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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自欺

白士熵问靳少忱的那个问题,我花了好久时间,才让自己的大脑接受。

那就是,我之前流掉的孩子不是秦武的,是靳少忱的。

那也就是说。

那也,就是说。

我捂着脸,又哭又笑,眼泪从指缝里疯狂涌出来,夜风吹过来,头皮都瑟然一抖。

骗子。

大骗子。

我咬着牙,自己狠狠掐着手臂,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可脑子里却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初见靳少忱的一幕幕。

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大脑里盘旋回荡。

“我没有开玩笑。”

“你这辈子,只能生下我的孩子。”

“我真是疯了,才会那么想你。”

“乖乖呆在我身边。”

“等我回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手指不自觉用力,指甲都嵌进了地面,冰凉的触感穿透身体,渗透四肢百骸,浑身都透着冷意。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

李白面无表情地问我要不要回去。

他从不会安慰别人。

我不知道,他跟在我身边,替我开车,隐身在暗处保护我,这么久以来,他到底把我当做任务还是朋友。

可现在看来,只能是前者。

我是靳少忱派给他的任务。

我擦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把摔坏的手机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那样决绝地动作,像是预示着什么。

我走到车门前,伸手朝李白要钥匙,他似乎有些惊讶,神情里泄出几分不解,但没有问我要做什么,也没有配合地交出钥匙。

我们僵持着,直到电话震动声响起,李白接起电话,我趁他不注意,直接抢过他口袋里的钥匙,上了车就锁门,安全带都没系,一脚油门就蹬了出去。

如果没看错。

那通电话是靳少忱打来的。

……

我开车连夜去了寻.欢的老家。

夜路难走,我第一次开夜车,开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之后,我就站在轮胎旁边,在寻.欢从小长大的这块土地上,足足站了整整一小时。

凌晨一点,李父提着手灯开门出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蹲在门口,讶异地问我怎么在这。

他问这话的时候,顺势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苦涩地咧了咧嘴角,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我把车里的东西都提了下来,李父从我手里接了过去,看了眼,认出这是寻.欢用的东西,轻轻叹了一声。

天上挂着寥寥几颗星星,像我胸口这颗孤寂寥落的心。

李父把我带进家里,李家所有人都没睡觉,围在一起,李母在擦眼泪,看到我进来,所有人都噙着泪看向我。

李父说,“她大半夜开车过来的,让她先喝口热水,休息休息吧。”

我就睡在寻.欢的房间里。

抱着他的枕头,埋在他盖过的被子里浅浅入睡。

我不敢睡着,却还是抵不过疲倦,一不小心睡着了。

凌晨五点,梦魇到哭着醒来。

梦里的脸变换着,从朱朱变成寻.欢,再从寻.欢变成靳少忱。

靳少忱摸我的脸,亲吻我的唇,在我耳边柔声说,“等我回来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就突然醒了。

我一直以来,都特别信任靳少忱。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在他强势的存在下渐渐变成了习惯,最后形成依赖。

顾队说得对。

我心里早就明白。

可我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凌晨六点左右,院子里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

我听到李父李母问话的声音,“你,找哪位?”

我心里有了预感。

正暗暗猜测,就听李母问,“外国人?”

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我飞快地穿好衣服,刚穿上鞋,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伴着李父李母动怒地声音,“你什么人啊,进来干什么啊,你到底要……这个门不能开!”

男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倦态站在门外。

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其实我很清楚,不过整整十三天没见而已。

我却从他走的那天开始,就想念到现在。

男人依旧侧脸削肃冷硬,轮廓的线条深邃,外间的光线打在他脸上,衬得他棱角分明,眉眼甚是好看。

他抿着唇,睨向我的目光晦涩难懂。

我在他进来那一刻,就在不停猜测,昨晚我和白士熵通话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不期然看到他朝我伸手,我冷不丁向后退了退。

我不该怕他的。

明明他骗了我,利用我,甚至毁了我。

我却还是惧他。

我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

靳少忱上前几步,抓过我的手臂,把我按进怀里,在我头顶轻声说,“我会帮你摆平。”

摆平什么。

我很茫然。

可心口却咚咚咚地加速跳跃。

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带给我的伤害,加注到他自己身上呢。

心跳剧烈。

似乎是在为我这种鸡蛋碰石头的想法鼓掌。

我沉浸在自己的报复心里,被靳少忱揽着离开了李家。

临走前,我都忘了和李父李母打招呼。

我眼里心里都是靳少忱。

纸张上的每一个字符。

白士熵问出的问题。

靳少忱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以及,此时此刻的靳少忱。

他在我耳边说话,声音明明很近,听在耳里仿佛隔得很远,远到我以为都是幻听。

“怎么不接我电话?”

“怎么不说话?”

“杨桃,看着我。”

“杨桃,你怎么了?”

他突然停下来,按住我的肩膀,深蓝色湛亮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人的灵魂,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最后抱住我,跟我说,“没事了,我来了。”

啊,他肯定以为我在为寻.欢难过。

不是。

我是在想,不论如何,我都伤不了他。

这场战役。

他靳少忱赢了。

遗产,他拿到了。

包括,我的心。

我轻轻拥住他,在他肩膀处深深吸了口气,“靳少忱,我们离婚吧。”

怀抱陡然变得僵硬,靳少忱不可置信地推开我,大掌箍着我的肩膀,目光凌厉似刀锋,“你说什么?”

肩上的力道很重,痛得我面目都有些扭曲,我硬是挤出笑,“我说,我们离婚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靳少忱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然后流血的手拉着我上车。

李白在驾驶座开车。

我和靳少忱坐在后座。

他的右手骨节处正往外渗血,他浑然不觉,用那只流血的手用力握住我的手。

我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因为,在他拳风扫过来那一刻,我以为那一拳会落在自己脸上。

车子一直往前开,我不知道靳少忱要带我去哪儿。

我只知道,他现在正在盛怒边缘。

上一次,他这样愤怒的画面还近在眼前,我不由瑟缩了下,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这种焊劲像要把我的手指捏碎。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灼灼如火地眸光。

也是很久后,我才从他这样受伤的眸光里读出来他眼底的讯息。

车子开到温城,他带我找了个餐厅吃饭。

服务员被他骇人的脸色吓到,递菜单过来时都不敢开口问,只安静立在旁边。

靳少忱把菜单放在一边,等我开口。

我就点了份套餐。

他把菜单扔给服务员,“和她一样。”

服务员走后,我们谁都没说一句话。

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说的,他骗了我,利用了我,毁了我。

可我毁不了他。

我爱他。

我味如嚼蜡地吃着东西,偶尔抬头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心口的酸涩就开始无限扩大。

我是不是应该像个泼妇一样去抓花他的脸,去打他去闹一闹呢。

可是,白士熵早就看穿我了啊。

我是鸵鸟。

遇到危险,只会把脑袋埋进沙里。

掩耳盗铃。

自欺欺人。

他的手还在流血,鲜红的血顺着手背流进袖口,每每他抬手取杯子喝水,那血就会渗进黑色袖口。

我撇开脸,自顾自吃饭。

我发现自己特没出息,因为他不过是手背受伤流了点血而已,我却控制不住非常想过去帮他处理伤口的冲动。

有服务员过来递了棉签和酒精放在桌上。

是刚刚那个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的服务员。

靳少忱放下筷子,破天荒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不到,脸红红的,受宠若惊般连连摆手说没事。

她说完就站在那看着我,似乎有些疑惑地样子问我,“姐姐,你怎么不帮他包扎伤口?”

我握着勺子一时哑然,抬头看了眼靳少忱,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背看,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就低下头,专心吃自己的饭。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服务员却突然小声对靳少忱说,“我帮你包扎吧,我以前经常帮我爸包扎,你放心,我有经验的。”

她脸上的神色非常自信,浑身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和乐观。

她说完,就开始动手替靳少忱消毒。

靳少忱没有拒绝,闲闲倚着靠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我食不知味地咀嚼完嘴里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压在筷子底下,转身就走。

靳少忱却猛地站起身,隔着餐桌一把拉住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