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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官记(7)

且说有一天,也就是我前面摆的山西钱庄那位会计主任导演的趣剧收场的那一阵子。他们演的这场趣剧沸沸扬扬地在全县传开,再也待不下去了,不得不把已经刮到手的钱财和抓到手的公款,席卷一空,逃之夭夭。当然,他们等不及下一任老爷到任来办移交,也不想要不值钱的什么万民伞、德政碑了,半夜里弄到几乘滑杆和几个挑子,偷出城去,落荒而逃。他们当然不敢去坐轮船,只好照着省城的方向,晓行夜宿,匆匆赶路前进。他们不警不觉,就走进了张麻子的独立王国。

就是这一天,放在山下的“眼线”,上山向张牧之报告:“报告,山下来了几乘滑杆和几个挑子,不知道是干啥子的,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不会是好人,抢不抢?”

“抢!”张牧之一声号令,带人下山,埋伏在路口。王家宾,哦,应该说是冒充王家宾去当县太爷的秘书师爷、会计主任以及王家宾的老婆孩子一行人走进了张牧之的埋伏圈,一下子被包围起来,一个也没有跑脱。师爷和会计主任一见这些人的行头打扮,就明白遇到了“山大王”了。他们只求能够蚀财免灾,保着脑袋回省城就行了,决定冒充是做生意的。张牧之从他们的行李中查出了大量的金银、钞票和鸦片烟,便猜想这些人大有来头。他问:“你们是干啥的?”会计主任马上规规矩矩地回答:“生意买卖人,规规矩矩的买卖人。”接着又补一句:“我们愿意照规定交纳买路钱。”他绝口不谈他们是从县城逃走的县太爷。可是,到底查出了那张该死的县太爷的委任状。张牧之过去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委任状,可是他认得字,从“委任”“县长”这样的字眼里和那一方省政府的官印,他就明白*分了。他还故意问:

“这是啥子?”

师爷以为这些“山大王”一定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粗人,想蒙混过去,就回答说:“这是,这是省上钱庄开的票。”

张牧之问:“做啥子用的?”

“凭这个取钱。”会计主任补充说。

“哈哈。”张牧之不禁大笑起来,打趣地说:“一点不错,这就是取钱的凭证。你们就是凭这张纸到我们县里来取钱的吧?怪不得刮了这么多钱!这些钱我们借了。走吧,我们的县太爷,上山去我给你开借条,还给你们开路条。”

于是把他们押上山去。师爷和会计主任没有想到这个山大王认得字,一下子把他们的身份戳穿了。在上山的路中,秘书师爷偷偷问一个带枪的大个子:“请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秘书师爷发这个问,不知道是什么用意,难道他想在进鬼门关以前,打听好这个山大王的名字,好去向阎王爷告状吗?或者还幻想,这些人不过是哪一位县里的大爷放出来的“棚子”,只要答应把银钱财宝全数交出,便可以虎口逃生呢?

“你问这个干啥子,我们就是这一部分的。”那个带枪的押他们上山的大个子回答。

“哪一部分的?”

“就是这一部分的。”大个子生气了,横眉竖眼的。

这个师爷始终问不出一个要领来,过一会儿,他的嘴巴发痒,于是又打听,指一指张牧之问:“那位头领是?……”

“闭住你的鸟嘴!”那大个子一个耳刮子打过去,“鸟嘴”是闭住了,但是流出血来。

“县太爷,这不是你坐在大堂问案子的地方啊!”张牧之心平气和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