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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问难

这一夜,羽焱没有入定修炼,也没有睡去。

念儿在他怀中哭了很久,最后累得睡了过去,从头至尾,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得是轻拍着少女的背部,希望能缓解她的悲伤。

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和噙着泪的眼角,羽焱沉默的坐着,直至天亮,一夜无眠。

洛初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眸中光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明时分,羽焱用了十息的时间吐纳元力,缓解疲惫,再次睁开眼时,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念儿也早早的醒了过来,她昨夜哭得厉害,此刻双眼一片通红,让人看着很是心疼。

不过,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和羽焱随意的说着话,偶尔还会微微一笑。

洛初从远处回来了,手中提着几只死去的灵兽。

羽焱从她手里接过,飞快的用匕首处理了一下,然后生起火堆,烤制了起来。

肉汁滴落在火中,不断的发出嗤嗤的声音,不一会,便有浓郁的香味飘出。

羽焱取起一块考好的肉,先递给了念儿,以前每当他这样做时,洛初总会不满的和他抱怨,但今天却没有。

他奇异的看了少女一眼,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反而装作毫不在意的将头扭向一边。

念儿掩嘴轻笑,将手中的烤肉向洛初递了过去。

出乎她预料的是,洛初并没有接受。

就这样,三人在有些奇怪的氛围中,吃完了烤肉。

羽焱抬头往西北看去,山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山路就在眼前,他没有理由不上去。

今日,他要去破境。

当骄阳从西边探头,大片的金色洒在荒漠上,气温逐渐增高时,山顶之上的那颗老树,也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羽焱三人,翻越过陡峭的山路,来到了顶峰之上。

这是一座平顶山,顶端的面积开阔,他看到了祭坛和玄棺,也看到了老树之下的那个人。

他停下了步子,身后的二女也随之顿住。

那是一个穿着长白大褂的老人,站在树下慢慢的来回踱步。

而他的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书,正专心致志的低头端详着,神色平和,满脸富态,似乎没发觉众人的到来。

他的长相,很像一位生意兴隆的富商,如若不是过惯了衣食无忧儿孙满堂的生活,十分满足,眉间又怎会有这般富态?

但看其穿着打扮和持书的姿势,倒更像茶馆里面,那些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

羽焱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想着等对方从书中收神,自会看到自己,但洛初不太喜欢这样,有意的发出了一声轻咳。

说书先生眼神一凝,停下脚步,合上书本,朝三人看来。

他的目光和善,却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花哨的外壳,直达本心。

羽焱没有率先开口,只是拱手行礼,等待着对方说话。

“欢迎来到玄荒祭坛,老儒是这一境的占星长老,毫破军。”

老者声音温和,微笑的说道,简明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长相本就富态,这一笑更是让人增添好感。

羽焱说到:“晚辈羽焱,见过长老。”

毫破军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他身前,笑着说道:“不必多礼,殿下先后过破障、入绝尘、毁生死、踏窥天,实为不易,老儒在此先行道贺。”

“长老言过其实,能走到此,多属侥幸,晚辈惭愧。”羽焱自谦的说道。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毫破军看着他,蔼然说道:“殿下天资卓绝,远非常人,心性及此,万众归心,有无资格承先人之志,已不需老儒再做考究。”

破军老者顿了顿,再度说道:“老儒深知殿下急于破境,这便可为您开启通天之路,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会,没有再说下去。

羽焱闻言心中一喜,连忙道谢,说道:“前辈请讲。”

毫破军点了点头,脸上笑意微敛,说道:“老儒本一乡野书生,幸得先皇错爱,登高位,掌命星,隆恩浩荡,虽是万死无以为报。”

“素闻殿下天赋异禀,通彻书剑二道,堪比一代风寒,可否请殿下替老儒解惑?”

羽焱一怔,心想这果然还是要考自己。

他脸上表情不变,说道:“晚辈才疏学浅,如若知晓,知无不言,定不藏拙。”

“好!”毫破军抚掌一笑,声音陡然提高。

只见他右脚横跨一步,负手抬头,望着南方天际微做沉吟,随即再次看向羽焱。

“老儒首问殿下,天可有头?”

话音刚落,羽焱便明白了,这是要和自己展开一场辩论,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是修书者之间最常用的一种比试手段。

天机子在地渊学院时,曾和人辩了三天三夜,他一直都在旁边观摩,虽然有所领悟,但到底还是不够精通。

即便他从小常入家中书阁翻阅,看了不少卷籍,但天下著作浩繁,其中至理更是多如山海,一家破旧的书阁如何能够一一囊括?

就像老者眼前这个问题,应该便是出自大家之笔,他略有印象,但那是很久以前看到过的,此时早已记不全了。

果然还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去。

听着毫破军的这个问题,羽焱陷入了沉思。

老者也不着急,只是微笑的看着他,静静的等待。

许久,他脑中灵光一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个个片段,渐渐浮现。

他说道:“天有头。”

毫破军赞许的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那么请教殿下,头在何方?”

“我即是。”

闻言,毫破军一愣,这个问题书中自有注解,他本以为羽焱看过,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竟是和原著全然不符。

不过,这个回答,最绝妙的地方就是,没有错,无可反驳。

身为真命之主,自比为天的头,谁又能说不对?

毫破军明白了,畅快的大笑了三声。

但紧接着,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老儒次问殿下,天可有耳?”

“有耳。”

“那么耳在何方?”

“我即是。”

“天可有足?”

“有足。”

“足在何方?”

“我即是。”

“天可有姓?”

“有姓。”

“姓何?”

“轩辕。”

……

听着二人的对话,身后的念儿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初秀眉一弯,不耐烦的看向一边,提不起丝毫兴趣。

毫破军脸上的富态消失了,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思忖良久,终于是再度发问。

“老儒试问殿下,世间可有坚硬的白石?”

这是修书界十分著名的,一个名为《离坚白》的难题,曾一度难倒过众多苦研参书的天才。

按照常人的思维,是肯定有坚硬的白石的。

但是,这道题的难点就在于:你用手,只能感触到石头的坚硬而看不到其颜色,用眼只能看到石头的颜色而感受不到起坚硬。

所以,这世界上只有白石和坚石,没有坚白石。

毫无疑问,毫破军是在故意的问难,这道修书界众多大能都解不出的难题,羽焱自然不可能会有答案。

甚至是天机子,也没办法回答。

羽焱当然也知道这著名的《离坚白》之说,但是他却没有立马认输。

他想了想,说道:“我不用手和眼,我用剑意。”

修书者不能修炼,自然没有剑意……

羽焱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在豪破天脑海炸响,让得他久久不能回神。

所谓难题,不过只是对于修书者而言,如果搬到修炼者面前,将是毫无意义。

眼睛看不到坚硬,手摸不到颜色,但剑意却可以同时感受到颜色和坚硬。

天地至理,又怎会因为一场辩论而改变?

任凭这《离坚白》之说怎样神乎其神,坚白石也依旧存在于世间。

今日没人解出这题,莫非坚白石就不存在了?

这本就是常理,人人都认同的事情,又何须拿出来辩论?

“真是无聊。”洛初骂了一句。

山顶之上忽然有风袭来,老树落下几片黄叶。

直到此刻,虽然还准备了几个问题,但毫破军是再也问不出了,他本想考羽焱一些古文典籍,却没想到被对方以这样巧妙的方式回答了。

而后面的《离坚白》之说,更是回答的妙不可言。

他看着羽焱,轻叹一声,说道:“殿下聪慧,我不能及。”

“前辈还要问吗?”

“无需再问,但有一言。”

羽焱说道:“长老请说。”

毫破军颔首,说道:“玄荒过后,便是轮回,此境不同寻常,殿下珍重。”

“谢前辈提点。”

毫破军俯首行礼,说道:“天机寒前辈已有言在先,老儒便不多说,望殿下谨记在心,此去漫漫长路,遇事思之慎之。

羽焱凝重的点了点头,将这些长辈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毫破军站直身子,袖袍一挥,身后的祭坛中央,便有一道光束冲天而起。

“老儒,恭送殿下。”他说着,再次一礼。

羽焱还礼。

此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难怪昨日的分别感,那般强烈。

不再多想,他带着念儿和洛初,踏入了光幕之中,三人的身形,随之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