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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来吧,赌一场

三年的生死角逐,苏典修行竟一路飙升,由原来的淬骨七阶一跃而至淬骨九阶第六层。

实情确然如林彩依所猜测的那般,苏典正是用难以计数的蛮兽尸骨铸就了自己的无上辉煌。屠夫一词,当之无愧。

但苏典真的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杀神吗?这个暂且不论。望着那翡翠琉璃灯下身影愈发变得庄严神圣起来的中年和尚,苏典将长剑平摊手心,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也许事实正如这个悲观论调的和尚所言,世界就是一个天然的监狱,人活在狱中,而那一条条限制人们自由的栅栏就是人的情感道德观。

唉!自己终究摆脱不了情感道德的束缚,难以真正做到忘情。苏典突然甩了甩满朝思绪,举步踏进了被中年和尚称之为阿鼻地狱的地底洞穴内。

“哗”,苏典前脚刚刚穿过椭圆石门,后脚未及落下,前方抖地生出一股澎湃汹涌的吸力强行将他纳了进去。倏忽间,琉璃灯灭,四周霎时变得漆黑一片。

果然是个陷阱!苏典只来得及在脑海中转出这个念头,忽地耳旁响起一阵诡异莫名的破空声,苏典在第一时间听风辨位,寒冰化影剑瞬间出手,但听“叮”地一声脆响,剑尖不偏不倚地击中黑暗中袭来的硬物。由光明陡然转入阴暗,一切快的令苏典双眼片刻状如昏瞎,好在他过去整整三年一直周游在东荒众蛮兽之间,感官早就被磨练的灵敏至极,这时虽出手过于仓皇,却也不显得狼狈,唯一暗自心惊的只是那暗夜里神秘的偷袭物速度着实恐怖,以至于他握剑的手到现在还是阵阵酸麻。

“嗵”,就在苏典凝神戒备黑暗中再度袭来的硬物时,周围竟瞬息间被无数道光芒照亮,由漆墨的暗夜再一次回到银白的光明,苏典的双眼刹那失明。

苏典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对方端的好算计,先趁自己不备而熄灭琉璃灯,在自己双眼短时间不能适应黑暗环境时陡施偷袭,失败后却立即点亮光灯,再度令自己的两眼出现盲点,接下来便就应该是无穷尽的终极必杀大招了……利用人眼于黑白交替的瞬间入盲的弱点来营造最有利的偷袭时机,心计之深,实在令人胆寒。

苏典再不多想,索性双目紧闭,寒冰化影剑横空戟指,右手拇食重叠,便要对准剑身屈指弹去。

寒冰化影剑被称作王品灵器,当然不会只是表面所显露的那般简单。剑曰寒冰,却不冰寒,那是因为缺少至刚至阳的元力激发剑意。早在那座存有龙虎雀龟四方台的宫殿内,苏典凭借这柄王品灵器催发的剑气,以自己淬骨的修为逼得那个能与四大道统祖师比肩的老鬼王落荒逃窜,就足以说明器到了王品后的强大。

唯一遗憾地是,寒冰化影剑内封藏的器灵早在几千年前被人强行灭杀,以苏典现今的修为,只是勉强能够将体内的部分元力灌注到剑身的纹理之中,从而刺激宝剑本能的攻击性,远远达不到器灵入主的效果。否则,尽管那个神秘的禅唱者也能自苏典手中逃生,却至少要比先前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诚然,苏典仅凭一己之力,想要借助王品灵器来击杀或困死那个前生至少该在筑基乃至凝丹境界的禅唱者,却是远远不够的。除非他能在精气神全部处在巅峰状态下,暗中给禅唱者来个致命一击。当然,这个机会极其渺茫。毕竟修道一途,一个境界之差,修为却如云泥之别。

弹指,输注元力,激发剑气,这几乎成为了苏典的一种求生本能。

苏典甚至已做好了一击不成便立即逃生的准备。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瞬间令苏典呆立当场。

预料的必杀一击久久没有出现,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阵扑鼻的丹药香气,那股股浓郁的药香好似一条条腾掠起舞的游龙,肉眼可辨,忽而骜放不羁,忽而翩跹灵动,丹香四散飘逸,竟隐隐有几分灵物启智的味道。苏典傻傻地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似是痴了。

粗如儿臂的烛台端放四角,灯芯在焰火的燎烤下发出“嗤嗤”的刺耳怪音。一座半人高的古朴三足丹炉平平搁置在四面烛台的正心,丹炉内滚滚流淌的火焰在尽情地燃烧着,偶尔从炉口吐出一股猛窜数尺来高的火舌。炉的前后各连着一只长耳状提手,一颗浑圆的金黄色半成品丹药在丹炉的口径处忽上忽下、似欲随时准备冲天而起。带耳状提手的丹炉,急欲冲天遁逃的飞丹……这岂非是石廊内孔形组合的第一幅画面?

飞丹,传说中只有葛洪祖师在开仙坛洗涤瑰材,借大地圣火淬炼百日,以圣品仙炉温养三天方能成形,而后需用王品玉器盛装防止药性的流失,丹药本身已具有灵性,乃是天地难以一见的绝世珍稀。莫非今日竟让我有幸得以一观千年不出的稀世瑰宝?饶是苏典早已习惯了冷眼应对世事,这时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能于黑暗中躲过偷天钵的绝命一杀,想必你的感官还算灵敏。”一道人影忽地自那座丹香四溢的炉后幽幽转了出来,只见那个原本消失的中年和尚突然现出身形,一手捧着那只翡翠琉璃灯,另手竖立胸前作礼佛状,微眯着双眼,细细打量了苏典一番道:“身高体长,眉清目秀,长相还算可以。眉宇如剑,神态静默,气势还算浑然天成。五指修长,剑在掌心稳如磐岳,出手如风驰电掣,迅若奔雷,势如破竹,年纪轻轻便已触摸到筑基的伊始,修为勉强过关。嗯,好,好,好。”

中年和尚一连说了三声“好”,这才停止了大家闺秀挑选夫婿般对苏典赤 裸火辣的挑肥拣瘦,然后突地把手一挥,对着苏典道:“开始吧。”

苏典被中年和尚一通诡异之极的言行弄得莫名其妙,不禁愕然盯着他问道:“做什么?”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中年和尚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一般拍了光溜溜的额头一把,“哈哈”大笑道:“八百年才遇到你这么个唯一在心性体魄上与贫僧有得一拼的对手,和尚实在兴奋地过了头。哦,事情是这样的,看见这只炼丹的炉鼎没有,一炷香过后,炉内温养的还魂大补丹药将会成品。还魂大补丹乃是六品上等丹药,一旦成品,便第一时间飞天逃逸,我们就趁那个机会同时出手夺丹。”

“这算什么?”苏典冷冷地看着他道。

“赌!”中年和尚笑眯眯地回应他,一副慈眉善目人畜无害的佛界高僧模样。

“若是在下不同意呢?”苏典用手指轻抚着寒冰化影剑那薄如蝉翼的光滑剑身,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意地道。

“你会同意的。”中年和尚依然保持那副和蔼可亲的迷人笑脸,赤红袈裟在闪烁的烛光下好似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愈发衬托的他的身躯神圣伟岸。偏偏这个时候,中年和尚单手做礼佛状,表情无比虔诚庄严地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言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救人便是在度己,悉发菩提心, 消除宿业障,同登无上觉,广修无量德。有一个字叫做什么来着,义,对了,就是你们口中的舍己为人的大义。贫僧知道,为了你的六位同伴,施主定然乐于陪和尚一路玩到底。”

从落入洞底到现在,依然没能发现那六人的半点踪迹,苏典早已猜到他们处境不妙,这时听到貌似纯洁实如恶魔的中年和尚娓娓道来,方才知他们的性命暂且无碍,心中稍安。

琉璃灯下,身披袈裟,手着佛礼,宝相庄严,但这个中年和尚反而给苏典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恐怖到了极点的恶魔。

披着佛衣的魔鬼!这是苏典心中对中年和尚最好的定义。

“既然是赌博,当然应该有赌注。阿弥陀佛,”中年和尚虔诚至极地宣了一声佛号,无比慈祥地对着苏典说道:“第一个赌注就是那个胖道士,你赢了他就活,你输了他就死。你有半数的机会从和尚手中救活一个人,从此在自己的功德楼上加垒了七层浮屠石塔。看吧,贫僧是个心肠多么善良的和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