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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乌云遮月月不出

遥闻碧潭上,春晚紫藤开。

水似晨霞照,林疑彩凤来。

五月的天,紫藤花开,缘木而上的藤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

郑嫣放下手中书卷,抬眼望着不远处新载的紫色藤蔓,心中暗叹,好一幅美丽的景色。只是传说紫藤只能绕树而生,若是离了树,便不能独自存活。

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残忍和缺憾。

如今已是五月了,距离自己好不容易得知秋水仪在宫中的消息已经快半年了。但是偃月四处打探还是无法得知秋水仪如今的下落,更不用说她和高洋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郑嫣皱了皱眉,虽然自己心中隐隐的能猜到高洋和秋水仪之间的关系。在竹苑中的那幅画的落款正是高洋。

子进,是文宣帝高洋的字。

但是他们两人究竟和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却是郑嫣无法想到的,眼下高洋已逝,只剩下下落不明的秋水仪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不管如何郑嫣都想找出她。

眼下郑嫣正一筹莫展之际,而长安城内的皇宫中正进行着一场弑君的阴谋。

北周毓秀殿,宇文毓宴请群臣,为如今百姓丰衣足食举杯庆贺。

这三年来,宇文毓一直坚持以百姓为重,颁布了许多为百姓谋利的政令,同时又致力发展北周的财政经济,一时间百姓皆对他敬重有加,赞不绝口。

而群臣也因宇文毓的开明宽容对他臣服不已,一代明君的呼声越来越高。

但是也不乏有人因此而担忧,因此而包藏祸心,而因此故技重施。

宇文护在席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自前不久他将自己手中的一切军政大权全数交还宇文毓开始,他便很少上朝,每日都是闲赋在家,话也变得越发少了。

此刻他正端着手中酒杯,目光越过酒杯直射不远处那高座上的人。

带着淡淡的冷意,又带着些微微的懊恼。

这时一名宫人端上一碗莲子羹送到宇文毓案前,然后默默退下。

宇文毓拿起羹勺,慢慢尝了几口。

而这时宇文护突然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股残忍的诡异笑容。

淡淡的杀伐气息渐渐萦绕在毓秀殿的上空。

黑暗夜色下,静默开放的罂粟花,邪魅而危险。

一杯酒下肚,宇文护突然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宇文毓,不易察觉的残酷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突然,座上的宇文毓面色一白,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瘫软在王座之上。

离宇文毓最近的宇文邕见此一惊,快步走到兄长身旁扶住他。而伺候在宇文毓身旁的宫人发现此景后,脸上瞬间变成惊惧,尖细的声音也突兀响起,“有刺客,护驾!”

顿时所有人便发觉了这一幕,见刚刚还谈笑风生的皇上突然血洒衣襟,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顿住了,瞬间化为惊恐,人群也开始慌乱起来。

很快,便有侍卫将整座毓秀殿中慌乱的众人控制住,而御医也很快赶了过来。

御医战战兢兢的把过脉后,仔细检查了宇文毓的面色和舌尖,然后又用银针试了试刚刚宇文毓吃过的食物,顿时脸色一变,眼中布满惊恐。

“如何?”宇文邕紧张的问道。

“回...回王爷,是鹤顶红,皇上...皇上是中毒了。”御医声音颤抖的回道。

宇文邕眼神一凛,震惊不已。

鹤顶红,天下至毒,无药可解。

但他还是闭了闭眼,有些绝望的问道:“可有解法?”

“回王爷,鹤顶红,无药可解。”迟疑片刻,御医还是将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了宇文邕。

而座下众人闻言惊惧加深,全都由刚刚的坐立不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其中自然包括宇文护,只是他的脸上却镇定万分淡然一片,仿佛事先便知道这一切似的,眼神冷冷的。

宇文邕突然将视线转向低头跪倒在地的宇文护,突然萌生了一种要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正准备抽出身旁侍卫佩刀时,却突觉手臂一紧,宇文邕只好侧过头望向阻止自己的兄长。

只见宇文毓对他淡淡的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不赞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四弟,从此我便要将这江山交给你了,切记,莫要学我和你三哥,小不忍则乱大谋。”

宇文邕还未来得及反应,宇文毓突然借助宇文邕的扶住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用在座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嗓音宣布道:“朕今日便在众爱卿面前,将这皇位传给朕的三弟宇文邕。”

话罢,宇文毓似乎是耗尽了最后一股力量般,沉重的向后倒去。

从此,这个被北周百姓称颂的皇帝便长眠地下,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间了。

就如同那葱郁一片的绿叶,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脱离树枝的命运,终是留恋不了这滚滚红尘,化为春泥。

皇袍加身,本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的遥远奢望,但是做了皇帝的宇文邕却一点也不觉得有多高兴,伸手轻轻抚过那把雕刻着金龙的龙椅,他眼中的恨意更深,这把龙椅,沾满了自己兄长的鲜血,而自己却无法手刃那罪魁祸首,他恨宇文护,但更恨自己。

若风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家的主子,垂首立在一旁,却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劝慰宇文邕。

“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宇文邕突然问道。

“回皇上,属下到时,那端羹的宫人已经咬舌自尽了,而且他的居所也被他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皇上遇刺,自然是要彻查的,宇文邕第一时间便派若风前去调查刚刚送羹的宫人,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宇文护的手段。

宇文邕握紧龙椅的扶手,眼神变成彻骨的冷意,“倒是处理的迅速,只不过欲盖弥彰,不论如何掩饰,有些人的野心终是掩盖不了,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便同他演接下来的戏码。”

“属下明白了,夜色渐深,皇上莫要太过悲痛了,早些回宫休息吧,明日还有登基大典呢。”若风知道亲眼见自己兄长死在自己面前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的对待着自己仇人的苦,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这般劝慰这个从小跟随的主子。

宇文邕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望了望殿外的月色,乌云遮住的圆月,在云层中显现微弱的光芒,但是乌云终究有一刻会散去,这一刻,不会太久了。

接下来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