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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凉山竹梨花看向宋炎,抿嘴一笑,说道:“宋炎哥哥的心思,都在薛姐姐身上,哪里有什么江湖?”

宋炎回过神,瞪了小姑娘一眼:“就你话多。”

小姑娘呵呵笑道:“我说的不对么?”

忽然听得一阵哗然,宋炎看去,但见一人身如轻燕掠过水面,落在湖中擂台上,宽袍大袖,文气斐然。宋炎指着那人笑道:“梨花儿,这人是江湖十府之一西城府的少主子,姓裴名陆荣,听说文武俱是风流,你不妨去交个朋友。”

小姑娘皱了皱眉毛:“我才不信,文武俱风流?有我薛大哥哥厉害么?”说罢站起身,朝那湖中擂台飞去。

宋炎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台上,少年少女相对而立。裴陆荣拱手笑道:“原来是凉山竹掌门,幸会。”

竹梨花轻轻一笑:“怎么你认识我?”

裴陆荣笑着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这园中的江湖人,没有几个是在下不知道的。况且姑娘姿容不凡,在下自然记的清楚。”

竹梨花闻言,心中对这个西城少主倒是改观不少,年轻女孩听人当面夸赞,心情极好,问道:“听说你们江湖十府武功不怎么样,家底却是极好的,是江湖最有钱的一帮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裴陆荣也没有谦虚,他点头“嗯”了一声:“想来是真的。”

竹梨花嫣然一笑:“你倒是个实在人。”说话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条软皮鞭。

裴陆荣道:“原来姑娘用鞭,在下没有带鞭,可否向贵派借上一条?”

竹梨花一笑,示意凉山派属下呈上一条,裴陆荣接过道:“多谢!”

竹梨花手一抖,只见银光一闪,鞭梢向裴陆荣卷去。她的招式快如闪电,凌厉异常,裴陆荣展开身形,向后一跃,避开了第一鞭。竹梨花抽鞭续上,一连七八鞭,都给裴陆荣挥鞭挡回。

括苍府的老家主徐丘骆眯了眯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两人,说道:“这个竹掌门抵不过裴陆荣,她招式凌厉,却碰不到裴陆荣半点。这姓裴的小子身形如水,变化多端,显然是在让着竹掌门。呵呵……他虽然年轻,接管西城府的事物倒是绰绰有余了,老裴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只见裴陆荣古树盘根章法紧密,竹梨花被逼的步步后退,渐渐乱了阵脚。裴陆荣先使了个“顺风摆柳”去点竹梨花右肩,竹梨花忙向左边闪,哪知裴陆荣使得却是虚招,他势头一转,改“金绣缠腕”式,瞬间缠住竹梨花右腕。

裴陆荣怕伤了她手臂,亦未用内力,就此停手,向竹梨花抱拳道:“承让!”

竹梨花一笑,解开手上缠绕的鞭子,抱拳道:“我自诩鞭法精绝,却不知在这川蜀之地做了井底之蛙,当真人物有人天外有天,我服了。”说着转身离台。

只听“嗖”的一声,一根棍棒直直向裴陆荣飞去,裴陆荣微微一惊,应变倒快,飞身接过棍子。举起棍子朗声道:“不知哪位高人赐棍?”

只见一个中年人持棍来到台上,朗声道:“阁下果然不错,我乃东蒙派左宗木,领教高招!”

裴陆荣点头道:“久闻东蒙左先生棍法天下无双,在下不才,多谢前辈赐教!”

宋炎微微点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小姑娘,他朗声道:“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西城府家主,竟然是个翩翩君子。”

小姑娘竹梨花出奇地没有反驳他的话,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竟然是低头坐上了位置,盯着台上的裴陆荣,默然无语。

那左宗木也不多说,横棍向裴陆荣左肋扫去,见裴陆荣反向左侧闪,左宗木冷冷一笑,心道:“这小子不知好歹,我这招式如此凌厉,反向死门走!”

棍法分为生死门,向生门闪,就是避开敌棍的力点;若向死门走,即是自己投身于敌棍的力点之内,自投罗网。却见裴陆荣迎敌所击,就在那棍粘上他大袖衣衫之际,突然停住,好似受到一股激劲力道相阻。左宗木吃了一惊,竭尽全力却打不到裴陆荣!

只见裴陆荣向后退去,将手中的棍一转,向左宗木的棍推去,那左宗木只觉一股激劲内力,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飞去。裴陆荣见他就要摔出台外,忙飞身拉住他手臂,将他拉回台上,两人站定。裴陆荣失魂落魄,见他仅在一招一式之间击败自己,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自己好歹也是川九东蒙山的掌门,如此败下阵来,实在是有些没面子。

裴陆荣怕他面上无光,忙道:“先生棍法精妙,在下万不敢与之对决。只因内力稍胜一筹,所以使了个小把戏,致使先生不及施展。”

左宗木摆了摆手,叹道:“早前听说江湖十府武功不济,没想到居然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你的内力,已经是二流大宗师境界,我不如你,是我败了。”说着走下阵去。

高亭上的苏青微微一笑:“这位年轻西城家主,原来已经是个二流宗师,江湖十府不以武功见长,这位裴公子,今日倒是扬名立万了。”

薛秀山点了点头,“此时行事,有君子之风,若是能将此人收服,会有大用。”

苏青呵呵一笑:“宋夫人果然是处处为薛秀成考虑……不过这件事,宋夫人似乎不用怎么操心,有那位凉山的小掌门……”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薛秀山会心一笑:“少年人情窦初开,最是妙不可言。”

“照这般打法,不出一上午时间,就能从这一大批江湖人中,选出十个佼佼者。”苏青的神情之中,有一丝激动。

薛秀山点头道:“是啊,既然那大周的轩辕靖送来了一手好棋,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辜负了。凭白得了武林盟主的头衔有什么意思?能从这些人中选出十个效忠薛家的人,那才有趣。”

阳光升起,湖面烟波渐渐消散,苏青问道:“薛秀成去城外了?”

薛秀山点头:是啊,城外有个红袖榜的美人,千里而来,岂能不迎?”

……

城头上,薛秀成双手扶在墙上,望着那个骑白鹿踏空而来的美人,他笑道:“楼大美人,我站这里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西北风,你可终于来了。”

楼宗仆骑鹿落在城头,淡淡瞥了薛秀成一眼,平静道:“我来不来,与你何干?我是来找玉青禾的。”

薛秀成微微一笑:“我知道。”

楼宗仆轻轻拍了拍白鹿的头颈处,便要离去。薛秀成忙拦在这位楼大美人的白鹿前,笑嘻嘻道:“在万鬼窟待了将近一年,倒是更加冷峻了。先别走,下来说说话。”

楼宗仆居高临下看着他,“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你要去快绿庄?”

“明知故问。”楼宗仆接下腰间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酒,眼睛却看向远处,微风吹过来,这位楼大美人的眼神沉静,如同一泓秋水,不起波澜。

薛秀成望着那一双异常干净的眼眸,叹道:“谁能想象,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竟然也会杀人不眨眼。”

楼宗仆冷笑一声:“哦?看来你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眼睛,不知道那桃花眼眸呢?”

薛秀成苦笑:“说正事!”

“我一直在等着你说正事。”

“红袖榜两大美人打起架来,好玩么?”

“那要玩过才知道。”

“知道你在万鬼窟又有新剑,先说好,这一次打架是切磋武艺,可不能伤人。”

楼宗仆笑了笑:“伤人?薛秀成,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我当然是没那个本事的,不过你的师父是昆仑山听风老叟,跟她算是师出同门,同门之间好好说话,没必要你死我活吧?”

楼宗仆又笑了,满含讥讽:“你这么待她,她可知道?”

“知不知道都无妨,还请手下留情。”

楼宗仆看向薛秀成,看着他眼中的坚决,这位红袖榜美人有些恍惚,他重新将酒葫芦悬挂在腰间,悠然骑鹿而去。

他望着远方,口中轻哼着一首歌谣:“卷耳花开呀郊野飘香,半天采摘不满筐。心上人儿呀去了远方,女子思念大路旁。他骑着马儿呀越山冈,马儿疲惫蹄难扬。相别斟满呀金樽酒,聊表一怀勿相忘。马儿站在呀山冈上,疲惫不堪多迷茫。且再斟满呀杯中酒,酒入愁肠勿忧伤。人在旅途呀攀山冈,马儿累倒心凄凉。随从力竭呀难前行,无奈征途望家乡。”

薛秀成独立城头,听着那一首有些缠绵幽怨的歌谣,他自嘲一笑,轻声呢喃道:“阿禾,我早就说过,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悉数奉上。我薛秀成算个什么?不过就是个天上仙人的牵线傀儡,身负三界气运的可怜人,我怎么可能,让你为我拦下天劫?”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