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小姐，你……通融一下。肯定是卡车司机开车不小心，这才把东西颠坏了！”
孙大海低头哈腰，说到最后，忽然一转身，将安坐在车头的司机拽了下来，揪着他的衣领带到了夏芷默面前，又狠狠摁住他的后脑勺，“快和小夏小姐道歉！”
“小夏小姐，我……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再恼火再无辜，此刻也只能按捺下。司机脸上有愤恨，随着孙大海动手的那一瞬间一闪而逝。
他顾着找借口和夏芷默道歉，殊不知夏芷默将司机那点心不甘情不愿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昨晚那一通对话，她可能还真的会心中一软，以为真是司机的责任。
可现在证据确凿，这事又怎么可能和孙大海脱了干系？
夏芷默脸上含着三分笑意，眼底却只有冷色泛滥。
往一旁走了几步，忽然对上顾卓然的视线：“卓然师兄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这……”
“卓然师兄资历比我老，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你更合适。我一个小新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她微微一耸肩，将信任和质疑拿捏得刚刚好，“凭着卓然师兄的能力，应该不会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妥吧？”
这是在给他施压了。
夏芷默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你待我好一分，我还你十分。可一旦你惹怒了我，那么最终得结局，如果不是睚眦必报，那就是加倍奉还。
顾卓然和孙大海不知道她的性情，踩了她的线，此刻被小姑娘堵得话都说不连贯。
谁都没有料到这个场面。
不仅被当场发现以次充好，还被反将一军。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孙大海心惊胆战等候发落，夏芷默冷眼看着顾卓然的应对，而此刻的顾卓然，脑中早已经一片空白。
事情孙大海事先就同他知会好了，他承了孙大海的情，本是应该还的。
可若是要还这个人情，按夏芷默如今的姿态，一旦他有所行动，她大有可能会将这件事情反馈给公司，到时候再被林向楚一施压，他的工作都有可能不保。
可如果按照合同办理，那就不仅要终止与孙大海的合约，还得要求对方赔上一笔比款项。势必会得罪一个大客户。
再加上口口相传，他往后在林城装潢界的工作，估计再也没办法展开。
两难。
很久没有等来回答，夏芷默抱着胳膊，半晌，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很为难？”
“芷默……”
“那卓然师兄慢慢思考吧。到时候有了什么决定，别忘了通知我一声就行。”她脚步微微一转，最后瞟了一眼孙大海，把烂摊子全部丢在了顾卓然身上，“孙经理，不用眼巴巴地看着我了。卓然师兄官衔和能力都比我高，这事儿，还得要他做决定，我帮不了你。”
丢下话语，转身就走。
孙大海唯唯诺诺地答应，等人远了，这才猛地将人司机一推，骂了两句，又急忙凑到了顾卓然身边，“小顾，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会可得帮着老哥我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在这里的牌子就臭掉了，以后哪家公司还敢要我的东西？”
为拉感情，连称呼都换了。
顾卓然哪里不知道对方套近乎的意思，可他更明白的是其中的利害。
一想到之后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眉头就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孙大哥，这事我肯定尽力帮你，但是这些东西，您先拉回去。”
“拉回去？”
“先拉回去，我再想办法。”
顾卓然真真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两眼抓瞎，只有先把事情搪塞过去，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
他打着缓兵之计，孙大海一眼看穿。
原本还留有几分和气的脸色顿时骤变，拳头一捏，几乎飞到顾卓然脸上，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却又生生克制下来，“小顾，东西我现在拉走了，到时候拉回来就难了啊……”
“大海哥，我不瞒你，这东西要是留下来，到时候被林向楚知道了，这违约金您还得继续交，到时候损失更大。”
“那你准备怎么办？”
顾卓然眉头拧在了一起，镜片的瞳仁乱转，半晌，只是应付了一句：“我先想想。”
孙大海心里跟着沉下去，憋了半天的话，到最后却只能忍气吞声：“小顾，老哥这事儿可是都交给你了啊。”
“我尽量吧。”
……
这边顾卓然好不容易打发了孙大海，想去找夏芷默聊一聊这次事情的处理方式，电话打过去，小姑娘却是关机，根本找不到人影。
天气晴朗，林向楚带着她出门，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夏芷默到了林城之后就一直忙碌于施工现场和设计稿之间，始终没能抽出时间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被林向楚这个一邀约，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临走，在对方的提醒之下，甚至不忘关了手机。
以她如今对顾卓然的了解，他必然会因为今天这件事情找到她，甚至打着商量的由头让自己介入问题之内。
当初他想独善其身，今天她就让他尝尝真正独自一人的滋味。
车外的风呼呼刮进来，夏芷默的发丝被吹得凌乱，将车窗阖上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被林向楚捕捉到。
他勾勾嘴角，目光在后视镜中轻轻一转，随即移到了马路上，问：“心情不错？”
“嗯。”夏芷默点点头，稍顿，又有些忐忑不安，“大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这么一件事情就这么狠心地报复人。”
“不。”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商界不谈人情。
林老爷子对他的确宠溺，但一切事关工作内容上的错误，却从来不纵容，甚至严苛。
林向楚看到她隐藏在眸子深处的挣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被人欺负了，就欺负回来。不然别人会以为你是个软柿子，变本加厉地拿捏你。”
话一顿，又忽然语带调侃，“我林向楚的女人，可不能是这种包子性格。”
他很少这么正经提及两个人的关系。
夏芷默猝不及防，冷不丁听到这样的内容，忽然就闹了个大红脸。
热度沿着脖颈飞速往上飙升，一路蔓延到脖颈，她剜了人一眼，想装凶狠，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情看在林向楚眼中根本就是含羞带怯，勾人的要命。
“害羞？”
“谁害羞！还有……谁是你女人！”
“你。”
“我是你金主！”
夏芷默语气恶狠狠，心底却一瞬间五味杂陈。
从两人建立契约至今，他在不少人面前都这么介绍自己，“芷默”、“我女朋友”。
而，一直以为，对于这些称谓她，都以为不过是因为林向楚演戏演得逼真尽责罢了。
却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么一个私人场合这么定义她。
“我的女人”，听起来并不坏，甚至……叫人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情不自禁的满足和欢喜。
夏芷默不知道自己那点心情是怎么回事，高兴之余，却又忍不住惶恐。
他对自己是真心的？还是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小姑娘不敢确认，却一时间紧张到连看都不看去看对方。
林向楚同样没答话，车厢里忽然安静到尴尬甚至发慌，夏芷默觉得手足无措，于是没事找事似的，又把刚刚阖上不久的车窗再次打开。
已经到了郊外，路上行人不多。
大片大片的树木种植在马路两旁，再远一些，是翠绿的田埂和近在咫尺碧油油的青山。
林城和江城隔得不远，可景色却截然不同。
江城近海，港口众多，繁华程度也远超林城。夏芷默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自然景象，即便是学生时代出去旅游，去的多半也是景点和繁华之所。
对这些风景，竟一时间看得入了迷，心思转过去，也根本没有发现林向楚将车速减慢下来。
直到车停，才恍然回过神。
心中一跳，隐隐猜测林向楚想做什么，却又不敢置信，试探着问：“大叔，到地方了？”
“没。”
“那怎么……”停下来了？
夏芷默的问话在林向楚的凝视中忽然噤了声。
对面的男人正在看自己，目光里深情且专一，和那个往日里冷漠淡然的林向楚判若两人。
她竟然不敢去正视他。
目光游移闪躲，在狭小的车厢内乱转。
林向楚看到她这幅逃避的表情，却是笑了，嘴角微微翘起，索性捧起她的脸，强迫着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一字一顿：“夏芷默。”
声线低沉带暖，震得人胸口微麻。
夏芷默“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
又是这个问题。
夏芷默一瞬间心乱如麻，胸口像怀揣了一个小鹿普通乱跳。
总是想见到他，习惯性的依赖他，想对他撒娇示好耍赖，甚至想着往后的日子，都可以和他一起度过。
这样的感情，应该就是喜欢吧？
她终于恍恍然认识到自己的心意，想说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开玩笑似的轻飘飘一句：“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啦，大叔你有多招小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能免俗啊。”
话语刚落，林向楚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
她想装傻，林向楚眉峰挑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忽然之间，低头，含住了她开和不断的粉唇。
同夏芷默接吻，于他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小姑娘上颚尤其敏感，每每总是他用舌尖轻轻一勾，她就忍不住呜咽出声，又拿着自己的软肉勾-引似的推拒。
他含笑，趁着她抵抗的劲，抱着她的后脑袋，索性加深了这个吻。
我知道你畏首畏尾一顾三回头，我也不介意更主动一些紧紧牵住你的手，让你从此忘记犹豫这回事。
夏芷默，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