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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超级宝贝

第二天我醒来,陆政谦已经去上班了,我盯着枕头上他睡过的浅涡怔怔地,昨晚上他侬声细语,轻拍我入睡,就好像小时候妈妈那样,要不是这熟悉的气息提醒我一切的真实性,我真恍然在梦中一样。

早餐时我看着小欣准备的各色点心粥汤,硬是多吃了点,不管做怎样的打算,总要有个好身体才行。小欣见我胃口比往常好,也是面露喜色。

“夏小姐,要不吃晚饭我们到花园里坐坐?那边空气好。”打量我没有接口,她又说道,“我昨天看到那个童子面开了好大一个花盘,可漂亮了。”

我心想这花园都多久没去过了,想起先前我还跟陆政谦说过这园子里就一片梅林,开花的时节一过,那花园便看着光秃秃的,那时他捏着我的鼻子道,“那你想种些什么,就去种上不就行了,这些小事还来问我。”

他说完便抱着我的颈项就吻下去,好一番纠缠,直到我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儿才肯放过我,这还不罢休,得了便宜还不忘嘲笑我一下,“都这么久了,还没把你教会,傻了吧唧的也不知道换气,是要把自己憋死啊!”

我红着脸,攥紧拳头轻捶他一拳也不说话。他便又轻笑着覆上来……

“夏小姐,小新台阶啊。”小欣一句话才把我的三魂七魄都拽了回来,我定了定神,才暗啐自己,怎么又忍不住去念当初那一点可怜的好。

小欣说得那朵童子面果真开得够大,其实当初也是觉得这花的名字挺有趣的,就种上了,没想到开出的花这么好看。粉嫩粉嫩的,白里透着红晕,像婴儿粉嘟嘟的笑脸。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张婴儿的小脸蛋。……那是前两天,我实在无事可做,心里烦闷得紧,想起玩游戏,可是我的电脑被陆政谦那土匪收缴了,网线也断了,他便让我用他的电脑玩单机游戏。

无意间看到他电脑桌面上竟然有一个叫超级宝贝的软件,卡通婴儿头像的图标,夹在他的一片商务管理软件中格外扎眼。我忍不住就去点开来,界面跳出来一个提示框,问我,是要重新合成宝宝长相吗?我点了否,于是界面重新跳回上次测试的结果上。一个男宝宝的面部照片赫然入眼,有着他漂亮挺拔的鼻子,有他略显饱满的额头,其余的都更像我

。原来这个软件是输入了父母的面部照片以后,合成出来的宝宝长相。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屏幕上那张笑脸,眼泪当时刷得就下来了,陆政谦走过来从背后拥着我,一点一点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你看他多可爱啊,你真的忍心不要他?嗯?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以后我都会改的,再不会让你伤心,相信我一次,以后别闹了,我们好好的好吗?”

那时候我看着宝宝的照片,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很想点头,可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我妈,一想到她去世时留下的那几句话,我的心就忍不住颤抖,我不能,我不能渐渐沉浸在他的温柔里,而把我妈的遗言抛之脑后,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此后几天,那张小脸蛋就时不时浮现在我的面前,我自己也明白,如今随着他在我肚子里的日子渐渐多起来,我是再也下不去手打掉他了。

我边想着手上边拿一把剪刀修剪着花枝,很久没伺弄这些花花草草,弄起来就放不下。还一会儿,小欣看着我忍不住说,“夏小姐,正午太阳大,还是进里面休息吧,其他的师傅们会收拾呀。”

我这才直起身来却是一阵头晕目眩,赶紧丢了手上家伙跟着小欣往屋里走。往里面走的时候撇到那一片格桑花却是开得极好,细柔的花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我不禁走上前去,看着那一大片花,想起同事在送我幼苗时说的话,她说,格桑花的花语是怜取眼前人。格桑花是幸福的象征,但是也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格桑开满,在那个知道珍惜、怜惜的世界里漫漫都是,但是人们往往会忽略自己身边拥有的幸福,即使格桑满地也没看见。幸福是一场没有彩排的戏,我们只能拼尽全力,细心感受,或许你的幸福就是格桑花花语告诉你的那样,在你的眼前。她送我这个花是想告诉我,要努力抓住自己的幸福。

我看着这些花摇曳在风中,不娇柔,不做作,柔韧坚强。幸福?我这辈子还能拥有吗?

我只顾对着这些花发呆,直到大门外传来一声车响,我才回过神来,转眼就看到百合踢踏着她那双足有十五厘米高的高跟鞋冲我跑来。这女人我也是服了她了,能把一双那么高的高跟鞋蹬在脚上还那么健步如飞的,换做我是怎么也不行,不说站不站得住,单是脚,早就疼得要死了。

我冲她笑着,她过来一把抱住我,久久地,紧紧地,我差点都撑不住她,快被她撞倒,幸亏旁边的小欣眼疾手快,及时扶了我一把。

这女人怎么这样莽撞,我拍着她的背,道,“你是有多想我啊,一见面就这么热情的投怀送抱,害我差点摔倒,你不知道我是孕妇啊,要是伤到我家宝宝小心我跟你拼命。”

她放开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道,“夏星溱,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啊,出了那么多事,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个女人真的太不自觉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屋再说好吗?站得太久我这会觉得有点累了。”

她听我这么说连忙扶着我道,“那……那我们感觉进去吧。”

小欣沏了杯茶放下,便站在我旁边,百合一坐下就拉着我的手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夏星溱我这个朋友真是做得失败透了,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也不能及时出现陪在你身旁,哎!要我这样的朋友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谁说的,我的大明星,你不是忙着拍戏呢吗?再说了,谁说你没用处了,我不是还能时不时跟着沾光上回电视吗?”

她一下子就急了,“哎!夏星溱,我说真的,你别给我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我也说真的,我没开玩笑,再说不是都过去了吗?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

她看了一眼边上的小欣,似乎有话要跟我说,我回头跟小欣说,“你去厨房帮着看看,今天晚上多做几个菜,我朋友要在这里吃饭。”

她应了声便离开了。

百合拉着我,眸中尽是担忧,“夏星溱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孩子你是想好要生下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之前我是怎么也不想生的,可是随着他在我肚子里一天天的时间长了,我就觉得他跟我长在一起了,现在是肯定割舍不下了。”

“至于我跟他……”我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楚,就这样吧,也只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了。”

“夏星溱我怎么听你这话,像是认命了?”

“认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百合,我心里真的觉得很难受,撕扯着难受,一边是对我妈的愧疚,一边又是舍不下这孩子。我每天都活在两边的撕扯当中,往左不是,往右也不是,总觉得一个不小心我就得被从中间撕扯成两半。”

她听我这话有些心疼地拉着我道,“那你心里这么苦,还要跟我装作很开心的额样子,你怎么那么傻!陆政谦那混蛋他这么不顾你意愿地把你困在这里到底想怎么样!”

我望着前方怔怔发呆,“他就是喜欢这孩子,把我困在这里无非就是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好让我能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

我说着又是泪意上涌,“可是百合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多害怕我再这样在他身边呆下去,我会被自己折磨得疯掉,他现在越是对我好,越是低声下气地迁就我,我就越是害怕,我害怕我会像当初那样日渐沉迷在他的好里,而忘记我妈是怎么死的,忘记她临终前的遗言,我每天都被这样的恐惧折磨着,夜不能眠,食不能下咽……”

我说着不住摇头,捂住自己的脸哭起来,百合坐过来让我靠着她,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下安慰,“我明白,我理解,你别哭了夏星溱,既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了,那你就要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这样才能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你这样整天哭,整天哭,对宝宝能好吗?”

我听着她这话,即使心里再难过,也是强忍着止住了泪水。

“星溱你听我说,也许你是误会他了?为什么不能听他解释呢?”

我摇摇头,“现在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而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相信谁了。”

“那你整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你搬去我那边跟我一起住?”

“你看我这样,他会放我走吗?我也只能盼着他哪天大发慈悲能放我离开。就这么熬着,盼着,生活还是有盼头的不是吗?”

我对着她一笑,却不知道自己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看着我,突然道,“星溱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今天是他让我过来的,我刚下飞机,他就让人在机场等着接我来这里,他跟我说你这些天一个人呆着也没个说话的人,一直闷闷不乐的,要我过来陪陪你,陪你说说话解解闷,盼着能让你开心开心。”

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想让我高兴,可是我心里的结打得太大了,一时半会儿真的解不开。”

“哎!”她叹了口气,那样子也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让大家都很难受,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就像是钻牛角尖一样,任谁也拔不出来,除非有一天我自己想通了。

我和百合这边正说着话呢,那边陆政谦就回来了,我以为他是一个人,没想到他后面竟然还跟着左厉辉跟左浩宇父子。

左浩宇小朋友一看到我,就立马冲过来,抱着我的腿蹭啊蹭的,那样子别提有多招人疼了,他抬起头来,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奶声奶气地说,“夏老师,夏老师,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去幼儿园,我都想死你了,我每次问爸爸夏老师去哪里了,爸爸就说夏老师肚子里有小宝宝,小弟弟,小妹妹太闹腾了,所以夏老师要在家好好休息,不能来陪我们了,是真的吗夏老师,你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弟弟,小妹妹吗?”

他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骨溜溜地往我肚子上瞅,那表情别提有多滑稽了,我心里一软不禁笑出声来,拉着他软乎乎的手,说,“是啊,老师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了,那我们浩宇小孩朋友告诉老师,你是喜欢小弟弟呢,还是小妹妹?”

“我喜欢小妹妹!”他想也不想地就拍着手跳起来说。

“为什么呀?”我问他。

“因为……”他似乎有点害羞,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下,才趴在我耳朵“小声”道,“因为小妹妹长得漂亮,以后可以做我女朋友。”

他自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却不想被旁边的大人们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里。

百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地说,“喂!左浩宇,你小小年纪要不要那么色啊!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一边的左厉辉听到了,我看到他额角的青筋动了动,硬是憋着没说话,不由得想起陆政谦很早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就放心吧,你那个朋友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两一起,只有左厉辉吃亏的份,她不把他弄得太惨就行又怎么会受委屈。”我那时候还不信,一直担心百合会受到伤害,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心里倒微微觉得放心了。

左浩宇小朋友一听百合这么说自己,立马就不高兴了,板着个小面孔一副要发作的严肃模样,指着百合道,“喂!江百合,不要以为我是你的粉丝,你就可以这样说我,你再这样说,我……我以后就不喜欢你了,也不做你的粉丝了。哼!”他说完还装作很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

百合面对他的威胁完全不为所动,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请拍了拍,只凉凉的飘了一句,“好啊,你随便,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喜欢我的人多得是,也不差你这一个。”

这下气得左浩宇小朋友干瞪眼,正要发作,刚好饭也做好了,刘嫂张罗着吃饭,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大人来到饭桌前。

左浩宇本来粘着要坐我旁边,可陆政谦嫌人家毛手毛脚的,怕碰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愣是把他抱走,自己坐到了我旁边。

一顿饭吃得倒也开心,陆政谦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生怕我吃不完似的,我心里低叹一声,何必呢?

席间看着百合跟左浩宇小朋友打打闹闹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关系挺不错,左浩宇挺喜欢她的,我也不由得为她松了口气,我之前还一直担心要是百合将来真跟左厉辉在一块儿了,会跟左浩宇相处不来,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他们看来那么融洽。我也偷偷观察了,自从刚才进门,左厉辉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百合和左浩宇小朋友的身上,我看着他们这样,就好像……好像一家人,替百合高兴得同时,想到自己却又是一阵心酸……

吃完饭后,陆政谦跟左厉辉进书房谈他们自己的事去了,我跟百合还有浩宇在客厅里玩,一直到他们离开都快九点,小孩子瞌睡多,左浩宇小朋友已经困得不行,两只眼皮耷拉着趴在左厉辉的肩膀,那样子看着我又是一阵柔软,想着将来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可爱模样。

送走了他们,我想着时间还不太晚,就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还是那本《小王子》,想着小时候我对这本书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我妈给我讲一遍才肯睡,这习惯一直延续到她离开,后来我爸就整天烂醉如泥,后来再也没有人在我耳边讲着我最爱的《小王子》,拍着我入睡。

我怎么拿着书,思绪又飘远了,醒了醒神,看着手上捧着的这本书,不觉失笑,没想到这会都要当妈了,还是拿它当睡前读物,不过现在想来,很是羡慕书中的每一个角色,骄傲的玫瑰,善良单纯的小王子,等待一个能驯养它的人的狐狸,它教会我们爱就是责任。小王子的世界是个干净单纯的世界,它同样也教会我们很多道理。

我捧着书一页页看着,不自觉就打了个哈欠,慢慢滑入被子睡着,我想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梦里有人轻声念着《小王子》里面的故事,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妈妈那时候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