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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石勒登场

司马颙攫取了皇权,东海王司马越很不满意,他本来打算进攻长安,不料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把皇帝赶到洛阳去了。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司马越擦擦口水,打算去洛阳找张方要人去。他照会东平王司马楙、范阳王司马虓、王浚等人,即刻发兵长安。

战场如武场,谁力气大谁当头儿。几个人挽起袖子相互看了看,决定推举司马越做盟主。

中国有句古话,破鼓众人捶,而当他们把鼓皮捶成筛子时,往往会发现,其实原来的鼓声就挺好,公师籓就属于这类人。此人在西晋的舞台上,顶多算一个跑龙套的,和路人甲没什么区别,但他手下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石勒。

石勒是羯人,羯族是匈奴的一支,后来沦为了匈奴的奴隶。西晋时期,匈奴逐渐成为汉人的奴隶,羯人从而沦为了奴隶的奴隶,其地位可想而知。事实上,石勒和族人从来没被当人看过,自魏至西晋初年的这段时间,汉人甚至以奴隶羯人为耻(羯人欲做奴隶而不得,悲哀!)。

石勒故乡在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北),祖祖辈辈都是天生的奴隶,到了他这辈,由于匈奴的分裂和晋室的衰落,石勒终于有机会摆脱奴隶主的控制,十四岁那年,他和族人去洛阳做生意,路过王衍家,石勒突然仰天长啸,悲怆的声音里隐约透露出一种远大的志向。王衍听到后大为惊奇,立即对身边的人说:“赶紧把这个小孩子抓起来,否则他将来一定会扰乱天下!”

当侍卫出去抓这个小孩子时,石勒早已不见了踪影。

惠帝太安年间(302-303),并州发生大饥荒,司马腾居然卖胡人来换取军饷。石勒也在其中,他被贩卖给师欢为奴,师欢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奴隶的前途将来不可限量,因此非但没有难为他,甚至免去了他奴隶的身份。

在这里,石勒结识了马贩子汲桑,汲桑问他叫什么名字,石勒居然答不上来(奴隶的奴隶哪里有名字?),此时刚好有一个人扛着一筐胡瓜(后赵以后改称黄瓜)从他俩面前走过。

“石勒!”汲桑兴奋地喊道,“以后你就叫石勒吧!”石勒在古匈奴语言中正是“胡瓜”的意思。

奴隶石勒就这样有了自己的名字。汲桑不可能知道,正是这两个字,影响了中国将近两千年,直到现在;它的荣光,深深地渗透进了每一个中华儿女的血液中;而且,这种影响还会一直延续下去。

王阳,赵鹿等人仰慕石勒的为人,纷纷前来投奔,号称“十八骑”,正是这十八个人彻底把西晋这一页翻了过去。当然,此乃后话了。

此时,石勒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的队伍。他率领几百人投到了公师籓的麾下,这年,公师籓从赵地(河北北部地区)起兵,声称支援司马颖。这几千人一路上势如破竹,直接威胁到邺都。司马虓着了慌,他急调苟晞保卫邺都,苟晞没和公师籓客套,迎头就是一顿胖揍。公师籓闷哼一声灰溜溜地跑路了(到底是跑龙套的,戏份确实不多)。

司马越也没闲着,他封琅琊王司马睿为平东将军,镇守下邳;自己亲率三万人,向西进军;与此同时,司马虓自许昌出发,驻军荥阳。司马越以皇帝名义任命司马虓为豫州刺史;原豫州刺史刘乔改任冀州刺史。刘乔当然不买账,于是联合司马楙调头进攻司马越部队(乱呐!)。

诸王打得甚是热闹,司马颙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无论哪一边胜利,下一个目标都会是洛阳。无奈之下,他发布了一条让诸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诏令,几个大王接到诏书,看都没看,直接扔火堆烧了。

这下彻底激怒了司马颙:“你们不是想打吗?那老子就陪你们玩个够!”他立刻命张方率十万精兵出兵许昌,相较刘乔而言,他认为皇族司马越的威胁更大些。

太尉刘宏写了一张表,交到了惠帝手上,这封信可谓全面分析了西晋由盛转衰的根源,笔者觉得非常有必要阐述一下该信的内容:

“自陛下登基以来,王室成员之间互相猜忌,甚至逐渐成为一种风气。诸王之间的相互攻伐皆出于此。而战事一起,势必牵连到其他王,乃至皇族的许多后代;战事一旦结束,会有更多的人性命不保,许多股肱大臣、国家栋梁惨遭屠戮,从而埋下了新的祸种。诸王都是先帝的后代,何必骨肉相残啊!大家应该联合起来,不为攻讦,而是为了保卫皇室,保卫国家的江山社稷。大臣们为了个人利益,互相依附,置国家于不顾,这是臣子应该做的吗?况且当今海内外尚未平定,边境的外族蠢蠢欲动,却没有人来抵御他们。古语有云:猛虎相争,必有一伤,内战造成的巨大危害有目共睹。希望陛下尽快发布诏令,尽力阻止内乱,凡存不臣之心者,天下人当公击之!”

身逢乱世,能有如此见识,不愧为后世之楷模!刘弘一身正气,为将能征战四方;为朝能护江山社稷,一代名臣是也。由于他的功勋较为琐碎,难以一一列举,在此以四个字献给这位老人(时年69岁):辅弼之臣。

次年,刘弘于襄阳军中病逝,享年70岁。

1991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里有一项便是刘弘墓的发掘,该墓位于湖南安乡县,当地政府设立了刘弘墓博物馆(出土78件文物均为国宝级),家在附近或者路过的朋友们可以去拜谒一下这位生于三世纪的西晋功臣。

言归正传,刘乔趁许昌兵力空虚,一举攻破了许昌,司马虓急令刘琨回救。当刘琨到达许昌城下时,却发现城墙上已经插满了刘乔大军的旗帜。至于司马虓,早就跑得没影了,刘琨转投友军司马越麾下。

时间进入冬天,司马颙的部队仍然毫无进展,立节将军(内宫的杂牌将军)谎称自己接到檄文,复立羊献容为后;洛阳令何乔杀了周权,再次罢黜羊后。经过这一场小小的动乱,司马颙决定杀了羊献容,干脆一了百了。诏书抵达金墉城,却被司隶校尉顶了回去,他以羊后无过为由抵触司马颙,后者大怒,想派人杀了刘敦。刘敦提前得到消息,连夜逃出了长安城,羊后因此躲过了一劫。

区区一个杂牌将军就能复立皇后,可见西晋皇族的正支沦落到了什么地步!诸王争雄,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不放过,残忍至极啊。当初赵王司马伦立她为后,是为了笼络人心;陈眕复立她,是想和司马颖叫板;周权复立她,是为了捞取合法的政治资本;何乔杀周权,则是在向后者传达这样一条信息:你这种行为完全非法。每个人掌权后,都会以复立羊后来掩饰自己的篡逆之心。他们不敢轻易废立皇帝,于是,羊献容成了靶子。

充其量,羊献容只是诸王博弈的筹码,一旦谈不拢,这个筹码随时可以变成一个有力的工具。不管羊献容愿不愿意,她命该如此。

多么可怜的女人!

一个月后,司马颙部将吕朗、石超等人进驻荥阳;司马颖据守洛阳。司马虓派刘琨去幽州王浚处乞援。王浚毫不含糊,率数万装甲部队(胡人骑兵)与刘琨先败王阐;随后度过黄河,再攻荥阳,石超兵败被杀;之后三败刘乔,与司马越合兵一处,成为司马越先锋军(胡人骑兵果真天下无双啊)。

大敌当前,司马颙后院也失火了(君不见一把火烧了司马乂性命)。

数战失利,司马颙大为惊恐。属下劝他奉迎皇帝回到洛阳,司马颙大为心动,可他担心张方不会同意。张方的反对是有原因的,长安的地理位置比洛阳强许多,进可攻洛阳,退可守关中,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况且主力尚存,迁都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期间不能保证军心稳固,司马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司马颙可不理这套,他只在乎自己的性命,此时投降还来得及,若等到长安城破,一切就都晚了。为这件事,司马颙和张方嫌隙陡生,但还不至于撕破脸。真正激化这件事的是张方的政敌们,张方为人残暴,且刚愎自用,平日里把朝廷大臣几乎得罪了个遍,以前,他们碍于张方的战功,不敢有所行动,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些人纷纷诬告张方拥兵自重,图谋造反。

司马颙不问青红皂白,把张方杀了,然后命人提着他的头颅去司马越处求和。

一员猛将,竟落得尸首两处。可怜,可悲,可叹。

张方该死吗?答案是肯定的,他一生作恶多端,几乎把洛阳夷为平地;在他屠刀下冤死的平民百姓更是不计其数。说他是民族的罪人都不为过。

只是,他不该如此死去,最起码不该死在司马颙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