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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演绎

苏典从来都觉得打坐是一个极度考验人意志的异常枯燥乏味的事情,偏偏修道却必须靠打坐来炼化吸收那些自外界纳去的纯净元力为我所用。打坐,是修士每天必修的课程。

而这一次,中年和尚与苏典赌的便是打坐,并美其名曰要考验苏典的耐力。当然,两人所赌的并非是普通的打坐,一旦双方进入打坐状态,二者便可随时通过口诵经文干扰对方的心志或以意念攻击对方的神志,直至破坏对方道心逼其从打坐状态退出去。赌注当然是中年和尚口中那部迄今为止仍是一个谜的筑基经文。

这场赌无论输赢对苏典都没有太大的损失,苏典焉有不应承的道理。然而接下来,他才真正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起始,苏典盘膝端坐于断山崖畔,中年和尚则如老僧入定般闭目悬浮沉坐于苏典的脑海,两者各自抱元守一,紧护中宫那点道心,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光景,就当苏典逐渐放松了警惕,满以为中年和尚果真只是存了与自己比拼耐性的心念时,突然脑海无端由地涌出一股滔天念力倏忽间将他那抹尚未来及逃逸的意念活活困住。外来的那股滔天念力好似一道六面密封的铜墙铁壁,任凭苏典的那抹意念如何左冲右突硬是不能闯出,非但如此,而且每每当苏典的那抹意念撞上外来的那股念力墙顿时像是被万针齐刺一般痛的撕心裂肺。

苏典的那抹意念一连试图强行闯关十好几次,当吃尽了那股外来念力墙的苦头后终于气馁,只得乖乖龟缩在被外来念力墙密封成盒装的垓心,满脸不甘地望着那六面念力形成的铜墙铁壁。

然而,还未等苏典的那抹缩成一团的意念想出闯关的办法,忽地六面外来念力形成的铜墙铁壁齐皆响起中年和尚口念《如来镇魂经》的咒文。最可怕地是,每当中年和尚念出一字,六面念力墙顿时衍生出六颗巴掌大小的金色楷体文字。待中年和尚十几个咒文念过,六面念力墙衍生的六道金色楷体文字好似六条串烧一般形成长长的条状,接着,六道条状的金色楷体文字开始向垓心的苏典那抹意念缠绕过去。

伴随中年和尚《如来镇魂经》的咒文念的愈多,六道条状的金色楷体文字也越来越长,千百字咒文过后,六条金色楷体文字已彻底将苏典的那抹意念囚禁在了拳头大小的小型空间之内。

苏典的那抹意念也曾试图逃逸,奈何这些从六面念力墙衍生的金色楷体文字威力比之念力墙更甚。苏典用意念去触碰念力墙不过只是遭受针扎极型,而一旦他的那抹意念想要强行闯出金色楷体文字串,却忽如被十几万伏的超强电流重击顿时被烤的里焦外嫩。

金色楷体文字串硬是比六面念力墙可怕了十好几倍,苏典那抹意念只堪堪尝试了一次“越狱”就不敢再做他想,乖乖地回去蹲在一角画圈圈。

中年和尚千字《如来镇魂经》念毕,苏典那抹意念彻底被金色楷体文字串绕了个水泄不通,像极了那瓮中之鳖。

这个时候,蓦听中年和尚嗓音倏忽一变,再度换回先前在神龙葬中的那个神秘禅唱者忽而沧桑沙哑忽而老迈遒劲飘忽不定道:“贪念红尘的人儿啊,何必执着于这个天地炼狱的囚禁?生乃煎熬,死方解脱,就让我们脱掉那可怕的无形枷锁,魂归苍穹,魄返宇宙,身回自然,念入九幽,从此过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美好新生……”

苏典那抹被金色楷体文字串封印的意念在神秘禅唱者好似吹眠曲的口诵下逐渐失去了对自身的感应,仿佛真个要应禅唱着那句“魂归苍穹,魄返宇宙,身回自然,念入九幽”而去,只是潜意识里还做着些许无用的挣扎。

突然,就当苏典的那抹意念正要被神秘禅唱者的诵经而彻底失去知觉的刹那,忽听中年和尚的本音再度响起,却是陡然如闷雷般的一声暴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咄!”

六面外来念力形成的铜墙铁壁突然俱皆闪现出中年和尚那副方头大耳的威严面庞,只见他面部肌肉紧绷,浓眉直竖,暴目圆睁,不怒自威,口吐九字真言,犹如一个怒目金刚一般道出最后一个“咄”字,头顶陡地散发出一道耀眼刺眸的金光,刹那间刺透金色楷体文字串,直逼其内囚困的苏典那抹意念而去。

口吐魂咒,强摄魂胆,金刚怒目,普光临身,凝目如电,中年和尚一如传说中驱鬼逐邪的钟馗上仙;又口吐九子真言、咄字爆出,这一刻,中年和尚忽又好似一尊威严镇压四海的佛尊,端的诡异莫名。

只是无论这时的中年和尚化身成钟馗亦或是佛尊,其额顶金光和摄魂咄字都对苏典的那抹意念产生出澎湃汹涌的灵魂威压,甚至隐隐有生生将之压爆抹除的可怕迹象。

更令苏典魂飞魄散地是,囚困自己的金色楷体文字串恰恰在这个时候骤然开始响起轰隆隆的滔天雷音,似乎无数道镇魂的雷罚就要从中诞生。

苏典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口吐镇魂咒语,强摄游魂孤胆,心存菩提金刚无敌念,普光照耀凡身,意若万雷齐奔腾,凝目聚如电……这,分明就是《如来镇魂经》被中年和尚生生演绎出的一幕幕镇魂的真实情景。

苏典再也想不到,中年和尚的魂魄意念竟一度强至能演绎天地幻象的境界,这也太可怕了。

《如来镇魂经》的最后两句是“咒似滚油利刀,灌它一口孟婆汤”,难道,这个和尚接下来要演绎的是传说中只有幽冥地狱中才有的滚油利刀和孟婆汤?苏典肝胆欲裂,被金色楷体文字串囚困的那抹意念浑身瑟瑟发抖,显然已是恐惧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