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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法医鉴定,杜靳平死于刀戮,那把致命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肝脾,应该是当场毙命的。刀柄上除了杜靳平本人的指纹,再无其他痕迹。在右侧腹部,另有一点针刺的伤口,很快就在现场找到了凶器,是一枚女士用的发簪,发簪上有两人的指纹,分别是池清与杜靳平的。对这一点,池清供认不讳,但匕首的来历她一无所知。

别墅的管家,那位接待池清的老阿姨也声言从来没见过这把匕首,肯定不是别墅中的物品。

“那天下午,除了池清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出入过别墅?”警察盘问管家。

“我是钟点工,不住家的。池小姐来后不久,杜先生跟我说没什么事,我可以先回去了。所以对后来发生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经过各方盘查,均无迹象表明当天除池清外还有其他人出入过杜靳平的别墅。

池清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池清的逮捕令已经摆在了马寿山的桌子上,只等他签字后便可逮人。池清和果果目前仍住在单斌家里,但她行动还是自由的,只是有两个便衣无时无刻不尾随周围,密切监控着她。

但单斌提出了反对意见。

“即使从别墅卧房的那帧相片上,我们可以基本判断出来杜靳平是靠什么在威胁池清,但我认为池清不太可能是杀害杜靳平的凶手。首先,她的匕首从何而来,她去杜靳平处之前并不能预知这样一场危险;其次,发簪上有池清的指纹,而匕首上却没有,如果说她在杀人之后尚能冷静地销毁痕迹的话,那为什么不把发簪也一并处理掉?!”

要求池清转移送画地址的那个女人也被找到,不出所料,是个妓女,杜靳平付了钱,让她给池清下了这个套。

马寿山半眯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尹成佳敲门进来,见单斌和马寿山相对无语,又瞅了眼桌上那张待签的逮捕令,皱眉道:“怎么,真要抓池清么?”

马寿山示意她坐下,“你有什么意见?”

成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飞快地瞥了一眼单斌,继而正色道:“我觉得杀杜靳平的不会是池清,肯定另有其人。”

“哦?何以见得?”马寿山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外甥女,连单斌都目光专注地望向她。

成佳受到鼓舞,语气不知不觉中也兴奋起来,“我认为我们不能孤立地看待这个案子,凡事都要讲动机,杜靳平对池清的侵犯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而且,以我对池清的观察了解,她不像那种有胆杀人的人。”

对这一点,马寿山并不认同,“很多杀人案都不是预谋而成的,我不排除池清杀人的可能性,至于动机,被逼急了是一个,另外,杜靳平抓住了她的软肋,迫她就范,为了杜绝后患,池清杀了他,这也是一种可能。”

单斌不觉联想到自己先前的猜测,以及案发后池清飘忽不定的眼神,他觉得马寿山的分析不无道理,没有人能彻底看清另一个人,有时候,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更何况,池清不是也向自己隐瞒了她用发簪刺伤杜靳平的情节了么。

成佳眨巴着眼睛,适才进门时的热情被击退了大半。

马寿山见她现出气馁的神色,不觉笑着宽慰道:“怎么,这就沮丧啦?你不是说不能孤立看待这个案子么?我觉得这一点就很有新意啊!来来,继续给我们分析分析。案子没破之前,就是要集思广益,毕竟什么可能都存在啊!”

成佳复又振作起来,重新将思路整理了一下,又道:“我的意思是,假设池清真的是俞海棠——”

此言一出,单斌立刻诧异地望向马寿山。

马寿山笑着向他解释:“这小妮子鬼精灵得很,你在查的东西她全都知道。”

单斌只得笑了笑,又听马寿山诙谐地道:“这个案子虽说她是强行介入的,不过她也做了不少功课的,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

一席话说得成佳心里热融融的,其实她跟马寿山不止一次讨论过池清,她确实也很想帮单斌,只是碍于面子,她一直不肯让马寿山告诉单斌自己也在关注这个案子。眼下如此自然地挑开了,她觉得是最恰当的方式了。

成佳继续道:“假设池清是俞海棠,那么这起凶杀案就在情理之中了,从目前的资料来看,池清所有的亲人,包括她的母亲、老师、丈夫都先后死去,杜靳平如果不冒犯她,说不定还不会遭此灭顶之灾。也就是说,我觉得暗处好像有只手,不停地清理着池清的周围,不让别人靠近她。”

这个推断令单斌眼睛一亮,他望着成佳的目光由虚无转为明确的赞赏。

成佳又道:“这个幕后的人看似很阴险恐怖,实际上,他却不会伤害池清本人。否则,他完全可以把果果也……”

马寿山不能赞同,“即使你的推断准确,但以如此恐怖的手段把池清隔绝起来,究竟用意何在?而且,谋杀杜靳平根本就是要将池清置于死地,要知道,现在她是谋杀嫌疑的不二人选。”

他的话很在理,成佳再次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然而,谜团太深,怎么走,仿佛都找不到出口。

单斌把大家的思路再次引回当务之急上——池清,究竟是抓还是不抓?

马寿山沉吟良久后,提笔在逮捕令上签了字。

“如果池清确实是凶手,那么抓她属于理所当然;反之,如果她不是,我们也可以借此由头套出点儿信息来。同时也能试探出来幕后之人进一步的用意。”

单斌没有反驳的理由,遂点了点头。

马寿山严肃地说:“逮捕池清很可能令我们迈出了危险的一步,所以,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还有她的儿子,我们也必须布置人手进行严密控制,不能有半点差池。”

单斌站起来,郑重地说:“头儿放心,我这就去找李队商量部署。”

成佳也起身道:“池果果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马寿山和单斌同时向她看过来,前者的浓眉再一次深深拧起。

单斌果断道:“池果果住在我家里,这事我会负责。你不能介入,太危险。”

他的关切让成佳心里暖融融的,语气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打打杀杀的事我自然不行,但便衣只能远距离跟踪保护,我以你同事的身份接近孩子,可以相机行事。如果说这也算危险的话,那么思桐岂不是也很危险?”

一席话说的马寿山哑口无言,当着单斌的面,他没法再反对,只得勉强点头同意,“机灵着点儿。”

成佳欢快地回答:“明白!”

出得门来,单斌在成佳身后叫住她,这次她没置若罔闻,驻足返身望着他,“还有什么事?”

虽然适才在马寿山的办公室,两人没有什么直接对话,但俨然已是站在同一跑道的战友,亲切在无形中环绕住了两人。

单斌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憋屈了半天,才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对池清的审讯并不顺利。

起先,当侦查的重点放在杜靳平究竟是不是池清所杀的焦点上,她还能配合着认真回答各项细节,尽管那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但只要有一线可能,她仍希望能替自己洗脱罪名。

然而,当盘问突然间转向她的过去、甚至主审官直接把“俞海棠是否是你的曾用名”这样犀利的问题抛出来时,池清一下子沉默起来。

除了反复陈述那句话, “人不是我杀的。”此外,她对任何问题都三缄其口,搞得主审的吴警官十分头疼。

马寿山对此种局面倒在意料之内,问吴警官有何判断。

吴警官想了想,很肯定地说:“凭直觉,我认为她就是俞海棠,一般人如果听到一个完全跟自己不相干的名字,多半会现出茫然的神色。但是她的眼里恐惧多过惊讶,这是很明显的征兆。”

马寿山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才道:“对池清,不能性急,要想办法打开她的内心才有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虽然只见过她两面,不过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外柔内刚,逼急了,容易鱼死网破。”

在某次提审时,池清在警局的走廊上与韩吟秋不期而遇,韩吟秋的目光象锥子一样钉死在她脸上,擦肩而过之际,她忽然象疯了似的扑过来与池清厮打,嘴里骂着各种恶毒的脏话。

池清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由着她又掐又拧,等到两边的人很费力地把她们分开时,才发现两个女人都是泪流满面。

韩吟秋拿手指着她,泣不成声,“我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你呀?我,我作了什么孽呀……”

池清木然地看着前方,在警员的带领下,继续朝指定的地方走,于她而言,前方也不过是更黑更深的绝境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