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子骁眼底锋芒也微微一闪：“程律师这么确定，夏小姐所拿的只是一份快递？”
“不然呢？”
“不然？夏小姐似乎对自己的律师有所隐瞒啊……”邹子骁视线从程律师转落到夏子晴身上，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心里愈发笃定，“夏小姐没有告诉你，她所拿的文件，是林老爷子当年的遗嘱原件？而且，事关林氏真正的归属权！”
语惊四座！
所有前来听审的记者，包括夏成明都唰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
“林总，请问什么叫林氏真正的归属权？”
“您是在暗示林俊彦先生当初坐上林氏总裁之位是用了不正当手段吗？”
“夏总，听闻你一向与林俊彦先生交好，这次盗取文件的事宜，是不是也是他授意？”
……
记者媒体的联想能力一向丰富。
只是抛出一个梗，他们就能够沿着这条线索思考出无数可能。
被告席上，夏成明瞪着夏子晴，惊怒交加：“夏子晴，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
林氏的真正归属权是什么意思？
整个林氏价值几何，就算是卖了夏氏都不及它十分之一。
夏子晴行动之前，明明告诉他，她拿的是只林向楚一份私人文件，不涉及任何财产，和林氏也没关系，只是对林向楚个人来说万分重要而已。
怎么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遗嘱？
夏子晴急红了脸：“爸，我不知道这个会这么严重。”
从收到传票开始，一切似乎就不一样了。
林向楚这次不仅仅是想让她吃个教训那么简单，是真的想把她塞进监狱中！
直到这一刻，夏子晴才知道畏惧。
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猛地滚落下来，而后再也停不住。
程律师强自镇定道：“邹律师和林总说是林老爷子的遗嘱原件，是否有证明？”
“自然有。”
防着就是他们这一招。
林向楚一招手，坐在角落的陆元亮走出来，手中还带着一个牛皮纸袋：“林老爷子的遗嘱当年是我亲自接手的。期间改动了几次，这是所有修改时候的录音，以及最终版本的复印件，上头有林老爷子的私章以及签名，还有手印。”
夏子晴视线紧紧盯着那个袋子，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怎么还会有这个？”
一份原件之外，竟然还有其他备份的东西，这是在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程律师也开始慌了，眼见着他们将东西呈上去，鉴定科的人点了头，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强词夺理道：“但这也不能说明夏子晴小姐所拿的就是这份文件吧？原告是不是有移花接木的嫌疑？”
“程律师，东西是陆律师亲自寄出来的。忘了告诉你，为了以防万一，他那边还非常细致地拍了照。内容包括快递单号，还有文件内容。而夏子晴所偷偷拿的那份文件，经视频证实，刚好就是陆律师寄出来的那一份。您……还有什么疑问吗？”林向楚冷声道。
程律师猛地攥紧桌沿。
夏子晴眼巴巴地看着程律师，又看向林向楚，哆嗦着大吼：“我没有！”
“呵。”
“林总，我不知道……”辩驳已经没有用了，夏子晴终于抽噎着乞求，“我也是不小心把东西带回了家。你要那个文件，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说着，从包包里抽出一张折得略皱的纸。
林向楚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法官。”
“林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们好歹都是一……”
最后两个字未来得及落下来，就被夏芷默温软的嗓音截下：“别拿一家人的帽子往我身上扣。我和你们，不是。”
一条新闻记者们还没消化，紧接着又是一条重磅*。
夏芷默不徐不疾地说：“夏成明，公司还是我妈妈注资的，虽然法人最开始填的是你，但是夏氏很大一部分的股份却是妈妈留给我的。这么多年，你借着夏氏盈利了不少吧？相比较下来，我所花费的生活费，大概只是我股份分红的九牛一毛而已。那么，我剩余的那些钱，请问最终是去了哪里？”
“夏芷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啊？就是谢谢你替我保管了那么的钱。不过现在，需要了。麻烦你如数，将那么多年夏氏的股份分红，打到我的账户上。”
夏芷默缓缓站起来。
这还是她被林向楚求婚之后首次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怀孕两个月左右，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显，座位又离桌子太近，险些撞上桌沿。
林向楚脸色蓦地一凝，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掌心往外一挡，及时阻止了夏芷默的肚子与桌子相碰。
小动作和夏芷默的身材已经说明的足够多。
刹那间，底下又开始哗然。
夏成明在这片嘈杂中脸色铁青，瞪着夏芷默，眼里没有半点身为父亲的温和。
“夏芷默！”他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自觉？”
夏芷默不怒反笑，轻飘飘道：“没有啊。”
又猛地加重语气：“父慈才能子孝，为人父的都没有尽到当爸爸的责任，反倒是要求我这个当女儿的要有自觉？夏成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岁的风流少年，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
底下人哄的一下笑了起来。
夏成明猛地一拍桌子，吼道：“给我住口！”
吴丽颖见缝插针：“芷默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不知道反思一下自己？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气你爸爸，成明又怎么会气得不管你？”
“是。是我不好。”夏芷默嗤了一声，“都怪我，看不惯这个男人拿着妻子的钱去外面养小三，还在妻子死后没多久就把小三光明正大领进门。人家这是情比金坚，我就应该默默祝福。是吧？”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索性就把事情都摊开了说个通透。
夏芷默呼出一口气，微微低头，看到林向楚眼底的鼓励，忽然觉得桎梏在身上的枷锁好像全部松了下来。
“我妈妈的车每隔一阵子就会送去4S店保养检修，还是里里外外的那种。怎么会突然刹车失灵？而且店里面的员工又怎么会突然辞职消失？别告诉我我妈妈的死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不信！”
“你胡说八道！这是诽谤！我要告你诽谤！”
前尘往事被全部揭开，吴丽颖心中有鬼，惊恐地近乎尖叫。
夏芷默还想继续说，林向楚恰到好处地微微拉了她一把：“夏太太是想说，这些事情，你都不清楚？”
“不清楚！我怎么知道姚清砚她怎么死的？夏芷默把脏水都泼我身上，不就是恨我抢了她的爸爸？这种话又怎么能信！”
林向楚在她的高分贝中轻轻握住了夏芷默的手，眼底忽然带上几分冷意。
“那真是不巧，我找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吴丽颖心脏重重漏跳一拍。
“你看了就知道了。”
众人重重的议论声中，一个带着口罩和毛线帽的男人走到了证人席上。
吴丽颖在看到他的瞬间，瞳孔就骤然一缩。
林向楚低声吩咐：“口罩摘了吧，说说当年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将夏芷默带到了怀里。
男人点点头，缩着肩膀，将那些遮盖物缓缓摘了下来。
口罩下，是一张很是苍老的脸。
晒得黢黑的肤色配上厚厚的皱纹，弯曲到已经佝偻的脊背，只一眼，便可以知道这个人，日子过得并不好。
夏芷默骤然之间握紧林向楚的手。
“大叔，这个人……我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你认识他？”林向楚意外。
“我……不知道。”她摇头，可心里却是有一张脸，一点点放大，一点点清晰，然后拓印似的，横亘在她脑海中。
是他？
夏芷默闭上眼又睁开，眼眶霎时间红了：“王……伯？”
男人可怜兮兮地扫了夏芷默一眼，看到她通红的眸子，受惊似的，顿时又垂下了视线。
真的……是他。
是林嫂的远亲，小时候曾在夏家工作过一段时间，与夏芷默关系处得非常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将工作辞了。
那时候她还小，见不惯分离，因为亲近的人骤然离开，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
可谁都没有料到，这个男人，竟然成了吴丽颖的走狗？
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夏芷默想拍案质问王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冷笑。
“哈……”
王伯又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好一会之后，才终于正视夏芷默，嗫嚅着：“大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夏芷默咬紧下唇，小腹因为过于情绪过于激烈，隐隐抽痛起来。
林向楚搂紧她，转头对王伯说：“说说吧，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姚清砚是怎么死的，你又是受谁的指使。”
当年。
往事一幕幕似乎犹在眼前。
王伯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很久，终于缓缓开了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