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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也曾用心爱过你

这一去一回差不过也过了近四个小时,景柏霖像是早知道我会在这时候回去,我进门的时候他已经在别墅外的小花园里等我。

他拿着一本书坐在藤椅上,静静地看着,而他面前的小矮几上是许多精致的茶点。

沈天一送我到别墅门口就走了,所以我是一个人走进来的,远远的,还不等我走近,景柏霖就头也不抬地道:“过来吃东西。”

我本想说我不饿,可肚子偏偏在这时候和我唱反调。

景柏霖笑了一下,终于抬头看我:“医院那种地方,我猜你也没心思吃午饭。”

我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裙摆,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不甘不愿地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脸上的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我刚刚坐下,景柏霖就问:“和阿盛吵架了?”

问话间,他放下手中的书,给我倒了一杯茶,一时间花香四溢。

“茉莉花茶,助眠养颜的。”说着,景柏霖又把茶点往我面前推了推,“都是些甜而不腻的小东西,应该合你口味。”

我点了点头,吃了一些,可能是由于心情并不太好的缘故,吃得不多。

景柏霖也不在意,就这样看着我。

到最后还是我被他盯得难受,终于按捺不住,拿出纸笔,写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我指的是景盛把我赶回来,还叫我小妈的事。

回来的路上,我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最大的可能就是景盛受到了景柏霖的威胁。

对于我没头没脑的问话,景柏霖理解起来倒是一点障碍都没有。

他看了纸条一眼,轻笑:“小满,无论我是不是知道,阿盛没有选择你,只能说明,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不是最重要。”

我哑口无言。

是的,无论是否受到威胁,一切,都是景盛自己的选择。

至始至终,他都不肯开口对我说一句心里话,而是选择把我推远。

我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困倦得厉害,景柏霖却在这时候说:“等你感觉好一些了,我带你去看你外婆吧,这几天如果觉得无聊,你可以去福利院看看,跟孩子们在一起,会让你觉得轻松一些。”

我一听景柏霖松口要带我去看外婆,一时间精神劲就都上来了,我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景柏霖却先我一步,堵住了我将要出口的话。

他说:“如果你觉得让你外婆为你担心也无所谓,那么我们就连夜出发。”

我听了,才知道自己的鲁莽。

以我现在的这个声音,一开口说话,就过不了关了。

外婆一辈子都在山里,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总不能一直让景柏霖充当我们俩之间的翻译吧。

虽然不愿,可我不得不按照景柏霖说的做。

也许是这一天,景柏霖看起来过于平易近人,我一时间鬼迷心窍,居然得寸进尺地问他:“我外婆会摔得半身不遂,跟你有没有关系?”

景柏霖很难得地愣了一下:“谁告诉你,你外婆半身不遂了?”

这一回,轮到我发愣了。

看景柏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可是,沈天一为什么要骗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这从一开始就是他想要把我骗到这座别墅里来的一个谎言?

这个让人恶心的恋妹狂!!

除却在房事方面的某些特殊癖好和阴暗心理,大体来说,景柏霖其实是个不错的大叔。

首先,他比一般大叔长得好还有钱,其次他很爱干净,最后,他很守信。

一周后,我喉咙终于彻底消肿,还不等我提起,他已经派人把我们的衣物和生活必用品都打包整理完毕,塞进了车厢。

我以为他会让司机驾车,再不济,还有沈天一这个随传随到的跟屁虫,可这次,他却选择自己开车。

要知道,从盐城到外婆住的大山,路途遥远,就连我都不一定认得到路。

而且一个人驾车,说实话,我很担心他吃不吃得消。

上车的时候,我很委婉地问:“景先生,车载导航有更新过吗?”

自从景盛婚礼事件以后,我就一直叫景柏霖“景先生”,好在他也没有在意,更没有提出要我叫他“帛儒”,说实话,这让我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只见他自顾自地系上保险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从来不用导航。”

我再接再厉:“不然……我们叫上沈天一?我……驾驶技术不太好。”

这一回,他终于抬起眼皮看我了:“你是在怀疑我的体力?”

这一下子,我完全不敢说话了。

虽然我没什么实战经验,可我听说过,男人最忌讳女人怀疑他的体力。

有些年轻冲动点的,甚至会一言不合不顾时间地点就用啪啪啪来证明这一点。

而我,一点也不想尝试。

于是,我聪明地选择了闭嘴,景柏霖也不再看我,发动车子,就带着我上路了。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安静得我尴尬癌都发作了,想伸手去开车载收音机,却又怕被景柏霖难看,于是,就一直这样坐如针毡。

到最后,还是景柏霖实在看不过去了,冷声道:“夏小满,你能不能就好好坐着?扭来扭去活像条毛毛虫。”

毛毛虫?

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说话和我爸真像……”

景柏霖的脸一下子沉到了底:“我没你这么蠢的女儿!”

我被噎了一下,直觉地想要反驳,却见景柏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闭嘴。”

我有点不服气,可是景柏霖的表情看起来又太凶,于是,我很孬种地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我想我刚才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像我爸,我爸可从来不会凶我。

想起爸爸,我心情莫名变得有些沉重,这些年来,我不止没有去看过外婆,就连爸妈我也没去看过。

二婶说,活着的人是为了让死去的人安心才去扫墓的,而我,只会带去厄运和不祥。

她说,我爸妈不会想见我的,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因为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了一件男士外套,而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转头看了看景柏霖,他正在认真驾车,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已经醒来。

车厢里的收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里面,正传出女主播感性而又温暖的声音。

而今天的话题,刚好是关于生死离别的,话题已经进行到一半,我却听得很入迷。

“在我们的这一生中,会有很多人教我们怎么去迎接新生,却往往不会有人告诉我们怎么去面对死亡。中国人忌讳死亡,可死亡又是那么一件正常而又自然的事。我有一个舞蹈家朋友,她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出头。在她被确诊乳腺癌末期后的第三天,打电话给我,说想请我主持她的葬礼。我听到后,万分惶恐,可是我无法拒绝。”

收音机里,女主播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也不知道是在读听众的故事,还是在讲述她的亲身经历。

“她说,她想要一个盛大而又欢乐的葬礼,我要每个来参加我葬礼的朋友,都快快乐乐的。她说,亲爱的,请你千万不要难过,要知道,人生就像是一场派对,我只不过是必须要提前退场了而已。而还在场的各位,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的退场而受到丝毫影响,请你们继续享受它。那是我主持过的,一场最轻松的葬礼,我给我的舞蹈家朋友在她的葬礼上,播放了所有她在舞台上最美丽的倩影。而最后一张画面,正好是她退场谢幕的时候,那个弯腰谢礼的姿势,优雅从容,美丽至极。”

“所以,亲爱的听众,其实死亡从来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更可怕的是,我们往往把自己对逝者的思念,强加到逝者身上。就像我们经常鼓励身患绝症的亲人,说你要勇敢一点,你会好起来的,你要加油。可是,我想说的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真正需要勇气的人,是你,是我,是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

听到这里,我已经感觉到呼吸不畅,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收音机的声音在这时候戛然而止,我转头,刚好看到景柏霖放在开关上的大手。

“夏小满,我很遗憾,你没能赶上去见你父母最后一面。可是,那时候如果你赶上了,你会对他们说什么?哭着喊着求他们别死,别丢下你一个人?那还不如不见。”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肠是有多硬,居然能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我自顾自红着眼,根本就不想理他。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约瑟夫,那他就该明白,没见到爸妈最后一面,对于我来说是多大的痛楚。

景柏霖却是嗤笑了一声:“夏小满,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二十八岁。要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个道理,阿盛十四岁的时候就懂了。”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说的这个“道理”到底是什么“道理”,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会忽然扯上景盛。

他也不管我懂不懂,只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说到底,你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前有父母,后有阿盛和韩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顿了顿,他又含着笑,戏谑地看着我:“真是个……被关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夏小满,我真的对‘心灵导师’这样的角色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着,他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夏小满,你得明白,临死的人从来不会想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没完成的,他们想知道的是,没了他们,你也会过得很好。他们需要的不是牵挂,是心安。他们更没有时间去在意他们为什么会死,在意的人,一直只有你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