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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气昂昂福利到 雾蒙蒙灾祸来3

钱展升以手抵额,叹道:“不过点了根爆竹而已,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就这么兴奋,真叫人丢脸。——对了,让我看下城中神族的兵力配置。”城隍随即将录有城中诸神花名的卷轴呈上,他接过来,从右至左逐列扫过去,发现城中神族兵力配置大致如下:外城守卫四队,每队五名,共计二十名;内城守卫每队二名,共计八名;皇城每队四名,共计一十六名;城隍属下吏役一十五名;土地属下行走二名;合计六十三名。另外册尾还署着城中十二名散仙的名讳,钱展升瞥见“人吒”两字,冷笑道:“那群老头子动作倒是蛮快的嘛!这个人吒几时来到东京的?”

城隍回道:“一月之前就已经到了。将军是要联络他们吗?”

钱展升轻蔑一笑道:“十二名?连挡箭都不够用!用他们做什么?!”

秦屈降这时从后边走上前,藐了钱展升一眼,径直问城隍道:“还有个更关键的问题——城中的妖怪你们有多少了解?”

城隍闻言,恭敬回应道:“禀将军,东京城是神妖各治。所以这事下官不是很清楚,待下官咨询过守城的妖族统领才可知道。”

秦屈降道:“太被动了。知已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你们没有掌握?”

城隍闻言惶愧道:“财神赵公有言在先——神妖分治——教我等不得干预妖族之事,免伤和谐。所以……”

秦屈降打断道:“话虽如此,完全可以暗中调查嘛!”

城隍惭沮道:“下官知错了。那现在请秦将军示下,是问还是不问?”

秦屈降抄手于胸前,计较片刻后道:“问当然要问,只不过不能这么明显的去问,这不是向对方亮明底牌吗?!你就托言东京换防,今后将着力整肃治安,望其提供循良妖怪的花名册,以免误伤。这样就能大概摸清城中妖怪的情况了。”

城隍唯唯应道:“喏。”

钱展升则一旁挠屁股、抠指甲,作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秦屈降说完,再藐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开。临走时还若有似无的撂下一句——“占着茅坑不拉屎!”

“哪像某位一拉就臭一屋的!”钱展升亦幽幽地回了一句。

随后,城中众神及纠察部全体循例于城外十里的小树林里隐形入城,再于暗巷之中现形。为免不必要之麻烦,俱各除去兵甲,作常服打扮。纠察部众神从小巷子里拐出来,纵情眺览,触目所及,楼宇华整,车水马龙,人物阜盛,看得眼花缭乱,目不睱接。即便是从铺金堆银的天庭而来的他们亦感叹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繁华名邦!”

“咦——”钱展升眼尖,发现在城门口一个小摊前排了一条长龙似的队伍,遂问道,“那是做什么的?”

城隍答道:“那是修面摊。”

秦屈降疑惑道:“修面?”

城隍解释道:“就是整理仪容。”

钱展升道:“有点意思,我们也整一下吧。不过,那种寒酸铺子就算了,有没有高级点的地方?”

“有。”城隍便领着众神流水来到一间“剃发社”前。钱展升抬眼一瞻,门面还算整洁,便弯身打帘进去了。

“无聊透顶!”秦屈降嗤之以鼻,径自走入对面的一家小茶屋去了。当下队员们自动分流:一半“愿意”修面的就随钱展升进了剃发社,一半“不感兴趣”的就跟着秦屈降到茶屋去闲坐。最后,街道上只剩下一人在那孤影徘徊,他是九番队的队长,姓南,名伸怀,字为仁。他左顾右盼,蹀躞不下,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动,在焦头烂额、烦恼欲狂的边缘,最后把心一横,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者。”遂屏气凝息,蹑手蹑脚地进了剃发社。

钱展升一进店,掌柜的和三四个待诏(理发师)即迎了上前。他劈面就问:“你们手艺如何啊?”

“不敢欺骗客官,鄙店的手艺那在东京城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呢!修过之后保证让客官们焕然一新!”掌柜和理发师们见来了这么许多人,一打量,个个气宇不凡,料定是桩大买卖,便竭力奉承。由于一次只能给四人刮面,按照尊卑顺序第一批体验的是钱展升、南为仁、戌余及一名什长。掌柜的见钱展升架子大,知道是个大人物,于是亲自伺候。

掌柜的问:“客官,是想修哪里啊?”

钱展升道:“不要修得太刻意了,就修成潘安的样子吧。”

掌柜的笑道:“客官真会说笑,哈哈。”

钱展升肃然道:“谁跟你开玩笑。”

掌柜的发窘道:“可是——鄙店又不是整容店……”

钱展升道:“刚才不是说会‘焕然一新’?!难道是假的?小心我告你欺诈。”

“你这脸又不是旧了的问题!”掌柜在肚子里嘟嚷着,也怪自己开场白太夸张,遇到这么个一根直筋由头贯到脚的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他草草地替钱展升处理了几根杂毛后,便拿出油粉来,“刷”一遍油,“搽”一遍粉,来来回回,倒腾了不下十余层。

南为仁回想起秦屈降那凌厉的眼神,不由发悚,悄悄对理发师道:“待诏【2】,能否让我修了面却像没有修的样子。”

理发师甲傻瞪了半天,呐呐道:“那小的试试。”

戌余和什长兴奋得了不得——

戌余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理发呢!”

什长亦道:“我也是呢!”

理发师乙和丙笑容可掬道:“二位客官都是第一次吗?”

两人齐道:“是啊。”

理发师们复又蔼然一笑,相互交换一个笃定的眼神,接着剪子剃刀齐下,三下五除二,折腾了半顿饭的工夫,便道:“好了。”

戌余和什长喜道:“果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起身对着侍诏们递过来的铜镜一照,面孔刷地一沉,揪紧侍诏们的衣领,厉声道:“你们是拿我们两个消遣吗?”

理发师们惊惶失色道:“岂敢!”

戌余指着油光可鉴的脑壳,逼问道:“那这是什么!谁让你剃光的?!”

“那是因为,”理发师们忙不迭解释道,“两位都说是第一次理发。而在我们这胎毛本来就是要剃光的!”

戌余两人看着理发师们一脸委屈的样子,鼻孔一掀,喷出一团火气,道:“还敢在我面前装傻!”说罢,就准备动手。这时,钱展升喝道:“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戌余拿“秃瓢”向钱展升一照,哭丧着脸道:“他们居然把剃成了这个样子。”

钱展升顶着一脸油粉,拿眼一觑,轻描淡写道:“不挺好的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不要再大喊大叫的了,打扰了掌柜的高精度手术我唯你是问!”

“喏。”戌余和什长唯唯退下。一边等候的其他队员们纷纷掩嘴匿笑,轮到他们理发时,便再三强调道:“我的胎毛早就剃过了。”

未几,钱展升的“换脸工程”也完成了。掌柜的惴惴不安在一旁恭候,钱展升对着镜子支颐扭颈,照完左脸、照右脸,斜上四十五度、斜下四十五度,观之不足,自我品度道:“潘安不像,倒成了敷粉何郎了!算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居然这么好打发!”掌柜心中一块悬石落地,恭维道:“主要是客官底子好。”

这句话对钱展升来说,相当受用,连夸掌柜的眼光独到,然后揭起帘子,意气风发地出去了。——“哪里,还是您的审美独到!”众队员乜乜些些看着他,腹中叹道。

过了会儿,秦屈降等人从茶屋里出来,照面撞见,俱各闪退一步,只见眼前一堆奇形怪状:有几个秃了顶的;还有几个没了须的,一脸稚嫩像个孩子;最可怕的要数钱展升,一张大白脸上只剩下两颗黑溜溜的眼珠,他还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尤其教人作呕!

钱展升领略了他们的表情,嘲笑道:“一群文盲,我这是模仿敦煌壁画!个中风流岂是尔等能懂的!”

秦屈降见南为仁缩在人群中,心灰意冷的样子,问道:“你又怎么了?”

南为仁摇摇头,默然无语。

“到底怎么回事?”秦屈降再次质问道。

南为仁吸吸鼻子,忽然扯开衣领,大号一声:“个天杀的,他们居然把我的胸毛给剃光了!”

秦屈降神色严重道:“哈?收了修面的钱剃的却是胸毛?靠!这不是乱收费吗?!”

南为仁欲哭无泪道:“将军,您关心的只有这个吗?”

城隍由于自己是介绍人,恐担干系,对众人的造型不置一词,全程肃然。

纠察部众神再度进入朱雀街,他们怪异的样子惹得道上行人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异邦来的变戏法的人。钱展升不明就理,以为是自己独特的风采魅惑了他们。朱雀街在他眼里幻化成了他当初登台拜将时的进阶之路,顿觉身上金光熠熠。他得意洋洋道:“早知道就让掌柜的给我多刷几层了,说不定我也有可能弄得个‘掷果盈车’,哈哈!”

南为仁在他身后冷眼看着,心里道:“掷砖差不多!”

秦屈降于队尾压阵,他四下巡视道:“这里才是真真的原始丛林!前面那个傻货还乐呵乐呵的!”未遗附和道:“这个我听说过,确实是呐——你看这里人来人往似乎挺热闹的,但是人情淡薄的很啊!”秦屈降板着脸道:“你小子说的是哪跟哪呢?完全是另一码事!”

“那您说的是哪方面……”

“嘘!”秦屈降止住他,脸色严峻。

“怎么了?”未遗戒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