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影子银行 > 六

双奎夺厂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双奎夺到了厂,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三下五除二,把洒满汗水心血的厂房全铲平了。

夺厂行动很轻松,过程只有十分钟。其实十分钟也不到,那些厂房就回到了他手里。那天毛大通知彩云开会。彩云不知道开什么会,想到的却是应荣富的死,刚说一句尸骨未寒,毛大就截住了。毛大说厂里开会。丢下话,人就走了。彩云哦了一下,马上就觉到不对。厂里开会轮到你来通知吗?她连连在毛大身后摆手,可毛大做了贼一样不见了。这话说出来就她一个人听,听得怪怪的。就像半夜三更,看见一个人披头散发照镜子的样子。

会场布置在食堂里。中间放一张椭圆的会议桌,围一圈椅子。椅子都是真皮的,十五六张的样子,很有气派。椅子后面,又围一圈靠背凳,有三四十张。再后面一圈,是临时加的塑料凳,一直布到了墙根。会场上要坐满了,连上茅坑的路也没有。

会场上里三层,外三层,人一进去,就觉着气氛不一样。彩云一进去,脚下就一软。她看见鲜红的标语上写着:塑机厂改制大会。

接下来她就看见,会议桌上有她的席卡。她的席卡被围在了在正中间,人家的席卡都只有一个名字,但是她的席卡上有两个名字,她的名字放在了赵部长下面,而且括了一个括狐。她的名字前头加了个姓。很多年来,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要不是会议桌上的姓在提醒她。她真就忘记了自己姓董。

于是她心跳加快起来,这样客观上等于放松了对会场的警惕和思考。后来她记得,进来的时候,会场上还只有几个人,可等她一坐下来,会场变戏法一样,马上就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像在等她。她一进来就被围住了,像一个馄饨的陷心,包在了中间。场面操练过一样整齐。所有人不光姿势统一,而且声音也像被切了一刀一样,瞬间没有了半点嘈杂。话筒像跟着她的屁股,她一落座就响了起来。一点间隙也没有。有人说话了。一说话她就警惕起来了。她带了房产证和欠条,这让她有一种鞭子在手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好。她稳了稳神,舒了口气对自己说,她才是这里最有资格说话的人。她决定看他们表演,要紧三慢的时候,她才亮出鞭子抽人,看不惯谁抽谁。在法律上,这叫维权。

说话的不是双奎,她发现会议桌上甚至连双奎的名字都没有。于是她当自己多心了。说话的是副区长蔡俊。她一点不当心蔡俊说话。蔡俊拿过赵部长的钱,过年的时候,她看见过几次。蔡俊还拉过她的手。在上饭桌前,蔡俊拉着她的手,唾吐水都快流出来了。她笑着腾出一只手,做出了请蔡俊入席的手势。她把请字说了三遍,蔡俊就缩手了。他缩得很快,还滋了一下嘴,把快流出来的口水吸了回去。她不当心蔡俊,她开始搜索会场,密密麻麻的人让她有些心嘈。人群里犹如有什么埋伏,明晃晃的,让她不安。好一阵她才算弄明白,明晃晃的是众人的嘴。那些嘴都被双奎的油和糖浸过了,在向她示威。可能来会场前,还专门用油涂抹过。

可他们向她示威,到底要做什么呢?话筒前还有人在说话,等一会她要说话的时候,她就会说厂不关双奎的事。他给别人送油,不等于要别人把厂送给他。她还要说送送油谁不会送?又不是送人!掌声响起来了。这是为她在鼓掌。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她的话只是心思。心思就已经得到了掌声。

掌声过后,蔡俊宣布表决,选举董事长。彩云还在诧异,候选名单已经出来了。她的名字也在里面,还仍在一个男人下面。这个男人就是双奎。双奎的名字在这里刺激了她,她腾一下站出来说,连股份也没有的人也好做候选人了?彩云举起了产权证,说,我不同意。候选人要大家推选。

毛大接了话,他说这就是80%的股民推选的,蔡区长也是大家请来当司仪的。彩云马上反击,80%我不知道,我51%我不知道。话没有落下,遭了众人哄笑。毛大说你51%还是哪个朝代的事?有人接了毛大的话,你的股份都哪里来的?是干的还是湿的?会场上哄笑声更大了。

彩云红了脸,一时愣在了那里。手上的房产证半举不举,样子委琐得很。有人把一张纸推到她的面前,这是一张增资扩股通知书。原来为了企业发展,工厂决定增资扩股,股本金从2000万增加到2个亿。原股东按持股比例认股增资,半个月内出资,过期作放弃处理。2000万到2个亿,增资10倍。原来51%的股权,出资1020万;增资后,要再持有51%,那就要1.02亿。也就是说,还要再拿出9180万。

彩云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应荣富肯定有钱,但应荣富死了;赵部长肯定有钱,但赵部长走了。他们在,一定能拿出这笔钱。可他们都不在。产权证举在手上,一根鸡毛一样屁轻,忽然就一钱不值了。一阵酸楚凄惶地袭上心头,这一切本来与她全无关联。如果回到从前,她就是个爱穿翠绿鞋子的逍遥女人。乱局和仇恨都是男人之间的纷争,可真上了战场,刀斧利刃了,却只剩了她一个女人,最多,还有她的傻子丈夫成成。

纵然是这样的局面,彩云也是不会慌乱的。一件事她只要做了选择,那就会坚持到底。等排除了最初的慌乱情绪,她开始判断眼前的局势。要拿不出钱增资,那她持有的股权就要缩水。从51%降为5.1%,自然就失去了统辖工厂的权力。这正是当年双奎在监狱里,赵部长对双奎做的。双奎这次回辛店,看来全在复制当年的模式。双奎要以牙还牙。

这摆明了要吃她。她可以不管其他人和事,她也不想再向赵部长要钱。她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但是她不管了。她不能坐视被人宰割而默默忍受。她原来不是这样的性格,但一切已经悄然改变,一次次变局洗礼后,她再不是从前的彩云了。她瞄了一眼增资通知,又举起了产权证。她说,这事没有通知我,我有钱。有人问你哪来钱?她说我可以卖房子,抵押股权,还有债权。这里还有多少欠债的人?你们应该摸着良心想想,什么时候该还我的钱。这番话是有影响力的,很多人不知情。这时候就忽听得双奎在咳嗽。毛大站了出来。毛大说,你卖什么都没用了,成成字都签了。彩云这次声音大了,连头发也甩得有点乱了,成成签字不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他不算还你算?毛大笑了一笑,他一笑就断了笑。他说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吧?毛大在这里,把彩云的话还给了她。

选举毫无悬念。双奎当选董事长。工厂这座城池就这样失去了。她尽了最大努力,一个人坚守到底,城池已让她了无遗憾。但没能阻止双奎前进,她心里的担心更加靠近了她。这样的担心在城池之后,在她心里很具体很具体了,尽管眼下还有些飘忽,或者其他人(包括双奎)也许没有弄清楚,但已实实在在地生成,就像一只狗天天在长大一样实实在在。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要还有一口气,即便片甲不留,她也要抗争,做诛死搏斗。她深知形势不但险峻,而且紧迫,甚至连喘口气的空隙她也没有。

双奎当了董事长就露面了。他坐到会议桌上,不知道怎么就坐到了台子正中。好像他一直藏在台子底下,就等着宣布当选才露面的。说话的时候,他坐在彩云对面。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做董事长,请大家放心,我保证做到大小股东同股同权。掌声热烈得很,还沸腾了。彩云都能感到有油从掌声里溅出来,溅到她心里,点燃她一腔怒火。双奎回到南大街,不光只为了夺她这股权,还为这样当众打她的脸,吐她的脸,还为了,这样点燃她心里将近十年的火。

对双奎,彩云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点期待。她卸去了所有女人的柔弱后,情绪十分强盛起来。她恨双奎。她发现恨一个人原来是要以想起另一个人来实现的。她就这样想起了赵部长。她想赵部长要知道了这一切,是决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双奎回到厂里的第一天,万里无云,难得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厂里铺的是红地毯。舞狮子的锣鼓起来了,双奎开始发红包。他眉开眼笑,一个一个地发。他不看人,看的是手。有一只手就放一个红包。红包发完了,就放炮仗。炮仗鲜活得很,都把小时候做的游戏掀起来了。毛大手拿鞭子,教孩子们抽陀螺,他说有几十年没这么开心了,和小时候过年一样。

双奎的决定布满杀气,行动催人断肠。那些厂房本来都是他的血汗钱,他手一挥,就铲平了。当年叫铲声不绝,却有如神助,到底没有铲平。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厂分明回到了他手里,他却亲自夷为了平地。这样的结局有点沉闷,厂可一直是南大街人最骄傲的事。为了这个厂,大家手拉手护厂。应荣富死了,他们把双奎请回来,把厂放在他手里。可他一进厂门,竟就拆了这个厂。无论怎样的深仇大恨,厂又有什么罪过呢?

厂被双奎拆得轻描淡写,他自得得很,一点看不出他胸中有什么深仇大恨。双奎给大家讲往事,讲南大街的光荣史,他提起了让所有人敬仰的人。他说你们还记得李振堂吧?李振堂办厂吗?他自问自答,李振堂不办厂,李振堂做的是资本家。李振堂赚了钱,再用赚的钱做好事。这话触动人心了,人心就不再那么沉闷。双奎又说了,我总结过了,我所以会被赵部长赶出去,就因为我眼里只有厂。其实南大街不需要厂。南大街要的是资本家。资本家才有永远的财富,源源不断,让大家享受生活。他的话当时大家不能全听懂,但想想到现在为止,南大街还没有谁给每家每户发过油呢。

双奎接着说,什么叫做资本家?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资本运作。说简直直接些,在我身上就是做期货。都知道了我做期货赚了钱,我也要让大家得些好处。这样的好处,起码就不能让你们再去做苦工。这话到这里非但不再沉闷,还豁然开朗,在每个人心坎上放下了一块糖,让所有人都尝到了甜味。但甜归甜,可糖跟厂房又有什么关系呢?

毛大把教小孩子抽陀螺的鞭子在手里抖了抖。人活着就是做做吃吃。他说厂要没有了,不就光吃不做了?光吃不做,人要捂湿煞的。

双奎说,你要是嫌捂湿,那我安排你去蒸桑拿。天天蒸桑拿你不就不捂湿了?双奎这话说得平静,说得温和,还带着很温情的笑。但这话平地一声雷,让毛大顿时想起来应荣富的下场。他连连摆手,鞭子在手里乱晃,却听不清他嘴里说什么。

双奎的意思出来了。他是要拆了厂房盖大楼。他说要造一个星级宾馆。不去说全区第一,全市,全国也不说了。他说的是全省第一。餐饮,住宿,娱乐,洗浴,游艺等等一条龙。特别是要有一个高档的美容院,这里空气好,空间大,只要把服务弄上去,就能把辛店人的钱都赚过来。到年底,他把这些赚来的钱再分给大家。他说,大家全是股东,分分房租,不比你们守着厂房做苦工实惠多了吗?

双奎的想法这桶油,浇得大家的心火一纵千丈。大家拥护他。他成了南大街的李振堂。他把七转八弯找到的李振堂的照片挂在了自己办公室里,然后来了灵感,总结出了自己有钱变到没钱的失利教训。期货这东西,他想始终是小钱赚大钱,千万不能赚了大钱就想用大钱赚大钱。大钱赚大钱的人也有,但现在他已经很清楚,那种人不是他。他什么出身?他一无所有,在期货上靠的就是赌。赌到了,就要马上收起,把大钱藏起来,用剩下的小钱继续搏大钱。他没有用大钱赚大钱的命,所以他造大楼。造大楼就是把大钱藏下来,成就万年基业,也给自己留下退路。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一直在赌,赌最后都有失手那一天。他大楼在手,真到了那一天的话,就不需要再去借赵部长的高利贷翻本了。那是天意。天意让他学李振堂,做资本家。光会开厂的时代过去了。在资本运作的时代里,用钱赚钱也要学会多样化。他不能再重滔覆辙。

双奎带着大捆大捆的钱回来造大楼。所有人都都夸他,说他肯为大家花钱。但毛大看法不同。清明节那天他酒后醒来,半夜看见双奎在他家厕所间里照镜子,心里一紧,竟然把尿撒在了床上。老婆被热腾腾地尿醒,急得大骂。毛大被推醒了,不急,反而做出一副诸葛亮料事如神的样子说,我看见双奎了。他老婆一愣,颤颤巍巍说道,清明节,你看见你祖宗变鬼咯?毛大眯起眼睛盯着镜子,说,我看穿了双奎的心思。他老婆说,什么心思?他嘿嘿一笑说,双奎造美容院是为了彩云。他心思还在彩云身上,从没移走过。他老婆哼一声,在她身上他还拆她房子?毛大说,你懂个屁,他在装门面。他到现在连个女人也没有你还看不出你?他老婆没有接他的话。他的话历来飘来忽去,不能当真。但这次是一滴水滴进了油瓶,事情被他说中了。

宾馆造好后,命名为新天地。彩云当上了总经理。彩云开始坚决不肯当总经理,一副死也不肯当的样子。她说我一样也不会去做甚,我要带儿子。她这话很清楚,是要和双奎坚决划清界限,各过各的日子。毛大说这样其实也很好。双奎如果真要对彩云好,年底可以多分点钱给她。彩云是股东,接受起来也自然。可工商局文件到的时候,彩云的态度转变了。

拆迁公司把拆字写上了墙头。当年赵部长只是给彩云念了念拆迁文件,可这次文件上了墙。当时赵部长没拆得掉房子,得到了她的人;而现在双奎不要她的人,直接就拆了她房子。听说彩云改变了态度,毛大当天晚上一个人自鸣得意起来。他决定不再和他老婆分享快乐。和一个不懂自己的傻女人分享快乐非但无趣,还很沮丧。他要看双奎的好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服帖过双奎。双奎回到南大街后用强权制服了他,他只是表面归顺,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思量报复。双奎启用彩云,让他最早看出了端倪。他说这件事双奎做过了头,是活作贱。到头来活该自己倒霉。说到这里他忽然就难抑心中狂喜,把手里的酒盅往桌上狠狠一墩,酒盅的碎片已镶进了拇指。他老婆正在看电视,他哎哟一声,也不管老婆过来包扎对他说些什么,一个人竖起双眼,幸灾乐祸道,叫我天天桑拿,哼,我先桑了你。话说了,心里一阵畅快。

彩云最终半推半就,当上了总经理。她是半夜里接到赵部长电话的。她听是赵部长,心里先一阵厌恶,接着委屈就上来了。喉咙忽然就麻麻的,心酸得很。这些天的遭遇她不知说给谁去听?可赵部长不听她的委屈,她知道赵部长不听她的委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赵部长说,他叫你去当总经理,你就去当总经理。赵部长就说这一句,然后就不说了。那样子,好像也不在等她答应他的话。他的话就像一口米饭,她吃下去,他在给她消化的时间一样。这话没有命令的语气,但她发觉比命令权威得多。她想大声叫喊一下,骂一骂赵部长,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一切都那样多余。那样的命令里,她知道了赵部长不听她的委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沉默,在沉默里找到了默契。最后,不知过了多久,赵部长要挂电话了。他说,为了孩子,你也要这么做。这句话信号弹一样亮在了心口,她再也无法抗拒了。一语中的,说在了她心坎上。孩子正是她心里隐隐的担心。这样的担心还在,她就不能逞一时之能,彻底得了罪双奎。不彻底得罪双奎,也是一座城池。

彩云的妥协让双奎松了一口气。他攻城拔寨,攻下了彩云的心。他知道所有人都会以为,他这样做是为了彩云。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敌人还在,剩下的都是强敌。他不能一直战鼓隆隆,这样会让所有敌人时刻警惕着。只有他美酒佳人了,才能让敌人大意,让他在歌舞升平里再下一城,接着再一城。对彩云的妥协,双奎对大家只有一句话,小股东也是股东,要一视同仁。他的言行,凭空在众人面前现出了让人自以为是的玄机。彩云是小股东,但小股东很多,却不是个个能当上总经理。对很多小股东,双奎没说话,但对彩云,双奎说了。事情到这里就不一样,谜底出来了。拆老房子,原来是为了给彩云造新房子;花功夫夺厂拆厂,转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全是为了彩云。

众人面前,彩云这么多年的面子,全收回来了。她的妥协成了一个给她自己的台阶,她的心完全软下来了?!这颗信号弹很亮。双奎身边至今看不见其他女人,这信号弹亮在了彩云头顶,明晃晃的,能亮煞众人眼睛了。难道双奎还真有意和彩云重修旧好?不是也是了。应荣富死了,赵部长走了,夺厂造大楼等等全是铺垫,全是为了他重新拥有彩云。虽然他们中间现在还隔着成成和小八路,但成成有和没有都一样,只要双奎接受了小八路,他们就是一家人。然而,正当人们朝着自己的判断推进着双奎和彩云的关系时,事情却在一次蹊跷的事故面前陡然有了裂痕。

为了庆贺新天地落成,双奎安排了一场庆祝演出,除了请到的专业团队,当地学校的“小红花”也参加了演出。小八路多才多艺,既会吹箫,又是合唱团领唱,是“小红花”的骨干。彩云后来说,她不知道小八路要去演出,她要是知道小八路去参加那场演出的话,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合唱结束后,小八路的身体出现了不适。他感到胸闷,大量出汗,后来开始嗓子痛。但他还是坚持上了箫的独奏节目。小八路的这个节目是学校的保留节目,曾参加过青少年出国交流活动,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后。实际上,悲惨的一幕在演出进行到一半时就出现了,但是谁也没在意,鲜血从小八路嘴角挂下来。后来小八路有些咳嗽,但他坚持完成了演出。刚回到家,大口大口的血就喷了出来。医院说是食物中毒,要不是坚持演奏,病毒会延续到下半夜再发作。那样的话,就有生命危险了。

医院里紧急手术,灌肠后身体稳定了下来。肠胃可以慢慢修复,但是嗓子在呕吐时严重损伤。歌是唱不了了。突如其来的灾祸面前,彩云从来就是冷静的,也许她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她找到负责演出的范老师,范老师吓得人都瘫到在地了。她说不可能是食物中毒,大家吃的同样的东西,要中毒就不会只他一个人。彩云问还吃了什么?范老师说还有饮料。饮料全是双奎赞助的,但还是一样的问题,饮料也是大家喝的,为什么就小八路一个人倒下了呢?范老师就说报警吧,报警可以查清真相。彩云坚决地摇了摇头,她对范老师说,你就当没这回事。范老师后来说当时彩云的眼光就是一柄利剑,她不敢想像人世间会有这样凶狠有力的目光。彩云前脚到家,范老师后脚电话就到了。她说合唱结束后,双奎把她和合唱队的两个领唱叫到了他办公室,她说双奎还给她们发了纪念品。彩云问道,什么纪念品?范老师说,各人不一样,灌在一个红信封里。彩云打开了小八路的书包,拿出红信封。里面是五百块钱和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演出结束后,双奎就到城里去了,他在城里开了一个公司,名叫新天地投资咨询公司。说是投资咨询,其实就是高利贷。人家缺钱,就来咨询了,咨询就是借钱。双奎骨子里还是对钱生钱的生意感兴趣。一心一意,他要做南大街的李振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