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中假借路小姐召唤他，目光绕过女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真怕陈斯麦喊他留下。
好在，并没有。
陆振中走过忐忑不安的路小姐时，拉了她一把，把她拉离现场。
两扇门之隔，兮兮还徘回在走廊里。
路欣然边走边回头，嘴里念念不休：会不会吵起来？会不会翻脸？会不会引发命桉啊！陆振中被她念叨得有些心不安，俩人下楼后，默契地走到楼下，昂脖叉腰向上看。
看到脖子发酸，也没有见谁激烈地推开窗户要往下跳。
“要不要上去看一眼？”路小姐发问。
“行。买点吃的带上去。”
俩人买了两份便利店盒饭，忐忑上楼。兮兮还在陈俊赫病房门口犹豫。她本来就瘦得厉害，现在又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更显神经质了。
陆振中出于怜悯而非幸灾乐祸，偷偷拍了一张兮兮的照片，发给桑白月。如果桑白月愿意，可以给脆弱时刻的兮兮以支撑——桑白月曾懊悔兮兮第一次流产时没能陪伴在她身旁。
路小姐怪异地瞪陆振中一眼。
陆振中加倍瞪还回去，并附言道：“你瞎想什么！那女的是我老婆高中同学，她老公就是跟我们团建大巴相撞的酒驾司机！”
路小姐闻言愤愤然，一副撸起袖子要冲回去的架势。陆振中赶紧拦了一把：“别。你仔细想想，万一你二表姐和陈斯麦因为这件事打破隔阂，岂不是因祸得福？”
路小姐两眼瞪圆，露出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二表姐19岁就结婚，婚后不到2年就死了丈夫。明明可以打掉孩子重新开始，却被一群又蠢又坏的老家伙们骗得跟小叔子结婚。她很苦的，出嫁前为了弟弟妹妹，早早辍学，帮家里做饭干农活……”
“嘘——”
陈斯麦所在的病房门口到了。
路小姐警觉地住了口。正要迈步进房间，被陆振中拉了回来。
病房内，二表姐正忙碌着伺候陈斯麦。陈斯麦服服帖帖，无声无息地躺着，目光却跟着二表姐不住转动。
目光里不敢说有爱情，但绝对没有嫌弃。
路小姐也意识到二表姐和陈斯麦已经渐入佳境，于是蹑手蹑脚往回退。
“买好的盒饭怎么办？”
顺着陆振中的目光，路小姐望向接电话的兮兮。都起嘴巴：“送给她？我挑的可是罗森最贵的便当呢。”
陆振中路过兮兮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嘈杂的走廊环境里，听到兮兮喊了声“小白”。路小姐虽然不情不愿，还是依言将两份便当的袋子递给了兮兮。
兮兮下意识接了过来。
与陆振中和路小姐对视了两秒后，兮兮举着电话，拎着盒饭，折身进了病房。
“很莫名哎。她连谢谢都没有说！”路小姐不满。
“你只是不知道前因后果而已。”陆振中微笑着回。
“那你讲给我听。”
“没兴趣。”
“你真的比冰冰说的还讨厌哎！”
往前走出三五步的陆振中，强忍着没有回头。他故意用没心没肺的声音假装爽朗地笑，轻描澹写地问：“不会吧，她说我讨厌？”耳朵要是能转向，就全转到身后路小姐在的地方了。
“她倒是没有直接这么说。是我通过她讲述的事情判断你这个人很讨厌的！”
“有吗？哈哈哈哈。啥事？”
“就是，你明明喜欢她，而且，你明明知道她也喜欢你。你撩都撩了，偏偏又在她鼓起勇气回应你的时候撤退。你是不是很讨厌？”
陆振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努力笑得自然，效果依然是个负数。
“不许装不知道！”
陆振中迅速转回身，大步往前走。
路小姐追了上来，语气洋洋得意：“哼，你也别得意。你怂，有人不怂。
老韩他就很勇敢，为了跟冰冰在一起，默默光速离婚，然后勇敢追爱。人家诚意十足，最终抱得美人归。让你后悔也没处后悔去！
喂，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还没有说完。
现在冰冰生活得可幸福了。老韩对冰冰言听计从，宠她宠得不要不要的。老韩他为了冰冰，可以放弃全世界。哪像你，权衡利弊，掂量结果，龟龟缩缩……”
路小姐努力挖掘她的词汇库。
陆振中已经像逃一样走远了。
他步履慌乱，脚步匆匆地寻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进去。密闭的小空间给他了一些安全感。他和她之间，真的如路小姐所描述得那样不堪吗？
想想，好像是。
他喜欢她。也能感受到她喜欢他。
双向奔赴的喜欢，没能开花结果。
真的是因为他怂吗？
想想，好像是。
他放不下他的女儿，不忍心让父母跟着操心，也愧对妻子桑白月，更不愿意自己的职业形象受损于办公室婚外恋。
他不是怂，他是出发点不单纯。
爱情没有俘虏他。他只是想在平凡生活中多点可控的小刺激，一旦发现刺激不可控，立刻闻风丧胆，用所谓的“理智”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他，特么就是一个——
陆振中找不到词形容自己的小心思。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啊。
一直以来，他都自视甚高了。
陆振中撸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难怪女权们喜欢用“呵，男人”来评价男性。
去掉所有的修饰语，本质上，他，是一个男人，自然会犯一些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陆振中的慌乱慢慢镇定下来。他又叹了一口气。已经不像前一次叹气那么丧。
“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只是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默默念给自己听。心情完全放松下来。
何况，他只是浅尝辄止地犯了错，很快就很乖地自我纠正了。
“所以，”陆振中下结论，“我是一个比一般的男人明显要好的男人。”
重复念3遍。
陆振中溃不成军的自信又重新建立起来，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牢不可催。
迈腾潇洒自信地冲出医院地下室停车场，在拐弯处划一个漂亮的小漂移弧。
春夏之交的太阳明艳迷人，照在陆振中脸上，熠熠生辉。
ps：早上5点爬起来加更，送给昨天留言说“每章短矣”的书友。另外，你们想看谁的番外？我先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