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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空留残梦到天明(3)

九月初十,申时一刻,忻岚行宫中,带着秋意的风扬起片片红叶,恰似满天红蝶翩翩,分外好看,惜梦斜倚在放置于湖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坊间传奇,随意地翻着,悠悠侍立在一旁,身后还跟这几个伶俐的宫女。

万籁寂静中,忽听悠悠轻声道:“公主,赵将军来了。”

惜梦抬眼一看,果然见赵毅正快步向这边走来,便对身后的几个宫女道:“你们先退下吧。”

宫女们刚退下,赵毅已来到近前,施了一礼:“微臣见过公主。”

惜梦放下手中的书,对赵毅笑道:“将军不必多礼。”

赵毅凝神四下听了听,确定无人后,方道:“公主让微臣查的事,微臣无能,未能查清。”

惜梦闻言一惊,坐正了身子,问道:“此话怎讲?”

“公主,微臣只查到那偏殿之中有一中年男子,是自安阳来的,这忻岚行宫中原本的侍卫宫女,皆不知此人身份,只是上面吩咐了要小心伺候,而这行宫中此时有一半侍卫都是此人带来。”赵毅说着,低下了头,沉声道,“恕微臣无能,未能查清。”

惜梦静默了一会儿,看着远方的天空,正是万里无云,一片晴朗,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是一片阴霾,惜梦定定神,淡笑道:“此事也怪不得将军,我们如今身在韩卫,诸般事情做来总是有些束缚,施展不开,怎能怨将军呢?”顿了顿,又道:“不知将军有何看法?”

赵毅答道:“依臣之见,此人身份必定贵不可言,只是他此时滞留在这忻岚行宫中,到底意欲为何,臣不敢妄言。”

惜梦点点头,道:“按理说,这行宫中住了些什么人都有备案,可此人却是行踪成迷,确实让人起疑,而且这般遮遮掩掩,可见其行事多半是不欲人知,怎么看来都有些阴谋的味道。”

赵毅接道:“公主所言极是,只是联姻一事事关重大,若是韩卫欲于此事上做文章,只怕三大国之间纷争立起,微臣思前想后总觉得此人应与我等无关,可如今我等被迫滞留此地那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惜梦幽幽地道:“正是此理,如今看来,也只能去探上一探了。”

“公主的意思是……”赵毅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赞赏之意。

“将军想的不错。”惜梦把玩着腰间玉佩,淡淡地道,“本宫到忻岚也有几日了,这忻岚行宫也算是韩卫一景,却还不曾仔细看过,如今大病初愈,还不急着赶路,到不若将张大人请来,让他陪我游游这忻岚行宫。将军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那微臣先行告退。”赵毅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悠悠看着赵毅离开,立刻问道:“公主,我现在就去请张大人?”

惜梦微微一笑:“嗯,去吧,记住本宫是待得闷了,如今病好了,想四处走走,可没别的意思。”

悠悠“噗嗤”一笑:“知道了,公主就放心吧。”一边说着,人已经跑远了。

九月初十,申正,古羽关外的迷宫已全被浓烟围困,清风寨一干人等全被敬远领人困死在迷宫之中。

迷宫深处,已是浓烟弥漫,老弱妇孺多半已经不支倒地,咳嗽声此起彼伏,却只是吸入更多的烟尘,导致更快的窒息而已,宣文渊看着眼前形势直急得红了眼睛,心中的焦虑已经无法言说,这些人都是寨中兄弟的亲眷,如今因为自己一时失察,竟全被困在这迷宫之中,宣文渊心中百般思绪翻涌,一时之间竟是默默无语。

“三哥!”董传忽然闯入宣文渊的视线,只见他一张脸变得黑炭一般,本来极为茂密的络腮胡子也被烧得所剩无几,本是极为狼狈的神态,可一双眼中却不见半点狼狈之色,只有熊熊的怒火,“格老子的,洞口被堵住了,冲出火围,外面早就挖好了陷阱,侥幸逃出了陷阱,又被那群狗娘养的围攻,弟兄们大都死在洞口,我们一百多个突围的兄弟只会来了十二个!三哥!现在怎么办?”

宣文渊愣愣地看着,还不及说话,李斌也冲了过来,一边咳嗽着,一边道:“三哥,我们被困死了,根本冲不出去,冲出了火围还有陷阱,陷阱周围都是韩卫军士,我们出不去啊!”

宣文渊看着自己周围,迷宫深处空阔的山洞里到处是倒地的妇孺,而身边只余下大约七千青壮之士,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办法脱困,只是强自镇定地道:“李泽今日是想让我等绝命于此,他布下重重陷阱让我们无路可走,唯今之计也只有也只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兄弟们,为了这洞中的三千妇孺,我们也绝不能放弃,现在大家都聚集起来,各小队清点人数!”

杂乱的山洞立时尽然有序,各自清点人数,正在这时祁杉也回来了,虽然衣衫褴褛,但神色之间尚算从容,只听他淡淡地陈诉:“老三,十三个洞口均被李泽堵死,我们无路可走。”

宣文渊听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各队清点人数,寂静的山洞中一时只闻咳嗽声和报数声。不一会而各队清点完毕,一一向宣文渊汇报。

宣文渊听了,郑重地道:“兄弟们,事已至此,今日是断然不能全身而退了,我愿自领一千人马,前去东南方向突围,做出极尽全力要攻破一个洞口的样子,其他人护着老小跟随二当家、四当家、五当家向西北方向突围。现在有谁愿意随我一起去的,就站到左边来!”宣文渊顿了一顿,继续道,“兄弟们可要想清楚了,随我去就是拼了性命拖住敌人,非得存了必死之心,方能有一丝生机,可谓是‘九死一生’,至于其他的人待会儿趁韩卫被吸引到东南方时,立刻向西北方突围!”宣文渊看看手下的弟兄,忽的拔高了声音,大喝道,“现在,想清楚的兄弟就跟我往左边来!”

话音刚落,顿时有大半兄弟都跟着宣文渊站到了左边。宣文渊看着,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他定定神,继续道:“兄弟们的心意,宣某领了,只是我清风寨此次大创,必得好生休养才能恢复元气,弟兄们不必都跟着我去送死,眼下能让更多的人活着出去,保存我清风寨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弟兄们,慨然赴死固然容易,可如何活着出去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却不容易,兄弟们,请为我清风寨大局着想,宣某在此谢过众位了!”宣文渊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倒把那困顿之气一扫而空,董传也直嚷嚷这要和宣文渊一起去,却也有不少兄弟又慢慢站到了右边。祁杉至始至终一直静静看着,神色若有所思,却一直不曾开口说话。

宣文渊看看身边的人差不多一千余人,淡然一笑,对站在身边的董传道:“老四,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将来大哥起事,少不得你为他冲锋陷阵,今日你且就忍一忍,成全了我吧。”

董传闻言,眼眶都红了,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泪来,定定地看了看宣文渊,哽咽地道了一声:“三哥保重!”转身走进了右边的队伍中。

宣文渊转身正要领着人向东南方而去,却被一人从后抓住了手臂,只听身后传来祁杉淡淡的声音:“老三,你虽排行第三,实际却是我们弟兄五人中最为年幼的一人,我这个老大哥怎么能看你去冒险?再说你是我们的军师,清风寨如何能少了你?这诱敌的事就交给我了,你随他们去吧。我本就是个普通百姓,也没什么本事,如今这简单的事就让我去做吧,那活着的事这般艰难,贤弟就勉为其难替我去做吧。”说着,也不等宣文渊回话,一掌劈在宣文渊脑后,看着昏过去的宣文渊苦笑道,“三弟,我知你是因为此番谋划不周,以为自己连累大伙儿身陷困境之中,可是,你可曾想过,若没有你为清风寨出谋划策,清风寨又如何能有今日?大哥不在,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啊!”祁杉一转身将软到在自己怀里的宣文渊交给李斌,吩咐道,“老五,老三我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有多艰难,都给我护好了,不能让老三出一点岔子,你可明白?”

李斌郑重地接过宣文渊缚在身上,承诺道:“二哥放心,我拼将这条性命不要也定要将三哥安全的护送出去!”

祁杉点点头,对着董传和李斌道:“清风寨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带着大家出去找大哥。”说完,他转身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一千余人道,“兄弟们,都跟我来!”

一时间,清风寨众人兵分两路,祁杉率一千余人前去诱敌,余者将老弱妇孺缚在身上悄悄向西北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