,真要阻挠本仙?你有何理由要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

李春秋没有回头,轻抚胡须笑道:“投缘。”

羽扇仙人冷哼:“如此,那本仙就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那麻烦仙人告诉老夫何为天?何为道?”李春秋看向羽扇仙人,轻笑一声。

“三纲五常为天,人理道德为道!”羽扇仙人自傲道。

“哦?做神仙做到你这个地步,也真是够无趣的。”李春秋冷笑道。

“老匹夫莫要猖狂!这是在梦境之中,你的实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如此你的蜀道、岐路还有何作用?”羽扇仙人退至数十丈开外,摆好了架势。

“那又如何?”李春秋负手笑道。

“有孚,终吉。”羽扇仙人手中默念几句口诀。

只见那与蜀道对峙的巨剑有孚化光,被羽扇仙人收入掌中,转眼,羽扇仙人身上出现一副铠甲,甲上刻录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哦?要当缩头乌龟吗?”李春秋蔑视地笑道。

“发财,记住这句话,你胸中若有日月,剑中自有春秋。仙人又如何?老夫眼里,尽是土鸡瓦狗。”

李春秋两指作游丝。

匣在釜中泣,剑在天上鸣。

“蜀道,卸甲。”

一剑天来,剑光如白练,一气剑斩三千六。

“岐路,破法。”

一剑踏阙,临风起意,如浪里千帆,破雾穿云。

“虽道法三千,然相由心生,看我李春秋一力破万法!”

蜀道、歧路,两柄传承自三百年前青衫剑仙李东流的绝世仙剑,如两条青蛇,绕羽扇仙人而飞,剑与有孚化做的盔甲相撞,火星迸发。

“老夫登临九天,取一瓢惊雷,点三思入骨。

乃有一枪,可断长生,可正天纲!

青帝予名,是为闻枪!”

李春秋大袖一挥,空中千百剑气汇做一点,化形成枪。

“去!”李春秋大喝一声。

枪气破空,一字冲宵,瞬间洞穿羽扇仙人。

羽扇仙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腹部有孚盔甲破裂的一点。

“狗屁的仙人。”李春秋收袖,蜀道、歧路一左一右插入地中。

发财震惊地看着李春秋,天下第一人,竟恐怖如斯?

——

天京,皇城,钦天监。

钦天监位于天京鸣沙山顶,视野辽阔,可俯瞰整座京城,钦天监有一巨大星仪,传闻是某位蓬莱大能所建,远处看过去就像一个小山头。

大秦钦天监不同于一般朝廷机构,乃开国老祖闻人尧一手创立,主管制定历法、观察星象和推测国运。

当年虎牢关一战,二十三蓬莱方士立下奇功,闻人尧便在天京城中建起这座钦天监,将留下的方士供奉起来,而后逐渐演变成了大秦皇家直属的风水机构。

此时钦天监大殿正中,正有一位白衣长衫文士手捧一把金色短杵盘膝而坐,腰间插了一把羽扇,身后共有六六三十六位灵台郎,按天罡三十六星位分立而站,手持各式法器,口中念念有词。

不远处一位穿着九龙袍的英气少年坐在太师椅上,手里在雕刻着一个人像,想必就是那木匠皇帝闻人鸣,皇帝身后站着朱文公和燕羽禾。

“姑姑,你说那个人会死吗?”

“陛下不是都下令只取一魂三魄,不伤他性命了吗?”

“姑姑久经沙场,刀下亡魂千百,以姑姑的立场来说,朕是否太过妇人之仁?”

“陛下,仁是对臣服于自己的人来说的,而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宁可错杀也不该放过!”

闻人鸣点点头若有所思,手上活儿却也一刻都不耽误。

“文公有何见解?”

“回陛下,见解谈不上,但老朽有一言,可解陛下烦忧。”

“哦?说来听听。”

“陛下已知那个孩子此行的目的就是陛下宫里的九瓣倒仙花,且不论萧监正此役能否得胜,既然陛下手上握有关键之物,又何须愁眉苦脸?”

皇帝闻人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笑道:“善!大善!”

燕羽禾眯眼看着身旁笑容和蔼的葛衣老者,都说文人相轻动笔,武人相轻动刀,但今日看来,文人口诛笔伐比起武人舞刀弄枪更是杀人于无形。

这时,那白衣长衫文士捂住腹部口涌鲜血,手中金杵掉落地上,身后三十六位灵台郎尽皆倒地,脸色惨白,手中法器尽碎。

闻人鸣见状倏地站起身,脸色阴晴不定。

“萧长生,如何?”闻人鸣在没有真正听到结果前,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臣……臣有负陛下恩典!”那长衫文士萧长生不顾伤重,重重跪倒于地。

萧长生本以为这位城府极深的少年皇帝会大发雷霆,结果却听到一声轻笑。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只是可惜了朕答应了卜老,如今只能在京城静候他了。”

闻人鸣将手中人像放置于太师椅上,道了句不用送了便扬长而去,身后朱文公与燕雨禾紧紧跟上。

待皇帝的摆驾出了钦天监,下了鸣沙山,萧长生这才松了口气。

他吩咐手下弟子将伤重的灵台郎都安置妥当后,一个人坐在钦天监巨大星仪下,一手轻摇羽扇,一手端详着皇帝留下的木偶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