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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宫斗大戏 01

乱糟糟的下来了一群人,红玉杯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从我手中接过那些卵一看,说道:“还好,如果我们是点着火把进来的,这室内温度升高,幼虫就会开始孵化了。它们不是问题,问题是已经孵化出来的成虫。”

说着他领头往门里走了进去,我跟着,踩上一个夯实了的土甬道。下意识捻了一小撮土在手中捏把,湿度很低,夯土本身的用料挺好,筛过怕是不下百遍,且耗了不少好米浆。另外还混了一些骨粉,防虫蚁的草药,以及可能有所巫术意义的血。而甬道两壁涂抹着赭石墙粉,上面用五行色画出了这一位笮王的生平大事。可惜的是19年前这门一打开,氧化了不少,一路看下去,有些场景已经模糊不清,只希望不是啥有重大内容的。

而没有模糊的,别的先不论,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信息是,原来这一位的母亲是古蜀人,或者说,蚕夷。

前面十多幅画面上,座次往往位于人群最高处或者最前方的女子穿着白底青纹的深衣类服饰,有时是青色的襦裙,却戴着一个跟三星堆那边造型类似的“纵目”面具,只不过三星堆那边方面阔耳的,一看就是一群糙汉。这一位戴着的,脸型和线条都圆润温柔许多,一看就知道是妹子。但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她在其中一个画面中比出的“手势”,俨然就是三星堆、金沙那俩立人,以及天坑上面那位杜宇王所比划的。但那三位都太“维纳斯”了,这画面上,倒是可以看见这妹子……这人qi拿着两个东西。可偏偏连着她胸前那一片,色彩被氧化了一层不止,只能看出来那是两个“东西”……

至于我为什么认为她是笮王的妈而不是老婆,一是因为柯特尔之前说过,笮国是父系。虽然邛笮地区各种半原始部落、习俗交杂,其中也有母系氏族,女人的地位在笮国不算低,但也高不到武则天和女尊主义者那觉悟上去。“德高望重”,可以坐到这个国家的大王上头去的女人,不是老妈就是老祖母,不然就是个吕雉。但作为蜀国的遗民,她想当吕雉,那也得有一堆外戚来捧场。而她显然不会有。

这位巫女从头到尾没露过脸,一直戴着那个面具,想来不是示意她在生活中也是这样折腾的,毕竟她不是在“自己家”。这种画法应该只是一种信息传达,传达她古蜀遗民的身份,她巫女的身份,以及这一任笮王的血缘来历。笮王大概挺以她这一边的血缘为傲的,所以这女人在壁画中被捧在了高处,但在现实中,估计够呛。这一任笮王八成是庶子,他亲娘八成是在那场“天兵天将”的大扫荡之后,被当成战利品收入上任笮王后宫的。太狗血了,这对母子肯定倾情出演过公元前几几几年山区小国版宫斗大戏,并且笮王开启了主角光环。

二是,在另一幅画上,他还活着,她却被殉葬了。

那幅殉葬图上,体型比例最大的一个男人显然就是笮王,虽然只有个背影,远远地跟着另一群男人在参与祭祀。而在祭祀场地之外,一处黑洞洞的大坑旁,在士兵们的看押和动手之下,一个个女人被拖到大坑边砍头,然后无头的尸体又被装进棺材中,做抬走埋掉状。那巫女也在被看押住的女人之中,比起其他女人表情木然,她戴着个面具倒是显得有些从容不迫。而在后面的其他壁画中,她再也没出现。

巫女身边老是搁着一个三足圆鼎,大概是她的炼丹器具,除非她也想成为厨师王。而在她死后,这个道具在笮王那里也出现过几次,但笮王似乎不满意药效,后来又自己做了个更大的。不过仙丹呢,肯定是没炼出来,不然他就不躺在这里了。但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出,笮王对于修仙成道的执念可能来自于他亲娘的言传身教。另外,在壁画上,笮王送走了他爹妈,接手了朝政,也同时开始营造他的陵墓。画面上有很多奴隶,被带进一个“装着”华丽宫殿的大坑中——而他倾尽国力的非把自己的坟墓往这大坑里凑合,坚定认为呆在那里可以得道成仙,显然是从他蚕夷亲娘那里还听到过什么,并得到了“那些东西”——我瞟了后面的森子和文蓝一眼。

那么“天兵天将”扫荡蚕夷那事,就算不是他亲爹干的,那也是他亲爷爷,或者亲大叔什么的干的,反正估摸着不会离得太远。继续洒着狗血猜,当年的巫女姑娘虽然被纳入后宫,但是恐怕是恨透了仇人,便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不该给的也没有给出来,于是笮国虽然得到了“天赐都城”,却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啥都不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也没有得到,只好把那里闲置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严刑逼供该“孤女”,反而还跟她生了儿子,搞不好还有女儿,那当然是因为……狗血。

看来我也有当文科生的资质,我正自己乐着,森子和洪鏖走了上来,洪鏖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磕了磕那画上巫女的面具,说道:“这女的不会是穿越过去的吧?”

我愣了愣,森子已经伸手打掉洪鏖的爪子,说道:“穿越女混到被殉葬的份上,那还真够糟糕的。”

“也不一定啊。”洪鏖耸耸肩,说道:“万一人家是假死呢,上一任笮王也是假死呢。穿越女就要有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范儿,还要忽悠得人家帝王将相跟她一起视那些为粪土。假死算什么啊,王位又算什么啊,只要跟她在一起,远离了愚蠢可恶的汉朝的手长,去西域开妓院都行。”

“汉朝怎么躺枪了?西域又管这里什么事?”森子疑惑了。

我倒是知道洪鏖在借机吐槽什么,箐河妖在这里的话,跟他一定能有共同语言,说起来这两人都是这地界的土著,可能还认识。但我没有偏题去问这些,我指向另一组壁画,说道:“笮王有四个儿女,不算‘天胎’的那位。”

我指着的画面上,是一场宴席,笮王坐在主位,旁边坐着王后,次位陪坐着三男“两”女,隔开他们很远才是群臣。女的自然是笮国公主和她白衣飘飘的“天胎姐妹”,而男的有两个留着胡子,一个面目干净清秀。但是洪鏖向另一幅指去,却见同样的宴席,男的只剩那个清秀少年了。我们都默了一下,然后我说了对于笮王家那点破事的猜想,森子和洪鏖说他们跟我想的差不多,所以洪鏖才开玩笑说她是穿越的,从女俘虏到下一任国王的妈,够写几百万字的。但古人也不是傻的,穿越女想冒充蜀国巫女,那首先得问你对蜀国机密了解多少,古代四川话会说么。除非这是个专注考古古蜀二十年的女考古人员穿越了,还带着一盒银翘片到处说是仙丹……话说读大学时,校医中有个值班医生就老拿银翘片打发学生,后来我们那几届都叫银翘片是仙丹。

柯特尔在旁边听了一路,这时才开了口,让我们在画面上把笮王的儿女的动静都找出来。笮国公主是最显眼的,俨然女将军,另外两个大胡子儿子也跟在旁边当男将军,但是基本只是持个剑摆个造型,威武归威武,被公主那怪力乱神的作风衬得反而不起眼。若不是列座时坐在另外几个将军、大臣身份的人之上,并且“远离群众”,最主要的是留着胡子……只怕都推测不出来他们是王子。而那面目清秀的小王子,就没见他上过战场,举手投足间走着儒雅路线,带着书生气息,公主陪同王后劝桑,他陪同笮王劝农。但是……洪鏖咦了一声,喊了出来:“他眼睛……”

他的眼睛最初是睁开的,但当他的兄弟姐妹只剩他和笮国公主时,他的眼睛闭上了,之后的壁画中再也没睁开过。而最后的两幅壁画,甬道左手边的,是一幅疑似笮王托孤小王子给公主和群臣图。右手边的,是一幅笮王对于自己升天后的未来畅想图,跟一堆神仙挤在云端上,并且这堆神仙十分和谐的汉笮蜀交杂,可惜天主教基督教绿教晚了那么些年,佛教也还在东传的路上,不然诺贝尔和谐奖说不定就可以颁发给笮王了。

再往前,经过一道石制拱门,甬道到了尽头,红玉杯的背影停在那儿面向前方,也不知道在专注的看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