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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中学(三)

毛ZX的教育方针是: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根据这一精神,我们开设的课程,除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以外,还安排了大量时间来从事体力劳动。

一是建校劳动。

从平地基、挖墙脚到搬运砖瓦、木料,无一不是师生们完成的。

砖瓦窑在凉亭骆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远,来回不过五、六里路。学校把搬运砖瓦的任务,分配到每个师生头上,让大家自己安排课余时间去完成。

有一段时间,不论是朝霞初露的清晨,还是夕阳西沉的傍晚,在这条学校通往砖瓦窑的路上,沿途随时可以看到精疲力竭的师生们,挑着沉重的砖瓦艰难地行走。

木料离学校就远了。绝大部分在天红公社范围内的樊家、梁家和马家坂,来回路程不少于四、五十里。

我们把学生按个子大小搭配,平均分成四组,每组指定一位老师负责。

为了避免摸黑回校,全体师生,清晨就吃完早饭,自带绳索、竹(木)杠和干粮上路。

干粮有的是家里带来的熟米粉,绝大多数是头天蒸晚饭时,蒸好的红薯。

最难搬运的是人字梁和大梁,尤其是大梁。

符合做大梁的大松树,很难挑选,它们都生长在偏僻的高山峻岭中。伐木师傅翻山越岭搜寻,找到它以后,就从兜部锯倒,然后就地剔除枝丫和树皮,并把大头砍成同小头一样的粗细,让其“躺”在原地。

我们来到目的地,远远见到一根根又长、又粗的大梁,像一条条白色“巨龙”,“躺”在山上,叫人生畏。

工作开始了。

首先,我们在伐木师傅的指导下,挑选一些个子较大的学生,协助老师工作。

为了安全,也为了集中力量,我们让挑选出来的学生和老师,全站在大梁靠上坡的一侧,把手上的竹(木)杠,插进大梁和地面之间的空隙。在指挥老师“一!---二!--三!”口令的统一下,大家同时有节奏地撬动竹(木)杠,让大梁一步步顺着山坡向下移去。

当然,山坡越陡越好,因为这样,大梁向山下移动,就会一次滚得更远。

当这庞然大物到了山脚下以后,如果离路还远,或者是遇到小树、杂乱荆刺,还得用柴刀砍出一条路。

这一切工作做好以后,就可以抬运了。

抬运前,大家把一根根绳索,从大梁与地面之间的空隙中,穿了过去,然后把每根绳索的两个“头”结在一起,再每两人一对,把竹杠或木杠穿过绳索,并扶在肩膀上。

大家全准备好以后,由指挥老师发出“预备---起!”口令,大家同时抬了起来。

放下时,也由指挥老师发出“预备——放!”口令,防止行动不一,用力不均而压伤师生。

行走时,脚步不能迈开,只能一步一步往前移,像蚂蚁抬螳螂那样。沿途走几百米,几十米,甚至几米,就得停下来休息,一路上休息了多少次,谁也说不清楚。

一九五九年下半年,我们全校师生,凭着一颗“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红心,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口号鼓舞下,建起了厨房、两间教室和供教师办公、睡觉的四间小房。为太平中学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条件。

二是生产劳动。

我们开辟了一个10多亩地的农场。校办农场在太平河对岸的沙滩上。

大多数学生去农场,从下游过桥,但是要绕三、四里路。

太平关街道的南边有个渡口,也可以去农场。但河水在这里不但流速快,而且很深,用竹竿探,至少两米以上,必须坐渡船才能往来。

我们学校没有渡船,只有一只用竹子编扎成的,约长6米宽米多的竹排。竹排每趟最多只能载五个人。

少数去农场劳动,不愿意绕道过桥的学生,都用这只竹排划去划来。

农场生产,采用原始的“刀耕火种”耕作方式,即用柴刀把荆刺、乱草砍倒,让它晒上一段时间,然后点上一把火烧成灰烬。最后均匀地撒下小麦或者芝麻种籽。地间管理也很简单,只需在庄稼生长的过程中,锄两次草就行了。

这里地面基本上是沙质土壤,锄草并不费劲。所以我们所用的,都是当地农民常用的长柄锄头。

农场劳动一般安排在星期六下午。劳动过后,学生就可以回家拿米、拿菜。

有一次农场劳动,师生们共同成功抢救落水同学的情景,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下午,在锄完草以后,到了学生回家的时间。

学生们归心似箭,一窝蜂似的跑到河边,抢着过渡。这个场面来得很突然,老师们事先没思想准备,任老师们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

老师们急忙赶到渡口,只见六个学生已经跳上了竹排。有的学生还准备向竹排上跳。

眼看竹排在渐渐下沉。

竹排上的学生全是山里孩子,不懂水性,一个个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就在这时,竹排翻了,排上的学生全部掉进了河水里!

岸上的师生,除我以外,没有一个识水性的。大家只能站在岸上,伸长手臂,把长柄锄头伸向落水的同学。可是,任岸上的师生喊破嗓子,水里的同学也没有一个来抓住锄头,他们只顾在水中糊乱挣扎。

这时,河对岸的机关干部和居民也被惊动了,都站在后门口,爱莫能助,只是叫喊,指导他们对岸的师生怎么做。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两位老师,抛下手中的锄头,要往河里跳。我脑子里一闪念:他们不会游泳!我猛的把他们推向后面。在他们的激励下,我丢下手中的锄头,“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没想到,水下的学生见到我,一个个本能地,死命抓住我,扒在我身上。我心里慌了。

我想呼喊岸上的人,叫他们用锄头钩住竹排,别让竹排被流动的河水冲走,可是我在水里怎么也无法把头露出水面。

我心里明白:必须尽快摆脱身上的羁绊。

于是,我有意把身子向水底潜下去。这一下很有效,杀那间,扒在我身上的学生全放了手。

我能自如了。

我首先用左右手分别抓住一个姓范和一个姓张的男生,叫他们张开嘴巴、屏住呼吸、把头埋在水里,以增加他们的浮力。他们很配合,我较顺利地把他们推到了竹排旁。

原打算让他们爬上竹排,可是,当他们向上爬时,竹排就向他们爬的一侧站立起来。尝试了好几次,怎么也爬不上去。时间来不及了!我只好让他们死死抓住竹排一侧的边沿。

接着,我用同样的方法,又稳住了两个男生。所不同的是:在岸上师生们的指引下,我把这两个男生送到了竹排的另一侧,以便竹排受力平衡。

水中还有两个女生。

我抓住一个姓余的女生的头发,使劲向上提。由于用力过猛,“反作用力”过大,她的头露出了水面,我却沉了下去。

待我再次将头露出水面时,我发现,竹排旁的两位男同学,各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到竹排旁,并且帮助她,抓住了竹排。

岸上的师生,心急如焚,众志成城。

机灵的魏祖胜同学,组织大家玩起了“拔萝卜”。他指挥同学们,列成纵队,面向河水,让后面的逐个使劲拉住前面的。然后,他站在河岸的最边沿,让背后的那个同学,也使劲拉住他。他极力向前倾着身子,把手中的长柄锄头伸向远处,等待时机。

水中最后还剩下一个姓刘的女生,看样子她已经乱了理智,在水中胡乱挣扎,我根本无法接近她。这个女生身体比较肥胖,我为了不让她抓住,就钻到水下,用双手抱住她的一只脚,使劲向岸边推。我只觉得她在拼命地、胡乱地“弹”过不停。

我已经对方位,失去了辨别能力,推着这个女生,盲目地在水里打转转。幸亏岸上师生们高声呼叫,不停指点,我才找准了方向,把她推到了岸边。

形势基本稳定下来了,但悬在竹排上的五个学生,随时还有脱离竹排,沉入水底的危险。

我回转头,游到竹排旁,试图把竹排推向岸边。可是,竹排不能前进一步,因为五个学生的下身全在水里,产生了相当大的阻力。我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岸上不知是谁,向我递来一把锄头,我很快就理会了他的用意。我连忙用锄头钩住竹排,一只手抓住锄头柄。就在这时,我见站在岸边的魏祖胜,极其敏捷地把手中的锄头向我伸了过来。我急忙用另一只手抓住它。顿时,我只觉得我的一双手臂,剧痛得厉害,像在“五马分尸”。

竹排在一步一步向岸边移动,落入水中的学生,全部被安全救上了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