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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不悔

我以为我内心其实挺强大的。

至少不会在司楠面前露出一丁点嫉妒或者其他的情绪。

可事实是,我酸得厉害,整个人整颗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在想,我站在这里就着冷风吃避孕药,而他却拥着美人逛街赏风景。

不得不说,司楠对我的杀伤力十足十的强。

我暂时不想看到靳少忱,就拉了拉白士熵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走。

白士熵就和靳母打了招呼,拐着我的胳膊绕进了商场。

我手里还拿着药盒,脸上呆木着,白士熵递给我水,我就大口喝着,忘了吃药。

他就站在那,有些了然地笑,“你现在这醋吃得有些晚。”

被拆穿的尴尬突袭,我顿了片刻,把药抠出来,干吞了。

喉咙被卡到,呛出些眼泪,我面无表情地擦掉,伸手去抓透过商场的透明玻璃射进来的一缕毛茸茸的金色光芒,那样强烈的光就好比靳少忱给我的感觉,看得到,感觉得到,可总是触碰不到。

“我总觉得他喜欢我。”我合上手指,像是握住了那道光,再打开时,掌心什么都没有,连阳光的温度都没有。

“嗯?”

“但是当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我就不太确定了。”我闭上眼,努力感受那抹阳光的温度,可周身还是泛凉。

我期翼白士熵反驳我,靳少忱不喜欢司楠。

但白士熵什么都没说,站了会,看我缓过情绪之后,带我去逛衣店。

我只学过英语,当时考四级还是托了隔壁考生的答题卡。

但德国不是绝大部分都说英语,当地的还分高地德语和低地德语两大系列的数十种方言。

就比如我进的这一家,从进来到出去,没有一句话是我听得懂的。

我挫败地不想买衣服,但白士熵今天的任务好像就是要帮我挑衣服。

我在最后一家会说英语的女装店里挑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和靳少忱之前的风格很像,外面如果再配个大衣,就像情侣装了。

我穿出来的时候,白士熵直接刷卡付了钱,看我皱着眉,他扬了扬手上的卡,“不是我的,尽管刷。”

他又带我去奢侈品牌店买了晚礼服,不用说,这个才是今天出来的最终目的。

是一套白色的纺纱系列,有些像婚纱的质料。

我抱着包好的晚礼服盒出来后,就接到朱朱的电话,她像是躲在哪儿偷偷给我打电话一样,压低了的声音透着嘶哑,“你在哪儿?快给我买两颗避孕药!”

她说话就跟打仗一样,带着炮味。

我把手机放到左手边,防止被右手边的白士熵听到。

她又问我,“你干嘛不说话?”

我轻声咳了咳,“我刚吃完。”

“哦。”

“.....”

我们两对着手机都没再说话,然后我听她那边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外面隐约听到熟悉的男声,“没事吧?”

是方剂的声音。

“没事没事!”朱朱大声回答的声音,她又把嘴巴凑到手机跟前,极其小声地说,“别声张,待会我回去,你偷偷递给我。”

“嗯。”

我挂了电话,白士熵的车正好启动。

我上了车,把东西放后面,单手支着窗玻璃,脑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士熵问我,“你那个闺蜜?”

我点点头。

他仔细瞧了瞧我的表情,又问,“需要帮忙?”

我一时愣住,他能帮什么忙。

不让我们吃药吗。

不知道什么心理,我就突然开口问他,“你会很期待你自己的孩子出生吗?”

他点点头,“嗯。”

末了,看向我,补了一句,“我很喜欢孩子。”

我觉得白士熵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父亲,还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父亲。

温和,平易近人,而且特别耐心。

我在车上把避孕药的药片拿出来,把盒子丢了。

白士熵盯着前面的交通灯,余光看到我这个动作,就说,“吃这个药对身体有影响的,以后少吃,让他做好措施就好。”

这其实在我看来是个很尴尬的话题。

并且,和我聊这话题的人是男性,男人身份暂且不提,他同时又是靳少忱的哥哥。

我只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红灯等得太久,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看我,“你不想要孩子?”

“不是。”

如果不想要孩子,早在怀孕那一刻就会打掉。

他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我一时绞着手指,嘴巴张了张,还是说了出来,“我以前....流过一个孩子。”

“所以?”他面露疑惑,像是不理解前因后果的逻辑。

没什么所以。

只不过是。

“我害怕。”

他点点头,不再多问。

车子开进庄园,管家站在门口等着,看到白士熵下了车就上前问,大概就是问晚上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

白士熵就看着我,我说,“随便。”

管家就笑呵呵地走了。

他或许真的以为我和白士熵是一对。

毕竟我们这么默契。

靳母和司楠在庄园的后花园聊天,那里有一大片的冬季海棠,茶香袅袅,笑声软语。

我看了一眼就跟在白士熵身后上楼。

本来在书房随便抽本书看的,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个梦,靳少忱突然出现在我旁边,问我,“这么困?”

我一直打盹,眼睛都睁不开,点点头,一下点得整个脑袋都栽下去了。

他就大手伸过来,掌着我的脑袋,把我拦腰抱到床上。

果然是梦。

现实里的他只会亲我额头,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给我。

而在梦里,他也躺下来了,睡在我旁边,把我揽在胸口。

我就拽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靳少忱,我特别....”

“什么?”那人在我耳边低声问,声音低沉质感醇厚。

我就往他怀里蹭,“想你。”

特别想你。

朱朱把我晃醒的,一张惨白的脸吓死人,问我,“药呢?!药呢??!”

我迷迷糊糊爬起来给她找药,她像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抓到药就抠出两颗干吞下去,我拦都拦不住,她吃完又不放心地问我,“这个药是一次对应着吃一颗,还是....?”

我截住她的话头,“你吃太多了,一颗就行。”

她这才放心地躺在我刚睡下的床上,“要死....”

我也顺势躺她旁边,长长叹了口气,“唉。”

我们不约而同地对视,她突然抱住我,脑袋窝在我肩颈,跟我说,“我后悔了。”

朱朱很少露出这种脆弱的一面。

一旦露出了,那就代表她真的无助了。

我们现在就像两个掉在海里的旱鸭,紧紧拥抱着对方,汲取零星的温暖,拥抱的力道大得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后悔什么呢?”我轻声问。

她吃了药,嗓子像是破了,声音涩得厉害,“我那天,就不应该...去参加那个婚礼。”

“哦。”

她后悔遇到方剂。

我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变得如此脆弱无助。

但感情的事,向来不容外人插手。

如果她不愿意,方剂根本没法近她的身。

她本来也喜欢方剂,本就你情我愿的事,我没法去给她讨个说法。

我拍着她的背,听她突然抬头问我,“桃子,你呢?”

我愣了片刻,停了手上的动作,声音很轻很轻,“我一点都不后悔遇见靳少忱。”

如果说陆采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束暖阳,那么,靳少忱就是我生命里炽热的太阳。

他霸道又强势地存在,不容置喙地驻进我的领地。

帮我出头,帮我遮风挡雨。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我总提醒自己那不过是玩笑话,可不管怎样,我总是能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生气的开心的愤怒的。

他眼底的火总能烧进我心里,让我睁眼闭眼都忘不掉。

半年也好,就让我陪在他身边半年就好。

可我太贪心了。

想要他的一辈子。

朱朱问我,“那你不委屈吗?”

委屈吗。

都说爱情这场战役里,谁先爱上了谁就输了。

理所当然是我输了。

我知道司楠的存在,知道她和靳少忱睡过。

我不争不吵。

我甚至还想和他继续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卑微到不想和他争执,不想和他分开。

“朱朱,我有想过,和他一起生活下去,给他生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甜蜜,一直到老。”

朱朱突然伸手覆在我脸上,我才发现眼泪不小心流了出来。

我想说,没事,不用擦,还没出声,更大一滴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到脖颈,氤氲了被扑粉遮盖的大片吻痕。

不是。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

我使劲擦着,却越擦越多,我就咬着唇,尝到血腥味,才算止住眼泪。

“别说了。”朱朱抱着我。

我要说。

再不说,我以后都不敢再说。

“可是,朱朱,我配不上他。”

难怪,在榕市,他敢当着记者的面喊我老婆。

我现在再查资讯,却是半点都查不到当天的报道。

难怪,靳母不知道我的存在,老太太更不知道。

恐怕,只有司楠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吧。

“他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不会和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我想笑,嘴一弯,满嘴的血腥混着咸湿的眼泪,苦涩到绝望的味道。

“所以,他才瞒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