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知道了。”林向楚收了视线，给小姑娘夹了一筷子蔬菜，幽邃的眸子里闪过调侃的笑意，快的叫人捉不住，即刻就散了。
店内的空调打得呼呼直响，即便是门口的帘子里偶尔有风吹进来也不觉得冷。
视线里，简安和吕志文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夏芷默默默吃着林向楚不断夹进他碗里的菜，半晌，终于想起自己的事儿。
从奥纳辞职的事情她还没告诉林向楚，每一次傍晚的约会她都要从家里先去公司等着，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夏芷默润了润嗓子，轻声说：“大叔，我从奥纳辞职了。”
葱白色的指尖落在玻璃杯上，粉嫩的指甲剪得圆润且规整，中指上，钻石戒指闪着光。
林向楚的视线黏在那颀长的指节上头，闻声抬起头，眼底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眸光又犀利了一些，淡声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是我不想继续在那边待下去了。”
“那接下来，你准备？”
“我……”夏芷默的手指在杯壁上下意识的摩挲，水珠滚落下来，浸润在拇指间，沁凉。
她其实很想去林氏工作。
作为业内的龙头公司，在那里待上一阵再出来，相当于给自己镀了层金。
可自家的男人现在成了那边的董事长，自己再过去，万一到时候真的升了职，难免不会有人口传这是裙带关系，而并非她真正的实力。
夏芷默抿紧嘴唇，左右为难，一时没有说话。
林向楚淡笑：“来林氏吧。”
一语道穿她心中所想。
夏芷默挑眉，这邀请从他口中说出来，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让人拒绝，迟疑了一下：“可是……”
“没有人敢说你什么。而且就算有，你也有的是能力堵住悠悠之口，不是吗？”
林向楚语气始终淡淡然，似乎没有将一点旁人的言论放在心上，眼神悠远又深邃，叫夏芷默那颗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不再犹豫，笑眯眯地点头：“那明天我去看看你们公司的官网，去投份简历过去。”
“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林向楚没有提直接加塞走后门的事情，也半点没有担心夏芷默进公司会遭拒或者遇到阻拦。
小姑娘的学历和履历他都是知道的。如果这样的人如果公司都不收，那他就应该找人事部的同事好好聊聊了。
……
第二天一早，新闻就传遍了整个江城。
诸多媒体为了赶头条，连夜将文案编辑了出来，关于林氏这一次董事长变更的动荡，还有关于林恩凯在医院打人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惊天巨变——林氏董事长于昨日交叠权利！林向楚成新一任林氏掌权者！”
“林俊彦退位让贤，是自愿或逼迫？”
“林氏叔侄医院大打出手！事发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真相？”
“震惊！林向楚携夏芷默进医院探望林俊彦！婚期或将近！”
……
医院内，杨芸端着清粥一口口喂着林俊彦，眼底藏着阴沉沉的愤恨，不发一语。
“怎么不开电视？”
林俊彦喝了几口粥，便将碗推了开来，转身在床头柜上摸索着遥控器。
杨芸端着的粥碗险些撒在病床上，她急忙撤了胳膊，一不小心，还泛着热气的粥却一下子烫在了虎口。
火辣辣的温度混着委屈和恼火涌上来，她啪的一下将碗放在了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揩了粘稠的液体，恨声嘟囔：“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医生都说了，要让你静养！”
“静养归静养，该知道的新闻消息还是得知道！你拦着我干什么！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多年在商场中摸爬滚打的习惯让林俊彦依旧保持着嗅觉的敏感性，杨芸却是这么遮遮掩掩，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大。
养了一整夜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颊，隐隐约约白了下去。
他瞪着杨芸，猛地一拍床沿：“把遥控器给我！”
昨天因为扯到针头的手背高高肿起，好不容易再再一次找到旁边血管扎好吊瓶的皮肤再一次被牵引到。
杨芸吓得摁住他的手，眼泪迅速在眼眶凝聚：“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新闻新闻，新闻有什么好看的？林向楚成董事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难道还想着发生奇迹吗？”
“你把遥控器给我，我不看看新闻，总放心不下。”
到底还是自家妻子，杨芸一换成这么一副绵软柔弱的模样，林俊彦的口气也就跟着软了下来。
提起手，用冰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她：“帮我把电视机开了，我就看看，保证不激动。嗯？”
“俊彦……”
“开吧。你都说了，木已成舟，这会暂时是翻不了盘了，但至少局势我还得了解不是吗？不然说不定之后有一天，我连现在总裁的位置都保不住，被林向楚一脚踢了下去呢？你也知道，我现在对这些事都做不了主，生杀大权都在他手上。”
主客之间的位置一朝之间被颠倒。这种失了主权任人宰割的感觉，林俊彦其实也不适应和惶恐的很。
杨芸坐在床畔，半晌，吁了一口气，从床头柜最下头的抽题中将遥控器翻了出来，又调到了林俊彦习惯看的频道上。
说来也巧，主持人刚播完一则消息，这一条，刚好提到的就是林氏。
“昨日，我们的记者据消息了解到林氏前董事长林俊彦先生入院，探访路上，却偶遇林恩凯，并撞见他殴打自己小叔的一幕。”
主持人一边解说，一旁的大荧幕上刚好放到林恩凯一拳头砸到林向楚脸颊上的画面。
杨芸根本不知道昨天还发生了这么一出，瞪大眼，心蓦地一抖，吓得立马转头去看林俊彦的反应。
病床上的男人蹙着眉，大气都不喘一下，握着遥控器的指节，却捏得咯咯直响。
“林恩凯先生作为前继承人，对现在的掌权者这样拳脚相加，而林向楚先生竟从始至终没有对他进行任何还击措施，甚至到最后还在为林恩凯先生说话，其肚量和素质真非常人所有！林氏这次的动荡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变化，请关注本台记者相关后续报道！”
话说已经够直接和直白了。
杨芸站起身，几步走到电视机柜旁边，一下摁了关机键，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都怎么说新闻的！林向楚的肚量和素质过人？是瞎了吗！”
“恩凯现在在哪儿？”
“啊？”
“我说，恩凯现在在哪儿。”林俊彦脸色沉地像雷雨之前的乌云。
杨芸意识到他的恼怒，走过来拍着他的胸口想帮忙顺气，结果手刚触到林俊彦胸口，就被他猛地挥了开来。
手上的针头彻底被扯了下来，鲜血一瞬间从针眼中滋成了线状。“慈母多败儿！”这句话，林俊彦几乎是用吼的。
杨芸吓得脸色惨白，咬着嘴唇，连反驳都来不及，猛地去按床头的急救铃。
林俊彦脸色也跟着变得极差。
肺中的空气一下子被挤压了干净，心情波动激烈，他的心脏又是隐隐作痛。
狠狠喘了几口气，他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待被接通的瞬间就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你个混账！昨天谁让你当着记者的面出手的！”
“爸，我也是为了你给你打抱不平啊！这个男人，把你都气到住院了，竟然还有脸带着夏芷默过来耀武扬威！我怎么能放过他！”
“胡闹！”
他们和林向楚结怨是不假。可这些事情，又怎么能闹到记者面前去？
还是当着记者的面打人，这样的新闻放出去，即便是他往后将这一局扳回来，重新坐上主位，林恩凯这样的黑历史也是抹不掉的。
林俊彦气得都快疯了。
一张脸从青到白，再从白到红，最终成了充血肿胀的紫色：“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把外面那些新闻都给我搞定！”
“爸——”林恩凯咬着牙，磨磨唧唧地不愿意答应。
“搞不定，就别再叫我爸爸！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你要是有林向楚一半的能力，我早就把林氏交给你了！还用等到现在受制于人？”
“爸，这事怎么能怪我？”林恩凯也不爽了，“我还不是想帮你出口气？”
“还不知道反省？你给我闭嘴！”林俊彦啪的一下将手机摔在了床单上，胸口急促起伏着，眼底都是猩红一片，眼看着又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杨芸看着吓得心惊肉跳，又按了一边床头铃，一边顺着林俊彦的胸口，一边抓过手机，叮嘱道：“恩凯，你去看看报纸和新闻，你爸爸生气也是有原因的。你乖一点，听爸爸的话，把事情处理掉，最近也别再惹爸爸生气了，啊。”
“妈，我……”
“就这样。你爸身体不舒服，医生来了，我得看着点。你记得听话。”
门被推开来，杨芸没空再和林恩凯絮叨些什么，腾地一下站起身：“医生，快来帮忙看一下，俊彦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