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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2046

某天

某天,六点半钟出门天已经黑了,坐在公共巴士上揣测行人的前程,有点迷茫谁是谁何去何从。坐过了站,到达时《2046》已经开始上演。漫长的两小时里我在看王家卫的喃喃自语,他执着的用不同角度不同方式不同人物讲同一个主题,我觉得世界在摇晃,回到家里梦见自己将一个女人自高楼上推下,嘴角浮起狰狞的笑。

某天,早上八点起床泡在浴缸里,为了一句小小的口角跟他吵架。我幻想要把头浸在水里,从嘴里吐出一个个泡泡,眼角流出蓝色的泪水,在他查看我死况时跳起来大叫:我是外星人!他没有进来,我也没有浸在浴缸里死去。我怕水,怕跟他吵架,怕孤单一个人。裹着长长的浴巾赤脚走出客厅与他和好,他笑着咯几我,我忘了所有的不快乐,忘记了为什么想要死去。

某天,要选择在太阳挣扎出地平线时死去,疯狂了一夜的爱,空间扭曲,触感模糊,只是睡与死的差别。害怕孤单,又讨厌世界喧嚣。穿白色衣服的人在耳边大声喊:生活、爱情、金钱、人生。天使的呼唤?死人的烦恼?惊醒来后失望至极,天使是医生,他有他的执着,就是要烦到叫你死不去活下来,仍旧要痛苦,用一种极正常像世界上80,的人类一样生活。

某天,我们都不要假设。人是贪婪的动物。过完一天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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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若有可以互相利用的价值便最易亲近,自从尚治表态要和小田做朋友,常常主动找机会接近她,在小田为功课冥思苦想之际出手相助,帮多了几次忙也就慢慢养成习惯,小田在图书馆时尚治亦会准时到。在没有什么朋友的异国他乡,俩人算是亲近。

如果说世界上有种人一出生什么就有,他便是其中一位。李尚治虽然没有遗传父亲出众的外表,但八面玲珑长袖擅舞的本领倒是与父母同出一辙。他说的话做的事,总是令人舒服没有压力;除了做人处世的专长,功课也好的不像话,小田熬夜苦读方可勉强得优良,却见他每日里忙着运动跳舞阅读并不将读书当回事,偶尔在小田解题时稍作提点,立即思路拓阔茅塞顿开。

他穿着二线品牌不奢华但舒适;饮食讲究口味多过过牌场;连开的车也是不显眼的节能日本车;谁能猜得出这个貌不惊人谈吐谦逊的男子,原来有这么显赫的背景?

尽管小田并不八卦,但忍不住还是上网搜索了一下李尚治的童年,十岁时身穿燕尾服,由父母陪伴参加小提琴颁奖;十四岁手举奖杯取得地区奥数冠军,十六岁生日礼物是某知名航空公司5,的股份,站在父亲身旁的尚治未脱稚气。自那之后再没有消息,他似是与家族达成某种默契,不再站在人前。

“报纸上说春节你父亲入院时表示希望儿子可以接手家业,难道你不用回去公司帮忙?”

“我已经明确表达不参加家族事业。家父立下的信托,哪怕再花十世也用不完,除了我还有十几个孩子可以继续家业,他亦理解并不勉强我的意愿。”

小田望着坐在窗前他,阳光照在额角,就像他性格一般活泼明朗。有多少人能将名与利看得如此淡泊洒脱,大部人得到了还不够,富裕了不赚多,而他沉稳的外表下,亦有一颗包容的心,李家四太太膝下尚治为大,其它三名子女尚未长大成人,恐怕正是因为他主动退出了继承权之争,母亲才能与其它诸房相处容洽。其实就像他说的一样,钱多到十世都花不完,还争什么?

“何况二姐将家业管理的这么出色,虽然目前重大决策仍然要向家父报告,不过那都是走个形式,她早已经可以肩负起重任。而我,也乐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追求自己理想在学术方面发展。”

报纸上隔三岔五读到他二姐的消息,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明星,身着透视装,手挎涂鸦手袋。珠玉之身的她去管理企业,就像美女偏不肯去演戏,高个儿不肯去打球一般。不过既然她自己也表态说自己绝对有能力胜任工作,该是想积极干一番事业。

小田不禁感叹:“像她这种家庭、事业、金钱、名誉皆有的女人,该是没什么麻烦吧?!”

“除了爱情……向张公子投怀送抱的女星如过江之鲫,她早年确是为这段感情心力交悴,如今终于解脱,实在值得庆贺。他配不上二姐……枉二姐还为他做了那么多傻事!”

“傻事?”小田不解:“你指的是…….”

“从拍拖到结婚前几年,二姐以为是那些女明星的问题,为了保护婚姻还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记不记得多年前著名的女星裸照事件?她以为只要杀一儆百,其他人便会知难而退。结果,张公子身边的女人仍旧走马灯一样换,赶走了黄姑娘又有赵小姐……渐渐她也死心了,去年开始跟前夫协议离婚,这期间她亦遇到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可惜家父对她要求严格,反对她与那人交往,甚至不惜以取消继承权相逼。”

“她妥协了?”小田惊奇他们身后的传奇。

李尚治点点头:“这就身处在高处的无奈,她即有绝顶凌风一览众山小的痛快,亦有身不由己必须取舍的寂寞……”

“医生说大嫂的胎儿脐带绕头,准备提前剖腹产,妈妈想……”寇凤鸣第一次将话说的如此吞吐,“小田……”

小田面无表情在电话这端静待他将话说完。也许这样也OK,踏出医院,用支票还完宁家养育之情……她的生命再不用思考……只有服从!无论他任何命令……她只需服从!不用选择……闭上眼睛活着……麻木的活着……关上心门活着……直到活不下去那一刻……为止!

气流在春夜里更加寒冷,两个人中间有些东西已经凝固成冰!

寇凤鸣叹了口气,这是小田第一次听见他的叹息,幽幽中带点无奈。小田别过眼去,窗外的夜色已深了,除了一片寂寂黑色什么都没有,没有星光,没有月色,没有……她咬紧下唇,拂去寇凤鸣刻意营造的那点温柔……他是个强势的男人,为达目标甚至会不择手段,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流露软弱?哪怕是一丁点……他的戏演的真好!没有试过被伤到体无完肤,只怕已经再次沦陷。

“……没关系,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向妈妈解释你功课太紧,等放暑假再说吧。”

挂上电话,她躺在床上将所有灯光熄灭……浓烈的黑!她的眸子却在黑暗中烁烁生辉。她什么也不想想,但往事,就像挠不尽的痒,再漫延成巨痛;但回忆就像水银,自关不紧的门隙窗角浸进脑海里,将她没顶,令她窒息!

宁小田握掌为拳捏紧被角,指节生痛指甲挫断;脸埋在枕里压抑喉头的噎哽,任凭泪流成海!

原来……夜……竟然如此难熬!

原来……孤独……看到自己的心……如此痛不可竭!

残酷……陪伴失眠的夜!

“小田…...你怎么了?”

“没事!”小田退了退,躲在书柜阴影后,回避李尚治的探究目光,语气明显冷淡拒绝了他的关心。

相处些时日,两人渐渐走的近些,虽说不甚热络,但已经小有进步,李尚治自觉她正在渐渐接受这段友谊。加之他出自巨富之家,身边从不缺阿谀奉承,倒是如此清清冷冷的女子,连话都不多两句,反而相处极简单舒服。

她不欲人窥知私隐的拒绝,教养本令他束足。但强烈的关切却更令他想冲到她身边,分担她所有的悲与痛……片刻的挣扎,向来冷静自律的他选择了听随自己的心,本来极低调极有风度的男子,却做了件极八卦的事,他像市井妇人般追根问底,令她避无可避。

“你哭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小田……”

那张小脸苍白的令人心惊,一双俏目更是又红又肿。李尚治没来由的心中一痛……这也是他头次体会这种某名情愫,那些曾以为可能终生无法体会的感受……原来……来的时候如此汹涌!

“我说了没事,让开!”她突然间觉得……有些绝望……生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她死死缚住无法逃脱!小田近乎厌恶的拂开他的手,声音高到令图书馆诸人回头观望。看看四周,那些金发碧眼的西人或好奇,或漠然,而李尚治似乎也被惊呆了。负面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小田一用力,将没有提防的李尚治推了个踉跄,夺门而去……

早已经过了学习时间,颇大的校园除了图书馆还有勤奋的学子,径上已经人烟稀少,小田在学校中游荡半天,终于无处可去……原来被囚的久了,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个笼里……她垂头丧气的站在木屋门前,却始终没有掏出钥匙。

“夫人……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快进来吧,这会儿刚开春都还凉着呢,别在屋外站久了,容易感冒!”管家发现门外的人影,看到是小田,连忙拉她进屋,不知是没发现小田神情有异,还是世故装作一无所知,只是连忙打点帮她换上居家服,又倒了杯热红茶出来给她暖暖:“今天功课多,累了吧!先生都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说平时这个点都回到家了,今天怎么晚了,还再三叮嘱过十分钟不见夫人回来,就叫司机老周去接,我正想开门看看,结果夫人你就回来了。要不要拨个电话回国?”

小田将喝了一口的红茶放在几上,淡淡答应她:“是晚了点,开饭吧,别再连累你们下班。”

“哪里的话儿,先生也是担心夫人一个人在外国住的孤单,这才回去多少天,每晚都这个点打电话来,一日寻不到你了,只怕是牵肠挂肚的利害……”

“这些话是有人叫你说的吧!”

管家的话被硬生生打断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夫人……”

“其实,寇凤鸣会挑得上你,其中很大因素要不多事不多嘴,如果没有人授意,这些话你不会说也没必要说。不过……我和他的事,我自有分数。吃饭,吃完你们都早点回家,让我一个人清静下!” 管家走到门口,仍然回头一脸正色的对她说:“夫人,有些话确实不应当由我讲,但一个女人虚活几十年,虚情假意还是分得清楚。无论先生与你之间有什么误会,他对你的确是真情实意……”

误会?小田头也不回的走上楼,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走的时候关好门。”

那位中年妇人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什么,默默将垃圾带出门,将大门小心锁好。小田自窗帘后看到她的汽车灯越来越远,世界终于又寂静了下来,剩下她独自一人。

头一回连书也看不进了,信手打开电视,按遥控器不停换台,白人黑人黄人红人,走马灯般在眼前变幻,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华语,就像经咒穿透耳膜。世界真是嘈杂,这方卫星上天万众欢呼,那方硝烟四起锋火连天;天灾**旦夕祸福,无论东方西方文化差异地域区别电视剧皆上演痴男怨女感情阴晴圆缺,政客们侃侃而谈,明星们七情上面,全球股市楼价粮食能源起起伏伏,凡入目之人皆卖力出演……尽是说不清道不完的呱噪!

关了电视想躺上床,电话铃响……

她冷笑望着电话,并不伸手去接。对方也极有耐心,鍥而不舍凭着电话响铃,果不出所料,答录机里出现寇凤鸣那把有磁性的声音,他倒是玩的乐此不疲,明知小田不接电话,语气中居然听不出半点不高兴,

“小田,今天是不是很辛苦,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功课多也要注意身体,记得一定要按时回家吃饭。还有……我把你的情况跟妈妈说了,结果她一听你要上这么多课,做这么多习题,果然心痛……担心没人照顾你捱会了身子,非得亲自跟你讲两句不可。等等……她现在就在我身旁……妈,你来跟她说吧……”

“小田……”

宁小田就算再恨寇凤鸣,也万万忘了不寇妈妈的温情。寇家并不像别的豪门世家,亲戚关系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长袖擅舞的寇妈妈将所有要走的旁支亲友都挡了,不让儿子媳妇们应付,待小田又永远和和气气关爱有加,甚至让她曾有种错觉,以为真的找到自己期待已久,盼望已久,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如今见她亲自打电话来,小田连忙接起电话,轻声唤了句:“妈……”

“孩子,你在国外好不好?凤鸣说你功课很多,忙得都不能准时吃饭,刚刚打电话来问,他请的那个厨娘也不知煲点汤水给你滋补,你本来就那么瘦,只怕是更加清减了……妈妈真是担心死了。”

“妈,我很好,一切都很好,您别担心。您自己也要小心保重身体,特别是大嫂就要临盆了,您别过份操劳,有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了。”

“小田,你年纪还那么小独自在外国,我始终有点不放心。这个凤鸣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自作主张将你送出去了。不是隔近就有世界前几名的学府?小田……读书虽然重要,但是身体也要紧,别自趁年轻就不注意…...”

寇妈妈平日花费用度不算奢侈,极在意是一家人完整性,制定规矩要求全家人每逢节假日都尽量团聚,这会儿家里要添新丁反而又缺了小田,口里虽不说心里定有些不快,但会做人的她绝口不提让她回国二字,所说的都是关怀之词,小田越听反倒觉得过意不去,像是做错事辜负了寇母的期待一般。

两婆媳讲了一大会话,寇妈妈的话题离不开对将临世的小婴孩的期待,言语间非常开怀,讲了些凤仪夫妇因初为人父母太过紧张惹出来的趣事,说着自己就先笑了。又不停问小田在番邦的情况,点拨她一些可能或是正遇到的事情。这个睿智的女性,她对什么都看在眼里,但选择让对方舒服的方式表达和处理,话言间字字珠玑,像和煦的春风,润物无声潜进小田心里,渐渐拂平她本是烦燥不安的情绪……

忘记何时道别,收线后,小田半空中扑腾一日一夜的心,渐渐回复往日的镇定平静。

是啊,事已至此,就连在心里挣扎亦是徒劳,不过令自己加倍难受而已。

她拣回课本静下心认真温习了半小时,将明日将要面对的人与事抛出脑外。临睡时不知是否因为又困又累,还是放松了心弦,居然闭眼坠入甜梦,梦境中依稀听见电话响了多次,次日醒来时自觉梦得好笑,但很快便忘了这出南柯,她将自己简单收拾清楚开门下楼,只见管家厨娘已经恭敬的候在厅中。

管家见她没像往日带着课本下楼,眼中有些惊讶,但因昨日被小田教训过,很自觉保持了主仆间应有的疏离:“早上好,夫人。早餐准备好了。”

“早上好。”小田对她俩报以一笑,坐到餐桌边喝了口温奶:“何太太,麻烦你现在请司机老周来接我去机场,我打算回国数日,也麻烦你代我向学校请假,并顺便通知寇先生……”

吕思思走出海关,第一眼便看见接机人群中的他。顿时一颗心狂跳……是他吗?他知道了,所以今日特地来接机?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与她开始就是场游戏,她貌美他多金,但她低估了寇凤鸣的魅力,相处下来,尽管寇凤鸣娶了宁小田。她还是动了心。

短暂的别离,令她更加清楚……尽管他站的有点靠后,但那个带着温和轻笑的人,她为之忍辱负重想成全的爱情……只要他的一声招呼,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什么名正言顺的身份……她通通可以放弃!只要……

她放弃手中的行李向他奔去:“凤鸣……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你不会不要孩子……”

寇凤鸣几乎是同时看见了吕思思,然后怀里多了一具飞扑而来的温暖躯体,他本来还保持着惯有的涵养,脸上绅士的微笑着,双膀托住她尽量保持两人微乎极微的距离。但她的话……

寇凤鸣眉头微颦:“思思,你说什么孩子?”

“你并不知道孩子的事?”吕思思大喜过望,他原来毫不知情,那……证明他对自己也同样动了情!“凤鸣,我们有了孩子,三个半月了,我们说要分手的那晚有的……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它,但现在……我们只要可以在一起,有没有名份并不重要!真的……”

长途客机漫漫归途,同一架班机下来两百多位乘客九成九要等行李,唯有宁小田负着背囊施施然步向海关,在她前方另一架班机的空姐身着红衣拖着行李箱,其中有一位格外抢眼。原来,所谓缘份不过如此,想见的不想见的都会遇见。那张熟悉的精致面庞,微抬高傲的下巴目不斜视,玲珑曲线在制服包裹下更加艳治。数月不见,她更添了些丰腴的美,小田从不否认,这位吕小姐相当美,而且美的像出鞘的刀刃—锋芒毕露。

只是没料到,老天爷即然要安排一出好戏,自然都要求剧情**迭起。小田刚出海关,但看见非常精彩的一幕,甚至连台词都听得清清楚楚:“凤鸣,我们有了孩子,三个半月了……”

真好笑!

难到这是寇凤鸣的恶趣味?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

可惜,她已经无意再入戏。

“小田!”寇凤鸣见她大步要离去,急忙将吕思思自怀里推开,也顾不上理她是否站稳,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拉住宁小田的手:“你别走,我接到何太太的电话特地来接你的!”

“是吗?”小田瞟了身畔那抹红影:“你还是先处理完眼下的事吧,我可以自己搭计程车先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