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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交人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用牙咬绳子,可是嘴巴被封了胶带,手脚被绑在一起,这种高难度的解绳索技能我根本不会。

以前学的都是些擒拿,专门对付小偷小摸的,谁能想到,我一个警察会被人绑架,还是这么个绑法。

秦武却突然说话了,艰难地掀着嘴皮,“我口袋里有把小刀。”

他身上的麻醉效果还没过去,跟个死尸一样僵硬地躺在后座上。

眼睛一上一下翻动着,他在示意我去他裤子口袋里拿刀。

我呜呜地弯着身体,艰难地蹭着地面移过去,身体像被对折成了两半,手脚贴得紧紧的,手一抬,脚也抬起来,牵扯着绳子磨进肉里,疼痛让我的脑子越来越清醒。

秦武躺在后座上,他动不了,裤子口袋却还在他躺下的那一面。

我费力抬起他的腿,又伸手进去掏,没一会,手腕已经被磨出血,我咬咬牙却是没能掏出来,手脚并着又齐齐抬高去掏东西,体力消耗太快,没一会我就手臂酸麻的动不了。

“桃子。”秦武突然叫我。

我蜷在地上用鼻子艰难吸气,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秦武嘴里渗出血来,我这才发现他用力咬着嘴唇,攒出力气翻了下.身体,僵直的手臂探入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有刻字的小匕首。

朱丹色木身,柄端刻了木字。

那个木字好似被摩挲得快要变形。

这是当初寻.欢送我的匕首,放在家里时被秦武看上,我反正也不是很喜欢,就顺手送给他了。

寻.欢是在店里买的,出来找地儿刻的字,后来他回单位送给我时,跟我说刻一个字要五十块,太贵了,他就干脆刻了个木,给了老板25块钱。

我觉得李寻.欢这人太抠,刻一趟就刻了半边,索性就把匕首扔家里,逼他重新给我买一个再刻,但最后也没能再收到。

回忆跑偏了。

秦武已经把匕首掏出来,扔给了我,这一系列动作像是耗费了他全部体力,他把匕首扔给我后,整个人就重新跌在后座上。

我蹭过去捡起匕首开始磨绳子。

手腕都快冒火一样,火辣辣疼。

越是疼,我越是清醒,动作又快又狠。

等我手脚的绳子全部被割断后,我两只手腕已经全部染了血,磨破了皮,新鲜的肉往外渗血,我对着两只手腕吹了吹气,感觉舒服了点,把匕首递给了秦武。

秦武他行动艰难,我就主动伸手帮他装进口袋里,不等我撤开身就听他问,“你能不能扶我下去走走?”

我此时此刻,完全可以不顾他的请求,直接下车去找靳少忱,去找地方报平安。

可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去撕嘴上的胶带。

“别撕,你嘴皮会被撕掉。”秦武喘着气提醒我。

我只撕开一点,嘴皮子就全部粘在胶带上,皮肉分离的痛楚让我忍不住捏紧拳头,整个身体开始痉挛。

我听他的提醒,没有全部撕开,就那样挂着,然后跑去扶他。

我这个人就这样。

看人不捆绑,算是好事也算是坏事。

虽然秦武做了很多伤害我的事,可靳少忱那一脚也毁了他一辈子。

再联想到夜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那种味道。

我似乎可以理解秦五叔对我的怨恨。

可秦武却像是陡然转性一样,心态异常平和。

我莫名心里愧疚难安,所以扶他的时候根本没去想当初和他闹离婚时所受到的伤害。

朱朱就经常说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不是忘记疼。

我是知道疼,才特别理解别人的疼。

开车门时,才发现车门被锁了,也对,秦五叔走时还检查了车门,笃定我们下不去才走得那么爽快。

我正低头研究车门结构,准备找个什么东西撬开,就听秦武指着前置箱说,“那里有备用钥匙。”

我想都没想,躬身去拿钥匙,正对着后视镜时,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紫红色的伤痕,秦五叔那一巴掌真是狠,都打出瘀痕了。

拿到钥匙开完车门,我才后知后觉去想,秦武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茬。

他所谓的会帮我逃出去,难不成就是这个时候?

难怪他让我等。

却原来就是等这一时刻。

扶他从车上下来是一项挺艰难的事情,他再瘦,也还是个男人,加上他底下的伤应该没好,动一下就倒抽一口气,我处处小心,一听到他吸气就暂停,光是从车上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

下来后,我听到远处警铃声呜呜直鸣,不禁伸长了脖子去张望。

我们所在的地方还是和继父住的地方差不多。

但车所在的地方却开阔很多。

旁边好像都是废弃的住宅,看不到人,下来了也没听到周边有人的声音,我再这么一琢磨,发现秦五叔确实厉害,把车子停在这,呆上一整天估计都没人发现。

下了车后,发现车前面有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

再往前,就是一片湖。

冬季,湖面结了层薄冰,寒气阵阵往岸上飘。

我起初听到警笛声是在东南方向,后来发现声音开始往西面来,也就是往我和秦武这个方向来了,怕自己听岔了,踮脚伸着脖子来回看。

秦武看到我的动作,也看向远处,声音透着股无奈和绝望,“我爸他只要出现,就会被抓。”

我讶异地盯着他。

脑袋里许多问题跳出来想跟他对质。

既然知道秦五叔会被抓,你怎么还在这。

嫌犯和共犯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是主谋,一个是服从。

但两者都是要负起法律责任的,也只不过是获刑的轻重不一样而已。

但显然,我眼神里的疑问,没能传递到秦武那。

因为我架着他的胳膊,所以我们距离就特别近,我只要回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他也盯着我,眉眼尽是悲凉和自嘲,却突然说,“你新找的男人很有本事。”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褒义还是贬义。

但在我看来,除了贬义没其他意思。

靳少忱除了给他难堪加给了他一脚以外,我真心不知道,靳少忱还有哪些地方能让秦武产生好印象的。

耳边秦武的声音还在继续,“杨桃,我有想过和你好好过一辈子的,可是你不喜欢我,我再怎么做你都不喜欢我。”

我忍住回头去看他的冲动,却不知道,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已经离婚了啊。

唯一的联系——孩子也没了啊。

我听到远处警鸣的声音,像是在往这个方向来。

秦武却像是听不见一样,盯着我说,“我嫉妒陆采,他送你的那双鞋你当个宝贝一样,我还嫉妒李寻.欢,明明他不是个男人,你却对他那么好,我甚至嫉妒每个跟你说话的男人。”

我忍住了反驳他说寻.欢那句话。

我觉得男人都是有病的。

他们想什么和表现出来的都是两回事。

我以为秦武不喜欢我,他和我在一起结婚,单纯就是因为我怀孕了。

所以后来孩子没了,我那么心慌也是因为害怕他因为这个要跟我离婚。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跟我说,他之前那样对我,统统都是因为喜欢我,发狂的嫉妒。

这让我简直要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觉得秦武不需要我回应,他只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我生气,因为你不在乎我,更多地是,你宁愿在乎别的男人都不愿意在乎我。”

他架在我肩上的胳膊倏然收紧,有些像拥抱我的姿势。

我没挣扎,在我看来,此刻他的战斗力几乎为0,我不怕。

他自言自语地低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引起你的注意,才能让你喜欢我。”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因为,我从和他结婚,到离婚,都没有喜欢过他。

警笛声呼啸着跃进视野,我已经看到我们单位的车了,黑蓝色的两辆警车在前,后面跟着几辆黑色的私车。

秦武果然是帮我逃出去!

我有些欣喜,嘴巴却被胶带封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感激地看着他。

却看到他眼眶发红,嘴唇颤抖着朝我说,“可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我想解释,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

再者就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又没法说出来,只能感激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懂我的意思。

刹车声已经响在眼前,我抬头就看到靳少忱从最前面的车里跳出来,他一袭黑色大衣,隔着距离依旧能看到他面容削肃冷冽,看到我时,眼底的神色如暗卷风云,晦涩难懂。

头儿和寻.欢也从车里下来,越来越多的同事也下来了,我这时才看到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防弹衣,纷纷拿着....枪?

我有些惶然地回头,却感觉脖子上多了把凉凉的匕首。

秦武用架着我的那只胳膊拿着匕首抵着我,声音低低的我却听出苍凉的味道,“桃子,你答应我,不要让我爸在监狱受欺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