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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知道

季瑾航亲自去机场接了舅舅一家人,桑青舅舅名唤严明,人的确如桑青所说,随和亲善。

晚宴设在蝶园。

优雅舒适的厢房里,顶上水晶灯散发出柔和光芒,撒在桑青笑吟吟的脸上,季瑾航偏头望着她,总觉得如梦如幻。

她的话最多,最开心的也是她。

大部分的人都是听众,听她说话,舅母不在,季瑾航帮她安排了最好的医院,那个听说,幼时曾欺负过她的表哥也在,人依旧胖得滚圆,丝毫没有遗传到乃父精髓,季瑾航看到严明的眼中藏着一股精锐的睿智。

满满的一桌菜,各是投其所好,请了A市最金贵的厨房,据说其祖是乾隆时期的御用厨师。

季瑾航面带微笑,手指翻飞,细致的替她剥着明虾,桑青酒量还行,今儿算是喝了有些多,动筷偏偏动得少,季瑾航担心她的胃发作,时不时的温声提醒她要吃点菜,她总是冲他甜甜一笑,然后把他夹给她的菜如数的送入嘴里,那神态,仿若孩童。

“瑾航,听青青说,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国外?近几年才回到A市?”严明带笑问道,对季瑾航很是喜欢,从容有度,温和有礼,最重要的是对桑青宠爱有加,不看什么,就单单桑青脸上洋溢的幸福就能感染到自己。

“是的,舅舅,不过——————呆了那么多年,走过很多地方,才发现,最好的仍然是自己的家乡,只有脚踏自己的土地,才觉得那种安定感是无与伦比的踏实。”他浅笑,仍不掩他对国土的热爱。

严明顿觉眼前一亮,这——————分明就是说中自己心中所想!

这严明的心里像是给注入泉水般,潺潺涌出不断,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眉宇间气度非凡,举止间彰显贵气,再看着一旁的桑青,笑容纯净无拘,骨子里透着一股傻气,他还唏嘘,这样好的人儿怎么就给桑青撞上了,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这样想着,就觉得欣慰万分,算是为早逝的姐姐感到安慰。

严明不觉脸上笑意加浓,眸眼一抬,桑青的脸与他贴得很近,低低声不知在说什么,季瑾航只是听着,脸上噙着温柔的笑,眸中柔软动人,只专注的凝着桑青,很用心的听着她说话,时不时浅笑应允。

那神情,怎是一个宠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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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季瑾航恶梦惊醒,醒时冷汗涔涔,额头早已渗满汗珠,久违的恶梦再度袭来,他无法遏制心头的恐惧。

季瑾航心还在狂跳,沉沉的喘口气,手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直到确定她真的还在自己的身边,心总算有些许的安定。

黑暗中,他凝视她的脸,桑青白天喝了酒,睡得很是香甜,头埋在枕头里,安静得像个无知无识的孩子。

季瑾航心突得就重重一击,闷闷的疼,他的指尖温柔眷念的抚过她的脸,桑青,他心里叫,温柔的忧伤。

眼睛缓缓的合上,梦中的情景重现。

车子。

眩目的白光。

一声惨叫。

再是惊天巨响。

血——————染红了车窗,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车子碾过他的身躯。

车根本停不下来,疯也似的继续往前冲,直到撞上护栏,又是巨响。

他昏迷——————没多久,离开了A市。

妈妈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季瑾航的身子在抖,一颗心直欲夺口而出,那恶梦还在不断的闪现,仿佛有很多人再说,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桑青仇恨的眼光,伤心的眼光,绝望的眼光————————如刀,如箭————————

季瑾航唯有拼命的灌酒,企图将那心惧的感觉逼出体外,手仍然在抖,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喘不过气。

“瑾航,你这孩子,怎么喝这么多酒?”梁阿姨的声音在冷清的夜里显得突兀异常。

季瑾航似如遇救星般,抓紧梁阿姨的手,说:“阿姨,她————要是知道,不会原谅我的,不会原谅我!!”他的声音穿透黑夜,痛楚直达心灵。

那既然知道,为何当初还要靠近她,梁阿姨悲悯痛惜的望着他,自遇上桑青之后,他的喜怒哀乐就全部由她主宰,那既然自知会是有什么样的后果,当时就应该抽身而出,不应让自己陷下去。

情是什么?情是抛不开、丢不掉、舍不得,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是恩赐,亦是劫难。

“那件事不能怪你,真的——————她会懂得,会的。”梁阿姨从他手中将酒夺了过来,轻轻拍他的肩,安慰他。

他惨淡的笑,“怎么可能,她那种性子,白天——————她还咬牙切齿,恨不得——————恨不得将那个害死他父亲的人碎尸万断————————阿姨。”季瑾航从她手中抢过酒,灌了一口,道:“我只要想起有一天她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真觉得,觉得生不如死。”

“瑾航,你不要这样想啊,她不是还不知道吗,这件事,当年夫人掩得很实,没有人会知道的。”梁阿姨嘴上是这样想,心里照样忐忑,没有十足的把握。

“是吗?”昏暗的侧灯照出他一脸黄,季瑾航一脸茫然,重复的问道:“是吗?永远不知道?”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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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桑青醒来就看到季瑾航坐在床边看着她,不知怎地,桑青的心猛得像被揪起来一般,他的眼神,怎就如此忧伤不止呢?

那么!是谁?让他忧伤?

桑青有些慌乱,昨日饮得有些醉,难道是自己醉后说了什么话,又再度伤了他的心?

“醒了。”他笑笑,面容疲惫。

桑青起身,心下惴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唔——————喝多了,头疼。”

季瑾航伸手去拨开她乱蓬蓬的头发,顺势把她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你总是不听话,昨天让你少喝些,你还逞强,还早,你再睡会儿,等下我叫你。”

桑青扭头,把脸贴着他的胸膛,手探了进去,在他腰边挠痒痒,他起初还不反应,她边挠边咯咯直笑,他渐渐也觉着痒起来,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来。

“哎哎——————好了啊,你再弄的话,我真不会放过你啊。”季瑾航边挡边“警告”着。

桑青哪里肯听呀,直接就将他扑倒,自己呢,侧着身乖乖的贴在他身边,头横在他的心口处,在他的颈间撒娇:“一起睡,我们一起再睡会儿。”

她的态度亲昵无比,低低的问,小心谨慎:“瑾航,你心情好些没呀?”

季瑾航愣了下,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也能叫她看穿,她从来都是迷糊,几时懂得照顾自己的感受,可现下——————讨好似的笑容,温驯的样子,乖乖的惹人疼。

心里的某一处塌陷下去,可怎么就——————泛着疼呢。

捏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柔的揉捏,颇有涵意的说:“你只要在我身边,我就开心。”

但是,桑青,我不知你还能在我身边多长时间,倘若,有那么一天,你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最亲最爱的人,你呢——————能不能原谅我。

你的瑾航心里很苦,真的很苦!

“真的?”她仰起头,如玉的指尖抚过他微扭的眉心,说:“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开心呢?早早你的眼神——————哎——————我的心——————”

她顿了顿,不说话,季瑾航却提着心期待她接着往下说,他问:“让你的心——————怎么了?”

她的头移下去,移到他的心口处,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季瑾航眼眶一热,感动,铺天盖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