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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摊牌,认子(二)

“棠风,我只有一句话。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妈的话,你就听清楚。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是绝对不允许你把这个女人娶进顾家的门!”

这句话一掷地,就把商央面前的一条路堵死了。

她苦笑了下,她从来就不奢望能够嫁给顾棠风。她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看着态度坚决的母亲,缓缓勾起嘴角,冷然一笑,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早有预料。

商央想去牵孩子的手,可他却躲开了。她的手愣在半空中,商练淡漠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这个孩子,在心里认定了她要将自己抛弃的事实,所以,他开始躲避她。

“爸,妈,今天我过来,是想要跟你们谈这个孩子的事。”顾棠风把商练推到前面。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孩子怯怯地拉住他的手,努力作出不害怕的样子,挺起胸膛,看着眼前两位长辈。

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小男孩,宣冉冷嘲道:“棠风,你太天真了。我连他妈都不会认同,你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给我看干吗?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这个孩子是你的私生。这种女人居心叵测,为了想尽我们顾家的门,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在外面妖言惑众。你还敢把她留在公司里。哼,这个小杂种跟她妈一样,想吞图我们顾家的财产!”

“妈!”

“顾夫人!”

顾棠风和商央异口同声。他一双冷凝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眉宇间写着不满的表情,一个身影如一阵风,已经抢先站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身后垂头暗暗落泪的孩子。

商央嘴突然冲到宣冉面前,令顾齐年顾艾纯他们也都纷纷不安地站了起来。顾棠风去抓她的手臂,想把她拉到身后,指尖刚一碰上,就被她轻轻挥开。

她苍白的嘴唇血色尽失,盯着顾夫人趾高气扬的脸,苍然一笑:“顾夫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口中骂的那个......小杂种,要是没有他的话,你今天,就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指责我们母女俩!”

嘭——刺——

玻璃落地的刺耳破裂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

刚才,经过客厅的仆人手里捧着一个放鲜花的玻璃瓶,正准备拿去厨房换水,不料就被商央公然对抗顾夫人说的那些话吓到了。水流成一滩,鲜嫩的花叶被玻璃扎破,零落缤纷。

孟解诚给仆人悄悄使眼色,让她赶紧出去。

一场小意外,缓解了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顾艾纯上前,扶稳受到惊吓的顾夫人,看着咄咄逼人的商央,目光沉下几分凝重,问道:“商央,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商央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惊讶中的顾棠风,又转回去,目光落在顾夫人身上,“三年前,顾夫人患血癌危在旦夕。顾家动用资源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与你匹配的骨髓。后来,有一位匿名人士愿意无偿提供骨髓,为你提供治疗。这件事,你们应该不会忘吧?”

顾夫人猛然抬头。

顾艾纯诧异道:“商央,难道你就是那位提供骨髓的……”

“不是我,”商央摇了摇头,往旁边让了一步,指着顾棠风身边那个无助的孩子,眼睛发红,“给你提供骨髓的,就是这个孩子。他当时还不足两岁。”

客厅里,一片死寂。

商央一步步地走向脸色煞白的顾夫人,将她逼得不得不往后退,直到把她坐倒在沙发里。她弯下腰,嘴角上扬,眼眸中闪过冷光:“顾夫人,你刚才是怎么说他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对吧?你再想想看,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儿子,救了你的命呢?你看看他,长得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商央,够了!”

顾棠风一把将她拉开,力道之大,几乎是将她甩出去的。商央重重地摔在旁边的沙发上,趴在上面,发出一记吃痛的闷哼,半天没抬起头来,长发散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她嗤嗤地笑。

你看,他总是这样子,对她从来都不会哪怕有一丝疼惜。

“棠风,这个孩子他是……”顾齐年发话了,对眼前混乱的情况,他需要一个解释。

“他是我的儿子,”顾棠风没有半分犹豫,他将商练牵至两位长辈面前,言语冷静道,“爸,妈,我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留在顾家,让他堂堂正正当我顾棠风的儿子。”

这是一句肯定句。并不是征询他们的意见。

顾齐年挥挥手,不想多言:“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于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孙子这件事,他远比顾夫人镇定。他不忍心多看了一眼那个目光直勾勾的孩子,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可却没有继续哭泣。那副倔强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认定了之后,就凭空多出一份牵扯。

顾齐年朝孩子招招手:“过来。”

商练抬头看了眼顾棠风,得到他眼神的默许,才走了过去。顾齐年捧着他哭红的小脸,上下打量了孩子,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问道:“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商练。”

“不,从今天开始,你要叫顾练,”顾齐年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跟爷爷奶奶,你的姑姑姑父,还有你爸爸,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商练目光迟疑地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回头望了望沙发上垂头沉默的商央,问顾齐年:“爷爷,那我妈妈呢?”没有人回答他,纷纷躲避了孩子伤心的眼神,商练看向顾棠风,一双浅棕色的眼睛里晃动莹闪闪的泪光,声音颤抖地问他:“爸爸,那我妈妈呢?”

这是商练第一次叫他爸爸。

顾棠风瞬间为之动容,不自觉地向孩子走近了一步,站在商练身后,拉住了他悄悄抬起的手。幼小的生命被他握在掌心。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一开口声音有些黯哑,“妈……”

“孩子可以留下,但这个女人,以后休想踏进顾家半步!”

扔下这一句话,顾夫人转身上楼。

顾艾纯再也无法沉默:“妈,商练还小,他需要母亲陪在他身边。你忍心看到这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妈妈吗?而且,棠风他……”

“你闭嘴!”顾夫人斥责道,“我把话放在这儿。棠风,你要想清楚:在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们好。我知道,你们心里面肯定都觉得我心狠,不近人情。我要是心不恨的话,这个家当年早就散了!”

她恨恨地望了一眼顾齐年,后者身子猛然一震,被孟解诚及时扶住。

顾齐年挥开孟解诚的搀扶,对顾棠风说道:“棠风,你自己想清楚吧。”无奈的叹息声中,是对顾夫人那番话的默许以及对儿子的愧疚。没过多久,他也回房了。

“商央……”

商央抬起手,阻止了顾艾纯伸过来扶她的手。她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看着愁云不展的顾艾纯,她微笑了下,说道:“艾姐,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你别这样说。”

“其实我一开始回国,就抱着这样的打算,想把商练送回顾家。这件事,我谋划了很多年。很抱歉,艾姐,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对我的好,接近顾家。”

“商央,你别说了!”

“顾棠风,”她叫了他的名字,一丝明显的颤音,“你不必感到为难。你能够接受商练,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接近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孩子的原因。”

顾艾纯赶紧制止住她,“商央,你先回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她知道,刚才商央那番看似坦白道歉的话,实际上已经彻底主动斩断了她和棠风之间的关系。无论两人之间情愫存在与否,以她对顾棠风的了解,他已经开始恨这个欺骗过他的女人了。

这个商央,非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吗!

商央笑了笑,不置可否。

“以后,商练还要多麻烦你照顾。”

她看了看背对着她的父子俩,大手牵着小手,连低头的背影都如出一辙。

她相信,顾棠风一定会好好待这个孩子。

“商练这孩子,很好养的,不挑食,也不娇惯。他夏天不能吃冷的东西,一吃就会拉肚子,拉完肚子很容易发烧,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他贪凉食就纵容他。他最近对音乐很感兴趣,不过这孩子,对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他不吃辣。他学语言很快,法语知道的比我还多。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顾棠风!”顾艾纯回头冲顾棠风喊道。

那抹背影依旧纹丝不动,商央嘴唇微动了动,转身朝门口走去。

“妈妈!妈妈!你不要走!”孩子终于憋不住,扑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她迈开的腿。他似乎预感到那一股分别的气息不对劲,扯开了嗓子哭号,听得在场所有人心碎不已。

——Mommy ,I love you.Nobby love you.I wa

a live with mommy forever.

孩子昔日的话犹在耳边,如今想来,却句句心如刀割。离开孩子,抑或,死在他面前,这两件事,哪一件更残酷呢?商央选择的无疑是第一个。

她是那么一个好强要尊严的人,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她奄奄一息的垂死模样。她经历过父母的死亡,那一瞬间,她觉得她人生里的支柱崩然倒下,偌大的世界,唯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孤独是比死还难以抵挡的伤痛,而且会永远留在活着的人心里,时不时地抽打你的灵魂。

商央希望,家庭能缓解孩子的痛苦。有了家庭的依靠,他才不是一个孤零零的孩子,即使日后没有她的陪伴,他只需记住,她曾对他说过的话。

——无论以后,我和你还在不在一起,妈妈永远都是爱你的。妈妈爱你,胜过我自己的生命。

她闭上眼睛,泪水划过唇边,嘴里一股滚烫的咸涩。再次睁开,满目决然。她掰开紧抱住大腿的那一双小手,在也不顾身后凄厉的哭喊,离开了顾家。

“爸爸!你快来,不要让妈妈走!”

“妈妈!妈妈,你要来找我啊!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啊!”

从顾家出来,一路跑了好久,直到体力虚脱,商央才停下来。泪水在奔跑的过程中被夜晚的冷风吹干,跑的太急,迎面灌进了几口风,她蹲在原地不停干呕。

等身体舒服了许多后,她拿出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是美国那边的医院打来的。之前一直跟顾棠风待在一起,不方便回复。她打过去,却没人接。估计正好人不在。

在路边拦了辆车,回到一起居住的公寓。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却不想开灯。屋里的摆设再熟悉不过,每个角落,都能让她想起跟顾棠风和孩子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样子,她心里就会难受地要死过去。

她摸到卧室,通向阳台的门窗敞开着。窗帘随着吹进来的风在屋子上空飘来飘去,皎洁的月光照进来,方便她找到了床的位置。放空身体,往下坠落,趴在了床上,脸埋进被子里。

一声接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声,释放了出来。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她没有感到一丝解脱,反而痛苦到没有一丝力气去想以后。鼻子间,全是顾棠风留在被子上的气息,清清冷冷的男士香水味,亦如他,忽远忽近的关系。她从来都没读懂过那个淡漠疏冷的男人。就在早上,他们两人还在这张床上四肢纠缠,低喘呼应。

争锋相对的顾宅里,他也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他只是表明,他只想把商练接回家。至于她,可有可无的存在,连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愿也都没有。

罢了。

趁未在泥足深陷之前离开,于我,于他,都是一件好事。

哭够了后,商央开始收拾东西。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她也没多少东西,随便整理一下,没花多少功夫,就好了。卧室里还有她的药,她记起来,回去翻找。

把枕头拿起来时,一个宝蓝色的绒面盒子从床上滚落,掉到地上。砸落到她脚边时,盒子盖被弹开,一枚纯粹剔透的钻石戒指刺溜掉了出来,滚到了床底下。不多时,滚动的声音停止,发出一个直直的脆响,倒在了地上,寂静无声地躺在了床底下。

商央愣了好久的时间,久到她以为,时间静止。

那枚戒指......

原来他……原来他……竟做到了这一步,竟然连……戒指都准备好了。而她自己又做了什么!她对他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将他推到那种难堪狼狈的地步。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那枚戒指,就像他交出去的心,却被毫不知情的她嘲讽了一番: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孩子。那个她曾经苦苦暗恋,藏在心尖上都舍不得想的人,却被自己,无情地推下了山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