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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一生变凉(一)

“霍思睿真的这么说?”安蕾问道。

“嗯,是的——哎,蕾蕾,你睡过去一点,挤死我了。”桑青挪了挪身子,抱怨着,安蕾似乎又胖了。

凌晨三点的夜,朦胧昏黄的台灯将一室的黑暗划开一丝丝的光亮,有淡淡的光晕投射桑青光洁的脸上,安蕾的大眼睛瞪视着她,半晌闹出一句话:“莫桑青,季瑾航把你养得越*亮了。”

桑青心里咯噔一下,面露几分窘色,旋即轻拳捶打安蕾的肩,道:“你瞎说什么。”

安蕾大动作的翻身,直接把薄被掀开,一把将桑青拉起来,自己盘腿坐起来,从头到脚的打量桑青。

桑青的容貌一向就属于中上,瓜子脸双颊丰润,鼻子挺直圆润,唇角上扬,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安蕾记得幼时听她那会算命的妈妈说,桑青是大富大贵的命。

可是,她伴着桑青一路长大,觉得她一直都在吃苦,八岁时父母先后离去,她在舅妈的咒骂声中艰难成长,本来遇见霍思睿之后以为是幸福的开始,不料,那又是一次痛苦的经过。

十九岁那年的霍思睿和莫桑青都让她心疼。

记忆犹新啊——安蕾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霍思睿端哈根达斯的雪糕兴冲冲的买到桑青面前,笑容明媚到连阳光都退让三分,他说:“桑青小孩,快点吃掉,等下化了,你可就要喝“汤”了。”

桑青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抬眸相视,轻轻的说了句:“思睿,我们分手吧。”

霍思睿正舀起一勺雪糕满面笑容的送到桑青的唇边,闻言手一震,当的一声,雪糕连同银勺双双落下,轻轻的溅落桑青白色的T恤,T恤上面是一张笑脸,草莓粒混着奶油滴落,笑脸成了哭脸,是泣血的泪。

霍思睿错愕的看着她,扬唇笑:“桑青小孩,你今天又是玩哪出啊?”取来纸巾替她擦衣服的红点,手忙脚忙,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当时的桑青极用力的拍开他的手,站起身,大叫:“我说分手,霍思睿,你不是聋子,你听得到的。”声音尖利而烦躁,放在后面的手一直发颤,紧握成拳。

霍思睿就像木头僵在原处,周围的人听到吵叫声,纷纷回头看,跟身边的人喁喁私语。

桑青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微仰,安蕾知道,她是担心眼眶的泪落下,当时她心痛不能自抑。

半晌,霍思睿低头面无表情的把弄雪糕,再取过另一支勺子舀起,看着她,傻傻的笑着,“桑青啊,快点吃掉,否则化了,我真没钱再给你买了。”

他又瞧了她的T恤,温柔的笑,“吃完我们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洗掉,不然那衣服要废了,那可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工资买的呢,思睿牌的T恤,全世界就一件。”

他这样说,桑青的心都要碎,高高垒起的防御墙瞬间崩塌,于是,在她的眼泪即将落下的时候,她转身跑了出去。

霍思睿追了出去,服务员急急的拉住他,要他买单,他情急之下,将兜里的钱包整个丢向服务员,再一出去,视线里就没了桑青。

打电话,发疯般的拨打。

回复是关机。

拍打着门,陈旧的铁门锈迹斑斑,却仍坚固,手红肿一片,摇晃着门,踢着,甚至用撞的,都无济于事。

他只有叫她的名字,桑青桑青,一声声的,喊得破嗓,撕裂了心房。

那晚的雨好大,淋了他一身,眼睛都几乎都睁不开了,他还是叫着:“桑青,桑青,你出来,告诉我为什么。”

霍家来人,将伞撑在他头顶,他疯也似的推开,要他们走开,别理他,然后再叫,桑青,出来。

桑青,出来——

她是真的出来了,撑着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紧握她的肩,苍白面容,一身狼狈,却笑,“桑青,我就知道,你又在耍我。”

桑青笑得如花般的灿烂,她说:“思睿啊,你别傻了,我其实——一直都不爱你的,我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是富家公子,我是故意接近你的呢,五百万啊,我不要才是傻子呢,你别白费感情在我身上了,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你别缠着我,这样好烦,知道吗?快走吧,你家人都在等你回去。”

霍思睿木然,久久回不了神,漆黑的眼里光芒一点点的灭掉。

桑青冷笑,拉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高大如他,竟然不堪她这样轻轻的一拉,跌倒在地。

她似乎还怕不够狠,俯下身子轻吻他的脸,说:“嗯,等你真正掌握权富的一天,欢迎你回来找我哦。”

她特地划上浓重的妆,换上一袭艳丽的长裙,是她最厌恶的颜色,脸上虚荣到无耻的笑,优雅的转身。

脚步越来越快,有点摇晃,一只折翼的蝴蝶。

身后是霍思睿的大吼声,“莫桑青,别让我再见你,永远别!”震耳欲聋,敲碎她的心。

那时候的霍思睿干净透明,单纯到不知人间险恶,他甚至连一句狠的话都不会骂。

哦——其实不是不会,是不舍,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

桑青回到屋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那身衣服,用力的擦脸,不哭,不叫,就是拼命的擦脸,白毛巾沾上了五颜六色,像是思睿眼里的桑青,不是天真无邪,不是一张白纸。

安蕾当时冲进房紧紧的抱住她,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到桑青,让她不用走这条路。

可是,那时候的她们,所有的价值,只是青春——青春能是什么,典当不到那时急需的金钱,解不了燃眉之急。

安蕾说:“桑青,你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些,不要窝在心里。”

桑青还是没有哭,轻轻挣脱她的怀抱,只是重重的叹息,像是从灵魂深处出来的,带着无限的倦意。

然后——一句话都没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