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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皇帝!”众人还未见康熙身影,便听见一声怒吼从殿外传了进来。然而胤礽却丝毫没有被这一声吓住,不紧不慢的扶着弘昆从软榻上起了身跪下等候。

康熙此刻已是怒急了,进门便对胤礽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半年前,在乾清宫里,朕对皇帝所说的话皇帝可还记得?若是皇帝忘性大,朕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康熙的椅子快到身前时,胤礽才带着众人开口请安道:“儿臣恭请皇阿玛圣安。”

“弘昆恭请皇玛法圣安。”

康熙见胤礽乖顺的样子,再想到刚才听到消息,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瞪着胤礽冷哼一声,冷嘲热讽的道:“安?朕怎么安?皇帝这半年来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如今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胤礽低下头低声道:“皇阿玛是儿臣_君父,儿臣岂敢不敬,还请皇阿玛息怒。”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呢,朕还活着呢,你敢明目张胆的把胤禔赐死。万一等哪一天朕两腿一蹬驾崩了,朕的诸子除了你还有谁能活!”康熙这话可是诛心之言了。

胤礽闻言心里一窒,面带悲痛的道:“启禀皇阿玛,胤禔谋害太子,铁证如山……”

康熙不等胤礽说完,便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他:“朕已经说过了,你要打要骂要折磨都成,好歹给他留口气!他毕竟是朕的儿子,你的兄弟!”这最后一句话基本上已经是吼出来的了。

康熙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失控,顿了顿平复了下心情,尽量平静的道:“朕身为人父,已经夭折了太多儿女,不想经历一次失子之痛了……”

“是,儿臣知道皇阿玛是胤禔的父亲,儿臣也知道赐死胤禔,皇阿玛会因失子之痛痛彻心扉。”说到这儿,胤礽神色一暗顿了顿又道:“不过,儿臣也请皇阿玛不要忘了,儿臣也是长生的父亲!长生出事,儿臣难道不知道痛吗?”

康熙立刻下意识的反驳道:“长生这不是好好……”

忽然,康熙停住了话语,看着吐的脸色蜡黄几近虚脱的弘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礽一边伸手拍了拍弘昆的背,一边看着康熙的眼睛平静的道:“皇阿玛,长生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弘晖现在也还在偏殿躺着。皇阿玛莫不是觉着,您这两个孙子的命还比不上那个叛贼,比不上那个害皇阿玛再也站不起来的罪魁祸首?”

“……”胤礽的一席话终于让康熙冷静了下来,许久无话,沉默半晌后才开了口:“长生怎么样了?”

“皇阿玛这不是看到了吗?吐成这样子还能好到哪去?”胤礽头也不抬的说道。

“胤礽,胤禔他……”

胤礽定了定神色,开口道:“皇阿玛,儿臣主意已定,皇阿玛不必多说了。不过,此事是胤禔所为,儿臣无意牵连他的妻儿。还请皇阿玛放心。”

康熙动了动嘴唇,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儿子脸上坚定的神色和神色痛苦的长孙,最终却只化为一声:“罢了……”

见康熙总算是让步了,胤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康熙若是坚持,他也只能妥协……

“儿臣多谢皇阿玛体恤,何柱儿,传旨,允许缓一日赐死。”

这可不是胤礽善心大发,而是今天是小女儿的洗三,他可不想今日见血,冲撞了女儿的好日子可怎么办!

泰昌元年三月末,皇后所诞七格格被固伦玥颖公主。当日,罪人胤禔谋害太子之事被发现,次日即被赐死。

那日之后,弘昆被胤礽强压着在承绍宫休养了整整半个月,直到太医再三向胤礽保证弘昆身子已经好全后,弘昆才得以解放出来。而弘昆的难弟弘晖也在偏殿休养了近一个月才得以出宫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事情里,弘晖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救了弘昆一命。胤礽为了谢他,却又因为弘晖已经是亲王世子无法再封,便破格封了弘晖年仅九岁的‘同母’弟弘昼为固山贝子,还特意赐下了封号:和。

弘昆听到这个消息本以为康熙会阻拦胤礽的赐封,毕竟弘昼是外姓的孩子,可没想到康熙却是默认了胤礽的赐封。这一举动却是让弘昆有些看不懂康熙对弘昼的态度了。

五月初:

虽然弘昆和弘旻、噶卢岱包括胤礽都是对皇后千瞒万瞒的,对皇后的说法是皇后现在身子不适,太皇太后看小格格可抱去了,养上几天会送回来了,可谁都知道,这理由只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终究还是会有瞒不下去的一天。

七格格被康熙抱去准备一直养下去的事最终还是被皇后知道了。

正在御书房里帮胤礽批折子的弘昆,在听到小太监给胤礽报告这个消息时,心下当即便是一惊,生怕皇后伤心难过,连忙起身便要告假。胤礽也担心皇后,便起身带着弘昆一同前往了坤宁宫。

胤礽和弘旻在路上已经做好了迎接皇后眼泪的准备,所以当看到坐在凤座上和雍亲王福晋说说笑笑的皇后时,胤礽和弘昆都愣住了……

见胤礽和弘昆进来,雍亲王福晋连忙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皇后见胤礽和弘昆走过来,笑着起身请安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胤礽连忙快步上前扶起了皇后,笑道:“快起来。”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看见弘昆,开心的笑道:“长生来了?快起来坐下。”说着,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谢皇额娘。”弘昆笑着起了身,走到了椅子前站着。虽然皇后赐了座,但所谓的长者立,幼勿坐。在大家族里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他是要坐也得等胤礽和皇后坐下才能坐。

胤礽抚着皇后一起坐上凤座,看着皇后的脸色比昨日红润了些,点了点头笑道:“皇后今日看起来倒是精神了许多?”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神色释然的道:“是啊,妾身今日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精神不知不觉的便也好了许多。”

胤礽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哦?不知是什么心事啊?”

皇后莞尔一笑道:“自然是小格格啊,妾身自知时日无多,而妾身五个孩子里,弘昆和弘旻都已长成即将娶妻,噶卢岱也定下了额驸,弘晏虽年纪小些,但等到妾身走时应已成家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妾身对他们也没什么担心的,唯有小格格……”

说到这儿,皇后看到胤礽忽然眉头一紧,笑着抬手抚上胤礽的眉毛,轻轻为他抚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唯有小格格,妾身这段日子一直在想,妾身走了以后,才四五岁的她又该怎么办?今日知道小格格被皇阿玛抱去抚养了,妾身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皇后舍得?”胤礽沉声道。

“有何舍不得?与其让她刚懂事时没了额娘,妾身宁可她一出生没有额娘。得到再失去,倒不如一直没有。或许这样感情不深,到时候小格格不会太伤心,而妾身也不会放不下她了。有皇阿玛和皇上的照顾,小格格会幸福的长大……”

不,你错了。胤礽心道,从小没有额娘的自己,宁可抛却现在的一切,去换额娘温柔的怀抱,哪怕只有片刻温情,自己也在所不惜……

不过,胤礽看到皇后像是真的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并没有说出这番话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现在重点是皇后的身子,太医说了皇后不能再过喜过悲了,皇后能这样想也好……

弘昆坐在下面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胤礽对皇后的体贴,笑了笑静静的看着。今生额娘虽然仍无法得以长寿,可是至少她是幸福的,儿女绕膝,她的夫君胤礽虽不她,但却是敬她的。成亲十五年,两人从未红过脸,这在绝大多数夫妻都是盲婚哑嫁、婚前从未有过感情基础的古代,已是算是相当恩了。

知道皇后没事,弘昆也不想再留下做电灯泡,笑着关心了皇后几句,便自觉的跪了安退了出去。把殿内留给了自家阿玛和额娘……

泰昌六月末,太皇太后再一次病重,恰好这时蒙古上折子请皇上行木兰秋狝,胤礽思虑再三后,下旨木兰秋狝定于七月中,由太子弘昆代为前往,一切规格例行天子仪仗。

随行王爷和阿哥有:襄郡王弘晳、哲郡王弘旻、诚亲王胤祉、雍亲王胤禛、廉郡王胤禩、怡郡王胤祥、九贝勒胤禟、十五贝子胤禑、十六贝子胤禄、和贝子弘昼一同随驾。

不久后,太皇太后病渐愈,出巡名单上随即又加上了两个人:固伦玥乐公主与和硕靖乐公主。

让靖乐跟着一起去即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靖乐最会作画,所作之画最不失真,太皇太后是蒙古人,也知道有生之年是回不去了,便想让靖乐去把草原的美景带回来……

而让噶卢岱跟去则是胤礽和皇后的意思,噶卢岱的婚期定于后年三月份,说快也很快到了,这次秋狝噶卢岱的额驸博尔济吉特·罗臧布也会去,也算是让两人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