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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家铺(十五)

叶公二的鬼子,在本乡委任了一个原来做“维持会”工作,名叫邱日昆的绅士为“保长”。保长下属的甲长,谁也不肯当,采取了“抓阉”轮流当的办法。经过一段时期,轮到了我父亲头上。

邱日昆仗着日本人势力,死心踏地当汉奸,因为经常有游击队出没,就在村口设了个岗哨。

一九四一年七月的一天,一位姓莫的湖南人放哨。哨卡设在他村口。他火速赶回家去,替坐月子的妻子挑一担水。就在他回家的那一刻,保长来查哨了。保长见无人放哨,立即派保丁到我家,将我父亲五花大绑,拉了就走。

保长将我父亲拉到邱家祠堂,命保丁、狗腿子还有族上的几个人,按倒在地,用扁担在屁股上狠命地打。父亲不停地惨叫“饶命”。

二十扁担打下去,皮开肉绽,裤片粘在血肉里。父亲痛得人事不知。保长这才派人通知我爷爷把父亲抬回家。

爷爷带人将父亲抬回家后,全家人见了只知道围着哭。

爷爷急忙找来郎中。郎中细心又细心地,用镊子把布片从血缝里钳出来,敷上草药。

爷爷安排奶奶和母亲照顾父亲,自己立即出门了。

天黑下来了。一伙人高举着火把,吵吵嚷嚷,“抓袁祖运垫棺材底!”,直向我家奔来。

来人是保丁、狗腿和邱家几个汉子。他们有的拿着绳子,有的拿着扁担。奶奶和母亲都惊住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那伙人很快就要来到大门口了。

正在这时候,爷爷和两个陌生人赶到了大门口。

一个年青的陌生人,抢先上前,拦住保丁一伙,举起手上的“快慢机”大吼一声:“你们要干什么!”接着,另一个年岁稍大的陌生人,心平气和地说:“你们不要误会,姓袁的没那个能耐。姓邱的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他当汉奸,平日作恶多端!”说着,拍了拍腰间别着的手榴弹,说:“我们是游击队,我们会经常来的!”。

保丁和狗腿子们没一个敢伸头,灰溜溜地走了。

两位游击队员,叮嘱了爷爷一阵子,也离去了。

游击队员离去后,爷爷才说明了今天事情的经过。

父亲被抬回家安置好以后,爷爷就急忙去找邱日昆。有人告诉爷爷,说邱日昆在聂家港喝酒。

爷爷找到聂家港,见七、八个年轻人,几乎手上都拿着武器,有长枪,有盒子枪,还有手榴弹,正在向一个大户涌去。后面还拥着一大群观众。

爷爷跟随着人群走到大户门口,好奇地向堂屋张望:堂屋里正在闹酒。上座坐着的那个身穿黑色长袍,外套蓝色缎子馬褂的大胖子邱日昆,正在兴致勃勃地猜拳行“酒令”。

那几个年轻人拨开人群,一哄而入,几只手同时揪住邱日昆。他们把邱日昆拉出大门,推到一棵大树旁。

爷爷正想向身旁的围观人们,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时,就听到手榴弹“轰”的一声,邱日昆应声倒地。

爷爷见到此景,心里又解恨又害怕,急忙往回走。刚走几步路,突然想到:事情发生的时间怎么这么凑巧?邱家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得了?于是又回转头,找到刚才那几个年轻人,把今天自家的遭遇,告诉他们。那几个人听了以后,都觉得这是个问题。其中一个大个子对爷爷说:“这样吧,我派两个人去邱家把这件事说清楚。”

爷爷跟着两个年青人往回走。

在路上,远远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吵吵嚷嚷往我家去。爷爷知道是怎么回事,忙告诉那两个年青人。两个年青人说:“快!”,一口气跑到了我家大门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