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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浓雾 01

而这晚,我居然“清醒”的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坐在一间教室里考试,教室修建在一座巨大的洞窟中,推开窗只能看见湿漉漉的岩石和青苔。我坐在最后一排,被这种压抑的环境搞得很不自在,但由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虽然很不舒服,还是老老实实地参与了考试。

考试内容是破解一道阵法,并写下800字心得感受,这让我更加难受,写了几笔就不打算写了。然后梦中的我做了一件现实中的我从来不敢做的事——罢考,将笔一扔,不顾那个看不清楚脸的老师和同样看不清楚脸的班长的责备和阻拦,连书包也没拿便走出教室。

梦境总是毫无逻辑的,这个梦刚开始时,梦中的我依稀是高中时候的模样,然而走出教室后,梦中的我迅速转变成了小学时的模样——或许还要更小一些,跌跌撞撞的在黑暗的溶洞里奔跑。

我只知那是溶洞,而看不清楚它的样子。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我,但怎么也想不出来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心里十分害怕,只能不停往前跑,然而无论怎么跑,四面八方都是黑暗,都是无限延伸的洞穴,其中一些洞穴还纠结扭曲地十分不合物理规则,这种怪异别扭的感觉让这个噩梦再深一层,心里填满一种很真实的陷入不可知境地的恐怖感。

而背后追赶着我的东西也带着压迫感越来越近……

猛地,我转醒过来,睁开眼看见如洗白的蓝色牛仔布一般陈旧的天空,正是黎明时分,鸟鸣声从四周不绝的传来,其中夹杂着森子的声音,在对什么人说着话。

我愣了大概一分钟才从梦境中彻底醒悟过来,甩甩头坐起身,看见森林里萦绕着白纱般的晨雾,在脚下翻滚着的一层尤其浓厚,很有舞台雾的感觉,而往上空去便渐渐淡了。我抬起头,看见森子又爬上了树,正站在很高的一层树枝上,一边向远处眺望,一边低声与靠在树下的洪鏖说话。我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莲花”的问题。

我没头没尾的听了一会儿,才算听懂他们的重点。原来他们在讨论在西望白灵山图中,此山山顶上的白莲花做何解。

司马舞在一旁择着野菜,也听了一会儿,说道:“白灵山上有‘佛莲’,这是本地人的称呼,学名是‘地涌金莲’,叶子像芭蕉,但开花时像一朵金色的莲花从地里长出来。就像佛祖正从这一片土地上走过似的。一般这种花是金色的,但在这山上一些地方有白色的,连叶子都带着银边,可能是白化种,缺少叶绿素,长势很缓慢,数年才得一见。以前传说,当山上有高僧坐化成佛时,白佛莲才会开花。”

“这种花的话我也知道。”洪鏖说:“很多南方佛寺都有栽种,但这种花总归是热带花木,山腰或者山势地陷处或许有,但山高的地方应该是不会长了。白化种抵抗力差,长着长着就容易死了,更难像那古画上一样一开一大片。”

森子说:“而且白佛莲数年才开一次花的话,作为地标显然不靠谱,那样还不如画一堆芭蕉。”

我说:“你们干嘛非得跟植物纠结呢,你们去过法门寺没?”

“我去过,但这有法门寺什么事?”洪鏖问。

我说:“法门寺地宫出土文物中有十数盏银莲花,栩栩如生。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那笮王墓四周便放置了一些银莲花、石头莲花之类的摆设。这些东西的质感在小图上很难用中国传统画法表现,而且表现出来了也跟这种山水画风格整体不符,所以便画成了真正的莲花。”

“也不是没可能。”森子说着,沉默了一下,又道:“但这其中有个更大的问题,昨天情况比较乱我没有时间细想,睡了一觉后越想越不对劲——打个比方,如果我们四人是几百年前那伙盗墓贼,我们从山的一边爬上来,千辛万苦穿过了月轨阵,来到这个地方,看见了‘白莲花’——假设那是个很棘手很不好处理的东西,以我们的状况,会怎么做?”

我说:“走都走到这里了,当然是想办法解决问题继续走。”

森子说:“对,但是几百年前那伙人转身跑了。而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目前有两张‘望柏林山图’,保守估计恐怕还有另外两张,而画风看上去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出自一个人之手。这种状况只能说明,当年那货盗墓贼从这里下去后,又从别的方向上了一次山,甚至从各个方向上了一次山,但这又不是专程上山搞测绘,哪有一直跟这里上上下下,而不是一条路走到底的道理。”

“万一就有那么几个具有专业测绘精神的盗墓贼呢?”我说。

森子摇摇头,道:“盗墓贼的专业只专业在盗墓的手法上,一个传统盗墓贼的标准是——如何在最快的情况下进入墓室,拿到最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如何把墓地的外围研究的清清楚楚。一般情况下,只要研究清楚最快捷的路线就行了。再加上非独行盗墓的话,不可知因素太多,就算有那么一个十分小心翼翼,非得把山上有几只鸟都调查清楚才动手的盗墓贼,他的同伙也不可能由得他这么磨时间。就算大家都有耐心,但穿过了这月轨阵,目标就在眼前时,完全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按捺住了。盗墓贼,如今小说里描写得好似都有什么苦衷才不得不盗墓啊如何如何,但现实中的他们都没啥高尚情操的,只为一个利字,满山的财宝就堆在眼前,哪有又从山的另一边再走一次的道理。”

洪鏖开口道:“如果说,当年行动的其实是一个大团伙,分作四队上山……”

森子眼睛一亮,听洪鏖继续说下去道:“那四支队伍从不同的方向上山,彼此没法联系,而后各自遇见危险都退了回来,在山下把互相的状况通报了一下,然后其中有一名擅长整理消息和画画的,便画了四张图用作下次上山时的指引。当然其中有一些状况,可能并非上山后才摸清楚的,而是上山之前就知道了——这些图上包含了许多方面的信息,有以前得知的状况,有后来得知的状况,且其中一些信息是‘共享’信息,不可能只在某一方向上山才会看见,而是走哪边都会遇见的状况。比如山顶的白莲花,出现在‘山顶’这么个终点站中,肯定属于最终目标,就算是上山后才得知,那么下山后为了知会多方了解知道,在其他方向的地图中,应该也会画上。”

“但是这东西画得太超出正常认知范围,有可能并非在上山时才得知的消息,而是自古传说‘山上有白莲花’之类的……”

我说:“还有阵法路线图,在那种状况下,也不可能边破阵边记路线,很可能是上山之前就知道了路线,但却是很古旧的路线。比如,以然然他们的遭遇来看,几百年前那群人得知的阵法路线,恐怕就是指引着往那个祭祀洞中去,但是他们走不通,只好另辟奇径。下山后通过回忆,才重新记录在画卷上。”

森子点点头,说:“你们都说得有道理,而且一般来讲,时间经过越久,情报就失落得越多。而且这其中一些情报只在特定的人群中耳口相传,等这群人中最后一个人死去,外人便休想再知道。虽说现在是网络时代,似乎不透风的墙消失了,但一些必须得保密的东西,除非是为了‘钓鱼’,保密人仍然不会轻易放出来给大家共享的。所以这山上的盗墓团队,看似都利用现代科技收集了很多信息,但其实依然像几百年前的人一样,毫无进步的各自只知道部分‘真相’,而目前我们所知的恐怕是最全面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