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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红衣闯终南

姜姽婳微微一笑,说道:“我既然欠了薛秀成一个人情,自然是要还的。”

没春秋“啊”了一声,没再言语。

空谷山林之中,传来一阵樵夫的歌声:“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姜姽婳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她冷哼一声,在马背上轻轻一拍,一抹红影一闪而过。没春秋皱了皱眉头,随即飞身跟了过去。

两个人影在山林之中几个起落,最终停在一个老樵夫身前。那老樵夫五短身材,大约四十来岁。一身朴素衣衫,身后背着一捆柴木,望着一前一后来到的两人,默然无语。

姜姽婳轻声道:“久闻终南山冯彦庄座下有三位弟子,老大严西山是个书生,老二吴北海是个打铁匠,老三乔东经是个乡野村夫?”

老樵夫笑了笑,淡然道:“红衣女琴师想要拜访吾师,乔东经不才,特来承接姑娘拜帖。”

姜姽婳微微一笑:“拜帖?我可从来没有递交拜帖的习惯。”

乔东经“哦”了一声,“那就要看看姑娘的拳头够不够大不大了!”

没春秋正站在姜姽婳身侧,听到老樵夫的话,不禁斜瞥了一眼姜姽婳,从他的角度,正好瞧见红衣的曼妙身姿,没春秋心中暗想:“纤纤细手,拳头倒是不大,不过这别的地方,嗯……当得起波澜壮阔。”

姜姽婳转头看向满脸笑意的没春秋,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春秋一愣,忙收敛了笑意:“我在想啊,姑娘的拳头虽不大,纤纤细手却弹得了一手好琴。”

姜姽婳微微一笑:“这个人还不至于叫我动手,你去打发了。”

没春秋“啊?”了一声,“什么?”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架啊。”

姜姽婳不再说话,只是轻轻一抬手,一把七弦木琴便悬停在女子身前,她轻声道:“要不要我弹琴给你助兴?”

没春秋连忙摆手:“还是别了。”说着看向那老樵夫,说道:“这位高人,对不住啊……”

那樵夫卸下身后的樵木,朗声道:“不必多言!”说话间,将一根沉香木握在手中,轻轻一挑,指向没春秋腰间的浮世剑。

没春秋微微斜身,整个身体呈向左歪去,却偏偏是欲倒而非倒,只见他一挥衣袖,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玉箫。“我与人对敌,还从未用过剑。”

那樵夫微微停顿,笑道:“原来是探梅郎没春秋,听闻御剑山庄的煮酒大会上,你与红衣姜姽婳各取浮世、清欢两剑,看来所言非虚。”说着向左挥动沉香木,拦腰砸向没春秋。空气之中,竟有气波流转,像极了水中涟漪。

没春秋并不躲避,手握玉箫之上而下划出一个剑罡,竖向与横砸过来的沉香木相格挡。两者相遇,玉箫剑罡化风而散,老樵夫的沉香木上却留下了一个轻淡的痕迹。

没春秋的这一道剑罡,若是寻常人手持铁矛也会断为两截,如铁丝划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可那乔东经并非常人,是天下第一人的关门弟子。天下能将他手中沉香木划出痕迹的实在寥寥无几,他双眼圆睁,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喝道:“竖子无礼!”

没春秋冷声道:“有礼无礼,你说的不算,要我手中玉箫说的算!”说着身如轻燕,欺近老樵夫。两人顿时纠缠在一起。林中有断断续续的沉香气息,弥漫缭绕。又有一道白玉剑罡欢快飞绕其中,像是在与沉香之气缠斗。

一旁抱琴观战的姜姽婳猛然抬头看向林外,沉声喝道:“终南山的待客之礼好生周到!”说着抱琴一掠而去,奔向林外。

有个面黄肌瘦的苍老女子站在林外,手中一把黑刀倒是十分的厚重,与她的娇小身躯有些格格不入。

姜姽婳停在一个老柳树上,一袭红衣分外惹眼,红衣面容清丽,虽不是惊艳四方的美人,却也十分秀气。此时俏生生立在老柳树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手持黑刀的老妪,嗤笑道:“原来冯彦庄的二弟子不仅是个打铁匠,还是个女人。”

五十来岁的老妪吴北海面色沉静,说道:“红衣闯终南,好大的气派!”

姜姽婳笑了笑,将怀中古琴竖着抱起,做弹琵琶状,冷声道:“叫我领教领教,打铁匠吴北海打磨了二十年的黑刀是何等锋利!”

吴北海嗓音嘶哑:“姜姽婳,你就不怕胸中的那颗玄武内丹被击碎了?枉顾心机一场空,却为他人做嫁衣。”

姜姽婳笑道:“哦?不管是什么嫁衣,这位老婆婆似乎也穿不上了。”

吴北海一把黑刀横扫过去,高喝一声:“下来!”

便见姜姽婳脚下老柳拦腰折断,木屑横飞。老柳倾倒,红衣不倒。却见她身子悬空,素手在怀中七弦之上轻轻一拨,铮地一声,如同刀割铁石。

老妪眼神一闪,空气平静无波,她却凌空翻转了好几圈,好似在躲闪什么暗青子利器一般。

红衣琴中有剑,可杀人于无形!

姜姽婳一招递出,一招又起。一只手在琴弦之上拨动旋转,琴声时而如空谷溪流,时而似大江奔腾。

溪流婉转,暗藏杀机;大江凶猛,浩荡无已。

数十棵柳树软枝无风而动,两人周围百丈距离之内,柳絮纷飞如落雪。琴声剑气飞卷,从上往下看去,如同水中漩涡。一红一黑两抹影子便在激流之中,游转自如。

红影阴柔,黑影刚猛。吴北海手持大黑长刀,六十四招式一一走遍,却依旧伤不了红衣分毫。就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着实憋屈。

吴北海被困剑气漩涡,倒是被着实伤了皮肉。其中一道剑气更是深入老妪肩膀,直接削去了肩上皮肉,露出森森白骨。老妪是冯彦庄二弟子,即便姜姽婳剑气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也不可能伤她如此狼狈。原来这姜姽婳的琴中不仅有剑,更能扰人心智。老妪不仅要防她琴剑伤人,更要耗尽内力抵抗她琴中魅音。吴北海叫苦不迭,却也毫无还击之法。

终南山巅,有一老一小两人当风而立,衣袍鼓动。老人白衣白发,说不尽的仙风道骨;青年男子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读书的文人。可他偏偏就是,不仅是书生,还是冯彦庄的大弟子。严西山盯着远处的山林,眉头微皱,显是有些担心。冯彦庄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是轻声说道:“北海不是红衣的对手,东经尚能与没春秋周旋片刻。再有一炷香时间,红衣与没春秋便会来到山脚,你去会一会这二人,记住要以礼相待,什么事情都要先讲讲道理,讲不过再动手也不迟。”

“是,徒儿这就过去。”

山林之外,红衣看着被困在剑流之中的吴北海,笑道:“第一次见面,就不杀人了,送你一个见面礼。”说着在琴弦之上轻轻一拨,沉声道:“收琴。”

一刹之间,吴北海只觉得有千万柄剑铺天盖地而来,她手持大刀在头顶抡起一个镜面大圆,艰难承受千万柄剑缓缓下坠之势,一时之间别说脱身,保命也难。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将老妪缠绕其中,在剑流之间撕出一道口子,清风携老妪一闪而过。

还没有缓过神的吴北海一瞬间已经站在终南山巅,站在师父冯彦庄的身后。她猛然醒悟,说道:“徒儿惭愧……”

冯彦庄摆摆手,没有叫她继续说下去,缓缓道:“姜姽婳是世间唯一入了上清境的女子,最近又得了玄武内丹修为大增,你打不过她,在情理之中。”

吴北海苍老的脸上竟有些红晕,她虽然比冯彦庄小了五十岁,站在老人身后却没有年轻多少。拜师三十年,当她还是少女时便跟在师父左右,相伴多年,其中的情分早就不止师徒恩义那般简单,只不过她从来将这情意深藏在腹,而早已超脱物外的老人也从不过问。

林中,玉箫声起,沉香木折。没春秋看向一脸沮丧的乔东经,笑道:“我早就说过,有话好好说,打什么架啊!”

乔东经怒喝一声:“输便是输,岂能任你折辱,再来打过!”

没春秋忙道:“不打了,不打了。”

姜姽婳抱琴走来,看向乔东经手中的沉香断木,问道:“这一份拜帖,可还入你眼?”

乔东经闻言大怒,揉身便上。山林之中,一个声音响若洪钟,“东经,回来。”

乔东经微微一怔,狠狠瞪了一眼红衣姜姽婳,虽然极不情愿,还是转身离去。

声音久而不散,姜姽婳随手拨弦,直接将附近一棵老松折断,宛如洪钟的声音随即消散。

没春秋早就习惯了姜姽婳这等粗暴行径,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上下看了姜姽婳一眼,只见她一身红衣被刀剑气机扯的破烂不堪,简直有些衣衫不整。没春秋不由得一怔,随即便感受到一阵森然寒意。

姜姽婳望着没春秋,冷声道:“你的眼珠不想要了么?”

没春秋咳嗽几声,有些不知所措。

红衣上前几步,伸手便把没春秋的外衫衣带解开。没春秋有些莫名其妙,他捂住衣襟退后几步,有些惶恐:“这……不好吧。”

姜姽婳微微一笑:“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额……好歹换个地方吧……”

姜姽婳轻声道:“不要痴心妄想,把你衣服脱下我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