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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关—杨梓(一)

八月三十日上午,阳老师背着背包来到学校。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年青女子,是刚从医校毕业的一名助产士。她姓傅,阳老师唤她“小傅”。小傅是去杨梓卫生所的。

陈福寿、谢载文老师,叫我先去,被卷、箱子,过两天请人为我送去。

我匆匆忙忙地向在校的几位老师告别,就跟随阳老师上了路。

从县城到杨梓,走大路有10里,小路80里。

因为是洪水期间,许多路段被洪水淹了。阳老师带着我和那位小傅,断断续续地走走旱路,坐坐不收一分钱的渡船。

我们走过田野、走过山丘,最后进入了山里。

阳老师走在最前面,我在最后。

走山路我不费劲,可是那位小傅却满头大汗,满面通红,显得很艰难。我知道她不好意思叫阳老师走慢些,我也是同样心情。好在阳老师在不断回头看,不让距离拉得太开,见路边有荫凉就停下来等一等。

天黑下来了,我害怕走在后面。阳老师也理解我,就自己走在最后,让我走在最前面。

走前面也并不那么如意:小路两傍,比人高的芭茅、荆刺,“棚”了过来,一不小心就划在脸上、颈上或膀子上;如果走进岔道,心里慌极了,因为回转头来时,又得走在最后了。在这种情况下,阳老师就站在岔道口等着我,让我上前。

我在前面不得不特别注意“岔道”,一发现,就有意识地站在岔道正中,不使他们上前。

我们摸黑走了二十几里山路,来到距县城六十里的升冠岭上,一个名叫付家店的地方。

阳老师说:“这里离杨梓还有三十里,要下这个升冠岭,还要经过豪猪垅,今夜就在这里过一夜。”

一路走过来,不见人烟,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怎么过夜?

我正要问阳老师时,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间矮小茅屋。

走近矮屋,只见屋顶上盖的是茅草,外墙的下半截是用乱石垒的,上半截用柴棍和稻草围着。屋里没有灯光,也不见一点动情。

阳老师走近那用木棍编排的柴门,伸手敲了敲。

里面一个苍老的男声:“哪一个呀?”,阳老师说:“是我呀,付老倌!”,“是阳老师!”一位老奶奶,听出了声音就告诉老伴。

门很快就开了。我和小傅站在门口,让阳老师先进去。

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见阳老师擦着了火柴,像在自己家里似的,熟练地点亮了一盏小清油灯。

现在我们可以模模糊糊看到:这是一座连二的茅屋,中间隔墙只有两、三尺高,是用碎砖垒起来的。“房间”有个床铺,那是两位老人睡觉的地方。

我和小傅进到屋里,迫不及待地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里只有一对老人。看样子阳老师是这里的常客,他们谈得很投机。两位老人不断打听山外和城里的情况。

我和小傅,哪有心事听他们谈什么,只是疲劳得希望赶快睡觉。

老妇人大概是看出我们的神情,从墙角滚过来一面大“晒筐”,放在堂屋中央,说:“你三个人今夜就挤一挤吧!”。

说实话,在这个山里,尤其是夜晚,我很害怕。于是抢先用随身带来的背包当枕头,睡在晒筐的最里面。小傅一定是感到尴尬,仍然坐在小凳子上。

阳老师同两位老人,滔滔不绝,话声如涓涓细流,是我最好的催眠曲。

我在睡梦中,不断听到老人用芭蕉扇拍蚊子的声音,不时还有巴掌拍打蚊子的声音。

......

我被蚊子叮醒了,坐了起来。

我发现阳老师睡在最外,紧靠大门口,小傅也许也是害怕吧,竟卷缩在我的脚旁。

我的行为把阳老师吵醒了。阳老师轻声说:“起来!我们好趁凉赶路”。

我和小傅连忙爬了起来。

阳老师轻轻地把地下的晒筐滚回原处。接着,让我和小傅先出了门,随后他轻悄悄地带上柴门。

我们三个人,小心地走在崎岖的石路上。

不一会,我们来到一个凉亭。阳老师告诉我们,这里叫“升冠岭”,现在要下岭了。

下岭,脚下是青石台阶,路两傍的芭茅又深又密,我们只好低着头,弯着腰,阳老师在前面不断用手上的油纸雨伞,把芭茅拨开,让小傅和我钻过去。

下了升冠岭,就是落冠畈,阳老师教书的学校在落冠畈东边的椿树村。

阳老师对我和小傅说:“我到了,现在我们分手。”接着,又放心不下,面向杨梓方向比比划划,教我们怎么怎么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