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不睡？”
龙煜寒迈步进来，神色略有些不太清醒地揉了揉眉心。
“王爷不是也没睡？”
“你这丫头，我是有正事！”
听着他亲昵的口气，想到自己的变心，韩允若有些愧疚，面上却越发温柔起来：“好好好，知道了，王爷辛苦了，快喝杯茶吧！”
龙煜寒双眸微眯，瞥了眼那茶杯，幽幽道：“小东西，方才你在我的茶里下了什么？”
韩允若倒茶的手一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娇花润玉一般的脸上，是丝丝羞涩的晕红，娇艳欲滴如雨后的海棠……
“就……就一点合欢散啊……”
“我怎么不知道几年不见，你的胆子越发大了？嗯？”龙煜寒一把将她拉得跌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只是好害怕，我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你从来没有碰过我，刚刚你也突然就走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韩允若垂泫欲泣。
“傻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刚刚我是真的有急事不得不离开！”龙煜寒拥住她安慰道。
“急事？什么急事这么重要！”韩允若一脸的不满。
“藏书阁的东西被盗了。”
“东西被盗？藏书阁能有什么东西被盗？是书吗？”
“你不懂。”
韩允若撇撇嘴：“那窃贼抓到了吗？你准备怎么处置？”
现在事情全都推到十一身上了，韩允若难免有些担心……
龙煜寒没有说话。
韩允若便跟他闹脾气：“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寒，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龙煜寒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使性子：“你当然是我的女人！”
“是吗？你的女人需要用这种卑微的方式留住你？”韩允若敛下眸子，别开脸去，“狄澜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女人，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那你要我怎样做才放心？我可以立刻休了她！”龙煜寒哄着她说道。
“我并没有这么说！”韩允若屏住呼吸，还差一点点了。
“呵呵，好！你没有说，是我的决定，这样可以吗？”龙煜寒宠溺地轻揉她柔软的发丝。
“可是，她也好可怜！”
龙煜寒低叹一声：“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韩允若稳住心神：“要不然，还是送她回狄国算了……”
“好，依你！”龙煜寒爽快地答应，“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一次性说完！”
“没有啦！我哪有那么多要求……可是，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不骗我？”
“锏越！”龙煜寒立即叫了一声。
“属下在！”锏越在门外应道。
“给狄澜一封休书，马上送她回狄国！”
“王爷……”韩允若惊讶地看着他。
“这样你可满意了？”
韩允若点点头，本该高兴最后一个任务终于完成，可是心情却更加沉重。
她到底该怎么办……
三天后，韩允若成功弄到了十一要的东西悄悄给她送了过去。
这天晚上，宫里有晚宴，龙煜寒喝到很晚才回来，刚一回来就酒气熏天地进了她的屋里。
“王爷，怎么喝这么多酒？”
“嗯，允若……允若……”
“怎么了王爷？”
“允若……”龙煜寒一直神志不清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我……”
话未说完，突然被他拦腰抱到了床上。
“王爷，你做什么？”韩允若有些慌了。
龙煜寒动手解着她的腰带：“小东西，之前不是还抱怨我不碰你吗？嗯？”
“我……王爷，王爷你别这样……王爷你醉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要是之前还好，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狄墨对自己从未变心，还怎么能毫无芥蒂地跟他在一起……
就在韩允若忍耐到极致的时候，悦耳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王爷，有人……”
“不要管他……”灼热的吻再次密不透风地落下。
门外。
“十一小姐，你现在不可以进去！”门外的守卫为难地拦住十一。
“我有事找他！请你通报一下！”十一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个……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守卫有些头疼，锏越大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这种情况他要怎么处理。要是打扰了王爷的好事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赔，可是眼前这位主子也不是好得罪的，她可是未来少主的亲娘啊。
十一不再理睬守卫的阻拦，冲过去继续敲门：“龙煜寒！龙煜寒你出来！”
“小姐，小姐，你不要……”守卫看到匆匆赶来的绝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老大，你总算来了！”
十一看到绝影，急忙问道：“绝影，孩子怎么样了？”
“你知道？”绝影有些惊愕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孩子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毒发！你快带我去！我必须要立刻给孩子施针！还有，把我的针还给我！”
“可是，我必须要先通报王爷！”绝影一脸为难。
“你认为他现在有空吗？”十一急怒交加。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袭来，眼前屋门大开，前一秒还在温香软玉的龙煜寒敞着外衣站在她的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环住腰身一个飞跃离开了原地，只余绝影在身后那一声隐隐约约的“王爷”……
刚一落地十一便听到孩子们哭泣的声音，没有多说一句话，急匆匆赶到屋子里。
守在外面的守卫看到龙煜寒的示意都没有阻拦她。
十一刚进屋便看到照顾孩子的小丫鬟惊慌失措得快要哭出来了。
“少主！少主你不要吓我啊……”
少主？没想到龙煜寒居然让下人称呼孩子为少主……
“让开！”
“你、你是什么人？”小丫鬟惊愕而防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十一。
“出去！”十一身后的龙煜寒冷冷命令道。
小丫鬟愣了愣，看到龙煜寒赶忙跌跌撞撞地退下，退出去之前听到两个孩子叫“娘亲”，心中不禁惊奇不已，原来这就是少主传说的亲娘？长得果然倾国倾城……
“娘亲……”
床上两个正大哭不止的小家伙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后蓦地坐起身子，小鹿般可爱灵动的眸子似乎有些迷茫，是娘亲吗？
“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娘亲不好，娘亲来晚了！”十一强忍住决堤的泪水走到床前，贪恋地抚摸着孩子的脸蛋，擦拭着他们的眼泪。
那真实的触感使得玖儿和拾儿的委屈全都瞬间喷发了出来：“拾儿好想娘亲，娘亲抱……”
两个孩子一见到十一都暂时忘了毒发的痛楚，心里的恐慌也顿时消散。
小小的脸蛋犹挂着泪痕，乖巧地依偎在十一怀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怕她再消失一般。
“娘亲，玖儿有听话，有好好照顾弟弟哦！”玖儿抱住十一的脖子，亲昵地摩挲着，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玖儿乖！娘亲就知道玖儿最懂事了！”十一亲了亲玖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心中的一块空缺因为孩子的一声“娘亲”而全部填平。
“娘亲娘亲，拾儿也很听话哦！”
“好，好！你们都是娘亲的乖宝宝！”
“娘亲……月亮……”拾儿窝在十一怀里探出脑袋，有些害怕地偷偷看了看窗外又大又圆的月亮。
此刻，他们的全身忽冷忽热，还有一波又一波针扎般的疼痛，小小的脸蛋已是一片病态的红晕。
玖儿也害怕地拉住十一的手：“娘亲上次说是最后一次了……”
十一心头一颤，本想可以在这个月到来之前配好解药的，谁知道中间会发生这么多事耽搁了。
“对不起，玖儿、拾儿……娘亲说话不算话……”十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孩子交代。
十一悲痛地埋着头，感觉两片粉嘟嘟的唇瓣贴上她的脸颊：“娘亲乖！娘亲不哭！”
“娘亲喜欢刺猬游戏，哥哥，我们陪娘亲玩好不好？”
“嗯，”玖儿认真而坚定地点点头，“玖儿想要娘亲开心！”
“宝宝……”十一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感动和哀伤，趴在床沿泣不成声，“是娘亲不好……娘亲……娘亲没用……”
“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嗯嗯，娘亲不怕，等我们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
龙煜寒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心头一阵接着一阵地绞痛，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就是上苍给他的惩罚吗？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代替他们所受的痛苦。
“娘亲，玖儿好疼……”
“乖！马上就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十一急忙打开方才绝影送来的药箱，好不容易才稳住颤抖的双手。
“宝宝！要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娘亲，我们不怕！”
“宝宝好勇敢……”
十一知道，此刻四儿不在，她只能靠自己，容不得自己有任何差错，迅速打理好心情，擦干眼泪，让视线清晰。
利落地脱下两个宝宝的外衣，然后让他们背对着自己，在床上盘腿坐好。
……
银针抑毒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其间十一好几次差点支撑不住，给宝宝扎针的同时还要给自己扎针提神。
龙煜寒颓然地在桌边坐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在忍受折磨，这些折磨是他一手造成的，而自己现在居然什么也不能做，什么忙也帮不上。
终于结束了，十一拔下最后一根针，将两个宝宝的衣服穿好，安置他们睡下。
十一颤抖着双手将所有的东西一件件放进药箱中，还来不及收好最后一件东西，便突然伏在床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这次是真的心力交瘁，劳累过度。
“十一！”龙煜寒惊魂未定地迎上去扶她在桌边坐下，单手贴上她的后背，为她运功。
十一心头一惊，龙煜寒所练的武功招数全都非常霸道，但此刻注入她体内的真气居然异常绵柔，四肢百骸骤然舒畅了许多。
“有没有好一点？”
那样小心翼翼的口吻，让十一有些无力招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了，不料他却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轻巧地将她抱起，然后自己坐在了她刚才坐着的位子，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紧紧地拥着。
“你的身子很冷……”
“我习惯了。”
“我想……我开始了解你的心情了。”
“什么？”十一试了几次想要离他远一点却完全没有效果，只好放弃了挣扎。
“没什么。”龙煜寒摇摇头。
孩子每毒发一次她对自己的恨肯定就更深一分，她不原谅自己是对的，她确实不该原谅自己，就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孩子没事了，你走吧！她还在等你！”十一说道，心中却在细细地算着时间。
龙煜寒不说话，只是埋着头。
十一叹息：“你已经得到了你一直想要的，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呢？你那么爱她，忍心委屈她，在府中囚禁着另一个女人？”
龙煜寒突然激动起来：“是啊，我那么爱她！可是她却已经变心了！”
十一身子一僵：“你……都知道了？”
也对啊，连自己都感觉到了，那么在意韩允若的龙煜寒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她还以为是当局者迷，看来他一直都很清醒……
“十一……十一……你说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龙煜寒一声声问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的语气是如此的苍凉。
是啊，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
在地牢中她看狄墨的眼神时他便知道，在他查到狄清威胁她的手段居然是挟持了她与狄墨的女儿时便知道，在刚才十一敲门时，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时便知道……
在三天前军阵图被盗，狄墨逃走的那个晚上，他无意中得到一封遗落的书信时便知道了……
墨，不要怪我一直对你冷漠，我之所以渐渐远离你，是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怎么和他说。当年他曾经说一定会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把我夺回来。我真的很担心，你斗不过他的。我不能连累你。
那天我跟你大吵一架之后你便去了龙临国，没多久我便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你的骨肉，我一直等着你回来，想要鼓起勇气告诉你一切，可是，我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你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愿意见我，根本不肯听我说话，难道你真的已经被别的女人迷住了？
一别三年，我们的女儿已经三岁了。她叫狄祈安。祈求你可以大难不死，平平安安。我会在这里，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女儿啊，狄清用我们的女儿威胁我帮他做事，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可是我等来的是什么？我等来的是你冒着生危险来救你心爱的女子和孩子……
狄墨，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忍？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爱的人是你？
即使那么怨你，可是，这三年来，我还是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想你，想你……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埋怨你，这都是我的报应……
不要再犯傻冒险了，你斗不过王爷的，我没有本事再救你第二次，也恕我无能，无法连同你的妻儿一起救出。
这次，就当我还你一条命吧！
从今以后，我只当从没有认识过你这个人。
娟秀的字体一行行映入眼帘，满纸深情在一遍遍嘲笑着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在残忍地撕裂他带血的伤疤。
承诺？嗬，她还记得当年的承诺吗？是谁说一定会等他将她夺回来？现在又对另一个男人深情款款，甚至害怕他伤害那个男人，害怕他将她带走，害怕他履行诺言的这一天！
真是可笑，可笑……既然已经不爱了，为什么不早一点让他知晓，为什么要让他傻傻地错等那么多年？
他终于知道，一切都是虚幻，知道一直以来他都在自欺欺人！
那一刻，最后的奢望也残忍地在眼前幻灭，他那么多年的信仰刹那间支离破碎……
他以为牺牲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等来的会是光明和希望，但是，原来他一直都在黑暗里……
一辈子，注定在黑暗之中……
怀中的女子，这微弱的光芒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珍贵。
可是，他还有什么资格贪恋她的温暖，还有什么资格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坠入永无止境的绝望……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是啊，你早该知道的。在狄清把她送来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了。只是你一直在想她是被胁迫，是逼不得已的。你告诉自己，只要她还是爱着你的，一切你都可以不计较，一切都可以为她解决。在我和她之间，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她。你之所以囚禁我，只是不甘心罢了，当我爱你的时候你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爱了，这种理所当然便让你不允许我不爱！”
“十一……”他想要告诉她，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他做过太多伤害她的事。
“你不用对我说什么，毕竟你为她努力
了这么久，而且你不是会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她，就算结局有变，你也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十一不禁也有些感叹，他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目标就要达成了，却在最后一刻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他应该很痛苦吧。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一直以来他也认为自己是这样！就算是错了，也宁愿错到底！
可是现在，为了她……
感觉龙煜寒禁锢她的双手越来越松，越来越无力，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十一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他的注视中慢慢从他的怀中脱身出来……
龙煜寒对于自己中了软筋散似乎并未感到一丝惊愕或是愤怒，只是坦然而哀伤地看着她，声音沙哑道：“你要走了吗？”
十一看着两个宝宝安睡的可爱容颜：“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两人一阵沉默。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紧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暗卫捂着胸口跌了进来。
十一隐约看到屋外正在打斗的玄衣男子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发出诡谲的光芒。
“住手！”龙煜寒虚弱地喊道，声音不大，外面的暗卫却全都停止了打斗。
“王爷，这个人擅闯王府！”绝影保持着和洛风尧对峙的姿势，偏过头说道。
“全部都退下！让他进来！”
“王爷这……”绝影看龙煜寒神色不对，声音无力，身子瘫软，看起来好像中了软筋散，不禁猜测他是不是受人威胁。
“下去！”龙煜寒重复道，神色已经有几分不耐。
就算是受人威胁，王爷的话也不能不听！绝影不甘心地放下手中的剑，和众人一起退下。
众人刚一离开洛风尧便急忙赶了进来：“快走！”
“等等！”说话的是龙煜寒。
洛风尧长剑在手，在空中一划而过，架在龙煜寒的脖颈处：“今天人我必须带走！挡我者死！”
龙煜寒不屑地看了洛风尧一眼，漫不经心地推开他的剑，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利刃的犀利光芒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冷森。
洛风尧和十一紧张地对视一眼，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猜不透他刚才为什么让所有人都退下。
只见龙煜寒将手边茶杯中的茶倒掉，然后将自己的衣袖向上卷了几道，接着，他竟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臂，任鲜血丝丝流淌进茶杯之中。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龙煜寒，你又玩什么花样？”洛风尧忍不住出声道。
龙煜寒放血的动作尊贵而优雅，他的眼睛看着那缓缓流淌的血液，用一种低缓压抑的语气，低声说道：“黑色曼陀罗可以让人终身绝育，无药可医。”
十一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闪过什么，但实在太快，无法抓住。
龙煜寒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暗夜曼陀罗已经绝迹，即使是轩辕国北棠国师的百草苑里也没有。而黑色曼陀罗和暗夜曼陀罗外形十分相像，极难分辨，但，一个是剧毒，另一个却是救命的良药！”
十一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念想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本古书中所记载的内容，她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看到的，所以几乎都快忘记了。
十一看向龙煜寒，接着说道：“中了黑色曼陀罗之人的血液……跟暗夜曼陀罗有一样的功效……”
十一说完，见龙煜寒已经收起手臂，也并不包扎，只是随意地放下衣袖，任由那血液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
“还有这个！”龙煜寒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个是？”十一正要伸手打开，洛风尧警惕地阻止她，用剑挑开了木盒的盖子。
看清那盒子中的东西后，洛风尧露出惊愕的神情：“天灵果！”
“目前我只找到这两味药引，加上你已经得到的，只剩下冰魄。我派人打听过，暂时还没有打听到冰魄的确切消息，只知道百年之前在轩辕国皇宫出现过。”龙煜寒继续说道。
洛风尧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你不要再想花言巧语！你以为你这样她就会留下？”
“我确实希望她可以多待一些时间，甚至曾经希望过她可以永远留下，即使她不愿意也要用尽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此刻的龙煜寒身上没有了霸道，没有了嚣张和狂妄，只剩下萧索和落寞……
十一犹疑不定地看着他：“你……早就准备放我走？那军阵图……”
她费尽心机选择这个日子，想好了每一步的逃亡计划，她在自己的背后下了软筋散，只要他给自己运功就会中毒，她本来是准备挟持他带着孩子离开的，没想到这一切似乎都没有派上用场。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为她找到了天灵果和……暗夜曼陀罗——他的血。
龙煜寒看着她，勾了勾嘴角：“军阵图？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军阵图是谁盗走的吗？”
十一这几天只想着怎么逃走了，倒是没有注意这些问题，现在想想龙煜寒的反应确实不合常理。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也没见他关了自己逼问下落，反倒像没事人一样，想必那被盗走的军阵图很有可能是假的。
不仅如此，这一次他还引出了狄清放在寒王府所有的内线，并将他们一举端掉。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龙煜寒说完，一直凝视着她，半晌，他终于别开头开口：“你走吧！”
这三个字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要这样一个男人做出放手的决定是多么艰难。
只是，他真的能完全放手吗？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孩子的身世……
“那……韩允若呢？”十一试探性地问道。
龙煜寒面如寒霜：“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地下暗阁了。”
十一心头一惊，那是龙煜寒囚禁机密犯人的地方，很多人甚至一关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龙煜寒看到十一脸上惊愕的神情，开口道：“你以为她现在应该已经逃走了是不是？”
十一没有说话，按照计划，现在龙煜寒被她牵绊住，锏越又去护送狄澜了，她应该是可以趁机逃走的，不过看来是没有成功了。
龙煜寒最后凝望她一眼：“总该有个人在黑暗里陪我吧！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素问，快走吧！”洛风尧焦急地催促，要是龙煜寒反悔可就什么都完了。
说实话，他怎么也没料到龙煜寒居然会自己放人，难免怀疑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十一看着闭着双眼颓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龙煜寒，走过去，撩开他的衣袖，给他撒了些伤药，又用白纱包裹好。
“三个时辰后软筋散的药效就会消失。”
龙煜寒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苦笑：“十一，你若再对我这么好，我可要后悔了……”
洛风尧一听急了，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拉了十一就走。
十一扭头过去看了那故作轻松的男人一眼。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吧……
直到已经离开了王府，十一仍旧心有余悸。
洛风尧将两个孩子抱进马车，然后看着车夫向十一介绍道：“这是我的手下，很可靠！我就不多送了！”
“这次真的多谢洛教主！”
她本来正要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帮自己，却见他一脸期待和紧张地看着自己问道：“素问，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会不会喜欢我一点？”
十一顿时就尴尬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轻咳一声转开话题：“对了，四儿呢？”
“啊！她……她应该快到了！那丫头，我分明和她说好是这个时间啊！我去看看！”洛风尧说完便飞得不见了人影。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十一便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跑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四儿气喘吁吁地问。
不仅要迅速换装，还要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好累啊！
“四儿，我好想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十一激动得拥住四儿。
真好！终于逃出那个地方了！大家都没事！
“小姐，我也好想你！”
有她的依赖和拥抱，就算再多的苦也都值了。
“小姐，我们现在是要去轩辕国吗？”
“嗯，我们去找最后一味药引，冰魄！”
……
不远处，龙煜寒迎着夜风站在阁楼之上，看着那辆载着温暖的马车绝尘而去，心慢慢冻结……
“王爷……”
锏越站在龙煜寒身后，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夜色渐渐退去，前方的天际渐渐泛起白光。龙煜寒已经在这高楼上站了整整一夜。
那样萧索的背影令他看着有些心酸，他明白，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让自己放她离开。
“她走了……”龙煜寒喃喃。
锏越叹道：“王爷既然这么不舍，为何又要放手呢？”
“放手？我有说过我要放手吗？”
“呃……”锏越彻底愣了，完全揣测不出龙煜寒的意思。
“有时候退步并不表示放弃！”
“王爷的意思是？”
“想让十一重新爱上我，是不是该先消除她对我的恨？”
听着龙煜寒的话，锏越有些脊背发寒，这还是他那个霸道冷血的王爷吗？他居然考虑起怎么让一个女人爱上自己这种从前根本不屑的问题了。他是该惊愕他的转变，还是该钦佩十一的影响力？
“她的确很聪明，居然能说服允若帮助自己，会中软筋散是我也没有预想到的。既然无论怎样她都会顺利离开，被她劫持着离开，和我自己放她离开，你认为我该选哪种？”
“呃……当然是第二种！”
锏越发现自己虽然跟在龙煜寒身边这么年，但是龙煜寒的城府之深却永远可以随时令他惊叹。只是，爱情原本应该是很纯粹的东西，夹杂了这么多算计和阴谋，那还能是爱情吗？
锏越一开始就觉得很诡异，他居然会亲自放走十一，依他的个性，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没想到会是这样。
想必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龙煜寒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而他的决定在当时的情况下，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锏越！”
“属下在！”
“暗中派人保护！我要随时知道她的情况！”
“是！”锏越应道。
想必他之所以没有立即派人跟上去，是怕引起十一的怀疑吧！这男人的心思太缜密。
龙煜寒撩开袖子，低头看着那包扎得异常工整的伤口，回忆着最后一幕她眼中的专注和一分不易察觉的感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可以再次与她这样相处是如此幸福的事情，尽管他一刻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为了这份幸福，他甘愿暂时放弃她，让她远去。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自己身边。
这一次，他要的不是针锋相对，不是委曲求全，是她的心。
既然已经给了，又怎能允许她收回。
因为一个从未爱过自己的女人做了那么多年傻瓜，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深，够了。
十一，你一直说让我不要太过于执念，如今我便彻底放弃对允若可笑的执念。
十一，你说我对你的不是爱，只是单纯地想占有，那么我可以学着用你希望的方式去爱你。
可是，一切都还来得及吗？
龙煜寒的眼中浮现一抹不安，六年前，她擅自出现在他的世界，六年后，又在他醒悟的时候千方百计逃离他的身边。是不是错过了，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得到？
不管是任何事情，只要他下定决心从来都是志在必得，可是这一次却多了太多不确定性。
一切只因为对象是她。
“王爷，那允若小姐？”锏越忍不住问道。
“她在决定放走狄墨，帮助狄清之时就该想到是现在这个结果，我让她完成狄清的任务已经是仁至义尽，你难道还想让我放她回去和狄墨一家三口团圆？”龙煜寒语气不善。
狄清，他以为凭借一张军阵图就能和他争天下？
十一以为那张图是假的，其实是真的。
“属下不敢！”
龙煜寒身上突然疯长的戾气令锏越讪讪地闭了嘴，看来王爷是准备一直关着她了，让她骨肉分离，与心爱的人天涯相隔，永生不得见面。这样的惩罚确实符合王爷的做事风格。他总是知道比死更令人痛苦的酷刑。
朝阳渐渐升起，整座阁楼被染上了金色的光芒，十一，她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王爷，慕容将军求见！”
绝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通报，显然是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了龙煜寒。
龙煜寒正想下去会会他，竟见一个人直直地从阁楼之下飞了上来，然后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把十一怎么样了？”
这男人，还是和当年一样冲动。
龙煜寒不紧不慢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她已经离开了！”
“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慕容流焰狂怒道，整个人像是被一团火焰包裹着。
当他知道十一和孩子被龙煜寒抓走的消息已经是七天后，很显然是龙煜寒刻意封锁了消息。
“你来晚了，她已经逃走了。”龙煜寒的口吻似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慕容流焰一脸不信：“她要是逃走了，你能这么平静？”
龙煜寒斜他一眼：“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
慕容流焰立即一字一顿地反驳：“我绝对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要想战胜一个人确实该先了解他的一切。”
“别废话了！交出十一！不要逼我提前跟你动手！”慕容流焰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龙煜寒看着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悯：“慕容流焰，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全都毫无意义？”
“你到底想说什么？”龙煜寒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不要中了别人的奸计，做了别人的傀儡还不自知，你真的认为慕容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的死是皇上暗中操纵的？”
“你……”慕容流焰似乎没料到龙煜寒会知道这些事情，神情有些错愕。
龙煜寒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地心平气和：“慕容家族世代忠良，你不要听信谗言，毁了你祖上的清誉！”
龙煜寒说完便迈步离开，希望他真的可以想明白，他不想与他为敌，他们本该是同一战线的。
“慕容将军，十一小姐她和孩子真的已经离开了。”锏越说完便跟着龙煜寒离开，只剩下慕容流焰神情复杂地立在原地。
狄国。
“齐邬，怎么样？”狄清坐在极尽奢华的龙椅之上，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金玉扶手。
“回陛下，这军阵图是真的！不过里面的阵法实在是精妙非常，微臣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研究才能发挥它的功效！”巫师齐邬说道。
“哼，那个女人总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狄清冷哼。
“不过她被发现了，龙煜寒已经将她关押了起来！”
“那些就与我无关了！”狄清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陛下，公主回来了！”珠帘外有人通报道。
“你说什么？澜儿她……回来了？”狄清站起身子，神情有些激动。
说话间疯疯 癫癫的狄澜已经在宫女的带领下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
只见狄澜蓬头垢
面，面色苍白，步伐踉跄，哪里还有当初的影子。
“她怎么回事？”狄清看她这个样子，又急又怒。
“公主之前好像被用过刑。”
“龙煜寒！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狄清低咒一声，迎上去拉着狄澜的手，“澜儿，还认不认得我？我是二皇兄啊！”
小时候，他曾说过长大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会给她想要的生活。可是他却一件也没有做到，还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二皇兄？”狄澜咬着手指，木讷地抬头看了看他，神情呆滞。
“是啊！还记得我吗？”
“宝宝，宝宝……我的宝宝呢？我的宝宝呢……”狄澜突然疯疯癫癫地到处跑，嘴里还一直模糊不清地唤着宝宝。
“澜儿，小心！不要乱跑！”
“宝宝！我的宝宝！”跑到外间的狄澜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唤。
狄清赶过去，看到她正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搂在怀里。
“祈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怎么看孩子的？”狄清怒道。
宫女一听急忙上前要抱走孩子，无奈狄澜却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不肯松开。
“宝宝，宝宝……不要抢我的宝宝……娘亲的乖宝宝……”
狄澜抱着孩子，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而那女娃也不哭不闹，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女人，她比宫里那些冷冰冰的人要好多了，她还会愿意抱着她，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她。
狄清妥协地摆摆手，支走宫女：“也罢！既然你喜欢，就让她跟着你吧！”
反正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还好她是女孩，若是个男孩，恐怕他绝对不会让他留在这个世上。
十一和四儿带着孩子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夜，总算是在第二天傍晚离开了龙临国。
“小姐，听了你说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儿皱眉道。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十一温柔地看着两个安睡的孩子，一想到很快就能集齐所有药引，宝宝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些痛苦了，而且龙煜寒也不再苦苦纠缠，心情就出奇的好。
“小姐，他为你找药引我是可以理解，毕竟他救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是我还是难以相信龙煜寒那家伙会那么轻易放了你和孩子！”
“或许他想通了呢？”
四儿不赞同道：“小姐，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他会想通？”
“那又怎样？等我和宝宝都解了毒，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会把我所有的本领都一点点教给宝宝，对了四儿，你就负责教宝宝武功！”
看十一此刻这么开心，四儿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扫她的兴，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天渐渐亮了起来，马车外芳草萋萋，沿途风光旖旎，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情舒畅。
“小姐，你确定冰魄在轩辕国？”四儿撩开帘子，前面就要到轩辕国境内了。
十一依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答道：“嗯，轩辕国皇宫之内有个寒冰池，我怀疑冰魄就在里面。只是宫殿经过历代君王的修建改造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准确地找到那个寒冰池，不过，那池子就在那个地方，又不会跑掉，一定可以找到的！”
“小姐，让我夜探皇宫，我一定帮你把冰魄找到！”
十一又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怀里的拾儿被当作抱枕一般舒服地搂在怀里：“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了，想要从那么大一个池子里找到仅存的一块冰魄也几乎不可能。这件事不急，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四儿听她说得有理，只好点了点头，但暗地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弄到皇宫的地形图。
眼见着越来越靠近轩辕国，看着一幕幕熟悉的街景，四儿突然有些心慌。
“小姐，你觉得轩辕国怎么样……”
四儿屏住呼吸，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听着她呼吸绵长，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于是靠近了一点，好让她可以枕着自己的肩膀睡得舒服一点。
四儿担心她睡着了抱不稳拾儿，想要把孩子接过来，试了几下却发现拾儿被当成抱枕一样紧紧地搂着，一点也不肯放松。
看着肩头的她眉头舒展，两颊浮动着可爱的红晕，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渗进他的每一次呼吸，他如同被蛊惑一般缓缓凑近她，极为小心地凑上她的唇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四儿姐姐偷亲娘亲，我看到了哦！”
十一怀中的小鬼突然出声，唬得四儿吓了一跳，急忙竖起食指：“嘘，小声点！”
拾儿揉了揉睡眼，灵动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然后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小嘴：“四儿姐姐坏，偷亲娘亲，不给拾儿亲！”
“我的小祖宗，拜托你小声点，拜托！”四儿双手合十道，这鬼灵精要是有玖儿一半乖巧就好了。
“那我也要亲亲娘亲！”拾儿说着便在十一怀里蠕动了几下，攀住十一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笑了。
四儿心有余悸地警告：“不许告诉娘亲，我偷亲她的事情，知道吗？”
“为什么不可以说？”拾儿奶声奶气地问道。
“就是不可以说，你要是说了，以后我买的糖葫芦就全都给哥哥，不给你了！”四儿威胁道。
拾儿思前想后，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决定那还是不说好了。
雕龙画凤的未央宫奢华却冷清，微风吹过，珠帘脆响，无言地诉说着深宫里的寂寞。
北棠百草收好药箱，再次叮嘱道：“太后还需放宽心，不要太过于操劳了。”
“麻烦国师了，还让你亲自来一趟，下次让御医来就可以了！”
“太后玉体怎可马虎。”
“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哀家只是担心皇儿。自从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进宫的那些秀女和公主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整日里只是在文渊阁看书。上次国师说会让令千金入宫，已经好几日了，不知国师准备何时让她过来，哀家也好做些准备，这些日子在忙着登基大典，宴请诸国，哀家怕到时候耽搁了。”
北棠百草不语，只是叹了一声。
“怎么？国师有心事？”
“不瞒太后，事情有变。”
“有变？出什么事了？”
“小女她不见了，目前还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不见了？她是不是不愿意进宫所以才……”
“太后多虑了，并非如此。以我的推断，小女应该正在前往轩辕国的途中，只是我暂时还联系不上她……”
太后满面狐疑，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微臣该死！”北棠百草突然跪下身子。
“北棠国师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微臣犯了欺君之罪！”
太后并没有愤怒，反而是柔声安慰：“欺君之罪？是国师上次跟哀家说的事情吗？”
皇上刚刚驾崩，皇儿又太年轻，北棠百草无疑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她明白他对轩辕国的重要性，所以对他一直都相当尊敬。
“其实微臣膝下只有一女，并没有儿子。”北棠百草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那夏儿又是谁？夏儿不是国师之子吗？”
“夏儿……夏儿她便是微臣的女儿！”
“什么！”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夏儿是女儿身？”
“正是！”
这个消息实在是让太后又喜又惊。
心头多年来的郁结顿时消散，太后欣喜道：“那……那皇儿他并没有断袖之癖了？可是皇儿他不知道夏儿是女儿身啊……”
这样的话到底算不算是断袖之癖？太后有些纠结。
“国师为何要让夏儿女扮男装？”太后不禁问。
“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说要等太后见到小女便会知道的原因……小女她的容貌……”北棠百草欲言又止。
“是因为那个传闻吗？”太后犹豫着问。
北棠百草的妻子冷忆香是“冷香堂”的创始人冷墨痕的嫡女，冷家曾经是天下最大的医药世家，“冷香堂”的分堂遍布天下，以救死扶伤为宗旨。冷忆香也是冷家那一代中天赋最为出众的子嗣。
那个传奇女子，传说当年几方霸主得知她的才貌，竞相拜访，上门求亲，可是她却独独钟情那个谪仙般超脱红尘的男子，最后嫁给了北棠百草。
后来，冷忆香因为女儿的死怨恨于他才与他分开，如今避世于绝情谷之内。
因为女子体质更加适合修习本门秘术，“冷香堂”的独门针法传女不传男，而相比于“冷香堂”精湛的医术，更负盛名的是冷家女子出众的相貌。
冷家的女儿代代倾国倾城，曾经出过好几位有名的妃子甚至皇后，但是，自从有位名为绿萝的女子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之后，冷家的女子便被安上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如今的“冷香堂”虽然势力犹在，却越发低调，并在绿萝事件之后立下冷家的女子出嫁之前都不可以让男子看到自己相貌的规矩。
“当时百草阁中的弟子全都是男子，只有夏儿一个是女孩，难免有诸多不便，更何况夏儿的相貌怕是会引来事端，再加上“冷香堂”的规矩，所以微臣权衡之下才一直让她戴着面具，以男儿身示人。”北棠百草缓缓解释道。
太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居然为烨儿付出了那么多，想必她对烨儿也是有情意的吧……
太后正要继续问话，却见北棠百草突然面色凌厉，不由得问道：“国师，怎么了？”
“有人！”
北棠百草叮嘱了一句外面的守卫保护太后，然后迅速飞出去，跟上了夜幕中的人影。
北棠百草和前面来历不明的影子，一白一红，一前一后，两人的轻功皆是出神入化。
红色的身影突然在乾清宫的屋顶上如乳燕般轻盈地降落，停止不动了。
北棠百草随后跟上，降落在屋顶的另一端，与之对峙。
“你是什么人？为何夜闯皇宫？”
北棠百草暗忖，此人轻功卓绝，内力深厚，行走间完全听不到脚步和呼吸声，刚才在未央宫的时候若不是听到风撩动衣物的声音，他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没错，这家伙穿的不是夜探的束身黑衣，而是一身宽袖窄腰的大红色锦衣。
夜闯皇宫，居然还大胆地穿成这样，该说他行事怪异，还是太过于狂妄嚣张？若是他真的根本毫不畏惧，为何又要戴着鬼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思量间，只见对面的红衣男子衣袂在风中狂乱地翻飞，一头长发毫无束缚，如有生命一般张扬不羁，夜幕中如蛊惑人心的妖魅一般。
红衣男子周身突然杀气大盛：“我是什么人？嗬，我是什么人从来就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迟早会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你夜闯皇宫只是为了向我宣战？独孤无双！”北棠百草一字一顿念出他的名字。
“国师果然聪明！”红衣男子被揭穿身份却丝毫没有惊慌，反倒是一脸嘲讽。
“可是我却始终猜不透你的真实身份和你操纵血盟教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
“所以，你注定会输！”独孤无双狂傲地说道。
“未必，防患于未然，那我便在你成气候之前毁了你！”北棠百草话音刚落便运足内力向红衣男子袭去。
两人一边凌空飞行一边对打，几十个回合之后，两人已然飞出了宫殿之外。
午夜的皇城，街道寂静而安宁，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笼亮着，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
屋顶之上，红衣男子不慌不忙地一挥衣袖，化解了迎面而来的强劲内力，冷哧道：“北棠国师，怕是迟了！你以为你还可以毁我第二次？”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第二次……？
北棠百草刚一分神便被对方有了可乘之机，那红色的衣袂夹杂着凌厉的攻势迎面袭来，直击心脉。北棠百草想要化解却已是来不及了，最终只得化解了三成的内力，剩余七成便生生击在了左胸处，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连连退了十几步才擦着瓦楞停下，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一波袭击刚结束，红衣男子便立刻乘胜追击。因为受了内伤，北棠百草的应对已经开始有些捉襟见肘……
云来客栈，天字三号房。
“上面好像还没打完！”十一抬头听了听声音，然后拧干手中的热毛巾，为两个小家伙擦脸。
四儿端着夜宵走了进来，赞叹道：“上面两个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对决，百年难得一见啊！”十一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小姐，你可别动歪脑筋，这些事躲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去招惹！”四儿急忙警惕道。
“四儿姐姐，我要吃桂花糕！”拾儿伸着小手嚷嚷道。
“我也要吃！”玖儿不甘示弱。
“很晚了，不可以多吃，只可以吃一块！不然小心牙齿里面长虫子！”四儿一边恐吓，一边递了桂花糕过去。
“小姐，你的药！我把它做成了粥，就当宵夜吃吧！放心，添了蜜饯，不会苦。”四儿将药碗端到十一面前。
“四儿，你怎么可以做这个？”十一惊奇道。
“我给了掌柜一些碎银，借了他们的厨房。”四儿一边说一边用毛巾垫着碗底之后才小心地端到她手里，无奈而心疼地看着她，“小姐，你这身子一定要好好调理，最重要的是绝对不可以再乱来了，否则我就是再给你补仙丹，也经不起你那样折腾自己！”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哎，有四儿在身边真好！以后要是谁娶了你一定会幸福死！”十一忍不住夸赞。
“小姐！”四儿的脸色立即阴沉下去。
“呃，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随便说说而已！”十一讪讪道。
四儿还是老样子，一提嫁人之类的话题就发飙。
十一用勺子舀了一口粥正要吃，居然有沙粒从天而降，直直降落到碗里，她的头发也不能幸免。
十一嘴角抽搐着，抬头看了看屋顶：“上面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要不我们去说一声，让他们换个地方打？”
“小姐，你想都不要想！我去给你重新盛一碗！”四儿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娘亲，我要看打架！”拾儿吃得满嘴都是残渣还不忘发表意见。
“臭小子，添什么乱？吃完了给我乖乖睡觉！”四儿直接给拾儿脱了衣服，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四儿姐姐好坏！”拾儿小手扒拉着被子，探出小脑袋，噘着嘴不满道。
“我坏？再说下次不给你买东西吃，不给你做饭，不给你吃点心！”
刚搞定了拾儿，玖儿又黏进四儿的怀里：“四儿姐姐最好了！四儿姐姐，带玖儿去看打架好不好？玖儿不吃点心了，玖儿要看打架！”
四儿无奈扶额，还以为哥哥会懂事一点，结果这小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也给我睡觉！”
说着就把这个也塞到了被窝里。
塞完玖儿之后，转头看向十一，挑眉道：“你不是也想我这么对你吧？”
十一笑了笑，然后认真地摆了摆手：“我有那么幼稚吗？”
四儿真的很想说，有时候她真的比两个孩子还要幼稚，不过，这鲜为人知的一面也只有他知道。
“我马上就回来！”四儿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才走出去重新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