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在队里别的不说,就是记忆力特别好。
他看我的表情很是严肃,不禁更严肃地点点头,“记着,你说。”
“给我查那个男人!”我咬着牙回头瞪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把手机踹裤袋里,大步往前走。
手机页面提示,输入密码错误超过五次,已被锁屏。
在酒店里那一阵,还以为他存了我的号码,没想到是改了我的密码。
起初对他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满腔的恼意。
李寻欢紧赶慢赶地跟在身后问我,“你不是坐他车来的吗,怎么不认识?”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今天早上差点被秦武捉到的事。
我不该因为手机被他改了密码就去查他,我该做的就是权当不认识他这个人。
暗暗磨着后槽牙,我露出十二分恶劣的口气,“不认识!”
李寻欢啧啧两声,推着我往前走说,“好好好,你先去头儿那说一声吧,等你回来我就把那人的资料给你。”
榕市最近几年发展较好,人均生活水平已经提升了一个档次,但隶属榕市的温城却还在攒力搏斗。
这里是温城唯一的派出所。
大楼只有三层。
除去打扫阿姨,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只有一支队伍。
一共二十五人。
踩着二十九级台阶上去之后,感应门率先打开。
我和李寻欢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青绿色的大理石地板,几台琉璃色透明办公桌上对应放着几台电脑。
几个接待室里人来人往,不时传出女人的哭声以及男人的骂声。
整个一楼沸腾喧闹。
我们一进来,先前还在热烈讨论的男声低了下去,有几个人转头看向我们,眉眼传递着不怀好意的笑。
李寻欢“嘿”了一声,“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桃子这么漂亮的女人吗?”
底下一片唏嘘之声。
我朝他们挥手算打了招呼,抬头就朝电梯那走。
一楼是我们办公,二楼是档案收放室,三楼是办公室。
到了三楼,穿过长廊,看到一个写着【温凝】门牌的房间,我敲了三声长一声短。
里面传来一声“进。”
我才规规矩矩进去站好。
“头儿,你找我?”
头儿今年三十九岁,后脑勺全是白头发,据说是忧国忧民思虑过多导致早衰。
抛开表象,头儿是个严于律己的人。
他大名叫温凝,我们明面儿私底下都叫他头儿,一是敬畏,二还是敬畏。
因为,他时常板着脸,笑和生气都一个表情,让人不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但对我特别关照,还隐隐有些纵容。
旁的老人都以为,头儿是看在我妈的份上。
就连我,都是这么认为。
头儿看了眼我身上的衣服,肯定地道,“你昨晚没回家。”
“嗯。”我捏着手指,盯着地面,含糊地说,“昨晚喝酒去了。”
他在桌上翻了两页文件,快速签了几个字,抬头看着我说,“你...也不小了,自己注意身体。”
我虽然有些纳闷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只能讷讷说好。
“孩子的事,我听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下次...嗯,有喜事提前跟我说声,我给你批个假。”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棍,把我打蒙了一刻。
下一秒,头儿就换了张脸瞪着我,“警务人员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准关机,你怎么回事,不接电话就算了,还翘班,真当我没脾气是不是?”
即便头儿心细如发地岔开了话题,我还是如置冰窖,周身发冷。
“好,我知道了。”
从头儿的办公室出来后,我背后还冒着寒气。
孩子的事只有寻欢知道。
可,寻欢不会告诉头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竟然不知道,谁传到头儿的耳朵里了。
这么说来。
我刚刚进大厅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不是取笑我和李寻欢连体婴儿似地关系。
而是因为孩子的事。
脚步虚浮了几下,我勉力站住,到一楼大厅时依旧保持微笑。
一上午,我就在忙着整理大小案件的汇总,忙得连水都没空喝,忙得连昨晚的事情都不愿意去想。
李寻欢过来时,脸色古怪,只跟我说,“这个人有些难查,但一定能查到。”
在公安系统里查个人而已,怎么还会有些难查。
但我的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手机无法解锁,我暂时没办法打电话跟秦武沟通。
我原本想晚上给秦武一个说法也不迟。
却万万没想到。
这个耐性极差的男人会直接找到我单位。
正午,太阳无精打采地悬挂着,丝丝暖意从光芒里散出来。
我和李寻欢走出单位门口,站在保安室门前,盯着对面的小吃街犹豫着去哪儿家吃饭。
然后,我就看到了秦武。
他刚从黑色大众车上下来,身上还穿着黑色的保安制服,应该是趁着午饭时间过来的。
李寻欢本来还揽着我和秦武笑呵呵打了个招呼,一看我和秦武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立马朝我说,“我,我先去吃饭,待会给你打包...?”
我摇摇头,“你先去吧。”
李寻欢就三步两回头地走了。
保安室的值班人出来对我说,“桃子,这里不让停车。”
我朝他歉意地笑了笑。
“行了,我马上走!”秦武不耐烦地说了句,大步一跨到我面前抓着我就走。
现在是正午,吃饭的时间,到处都是人。
他拉着我走到单位旁边一棵梧桐树下,率先从怀里掏出烟点上,口气和脸色一样透着凶悍,“你昨晚在哪儿?”
我没说话。
他猛吸了一口烟之后就把半截烟扔在地上,脚尖泄愤似地碾了几下,“杨桃,你他妈看着我说话!你昨晚在哪儿?!”
我不愿意撒谎。
可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昨晚在酒店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床吧。
我压了压情绪,深吸一口气,“这个事情我晚上回去跟你说。”
“回去再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男人开房去了!”
秦武最后一句话吼的声音太大,我们本来就站在单位附近,加上现在是正午吃饭时间,周围路过的人用眼神对我们行注目礼。
我掐了掐手心,面上还带着笑,“秦武,你这句话是疑问吗?”
“那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他气得狠了,胸口起伏不定,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种杀人的恨意。
我咬住唇内的嫩肉,铁锈味刺激了大脑。
冷静下的后果就是。
我很冷静地说,“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