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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临敌将军布阵 冲锋小弟先行

黑翼眼见诸妖进城,守城神将忙着与之抵拒,他便一耸身往皇城西边的金明池飞去。只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凌于其上,然而广阔的金明池竟然不够它一个展腾。只见它从池面上一掠而过,顿时腥风骤作,数丈高的巨浪汹汹而起,停泊在池边的艨艟战舰多有被掀颠摧毁的。从空中俯瞰下去,如同沸汤一般。

黑翼在金明池上空盘旋一圈后,歇落在地面。它那圆滚硕长的尾巴轻轻一甩,数十间宫殿即化为废墟。它将上半身扒在一座巍峨的宫殿上,引颈一声厉啸,响彻天际。两个守城神将挺戈飞身向其猛刺过来,它扭过脖颈怒吼一声,神将的攻势顿时就僵住了,紧接着一声爆响,神将们的身体便成为齑粉,沥沥飘散。

随后,黑翼一爪照向池面。就见池水暴涌,一条水柱腾空而起,逆流而上,源源不绝地汇聚于黑翼掌下,形成一个水球,凌空旋转,水屑飞洒淋漓。渐渐地,水球中间透出温润的白光来。

而此时,在金明池围墙外的一片葱郁树林里,纠察部的队员们拢在一起,正有条不紊进行作战部署。城隍等见了黑翼的举动,惊怪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钱展升抬头一看,道:“那厮是在萃取天心呢!看来不能再等了,得尽快出手了。各位准备好了吗?”他复又埋下头去,在一张地图上左一道,右一道地向大家讲述他对黑翼的围歼战略。

“听明白了吗?”钱展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副大功告成的神色。对面秦屈降和他的部下们双手抄在胸前,不动声色。戌余等侧着脑袋对着地图看了片刻,低低道:“将军,地图好像错了——这是兴安岭的地图。”一语未了,秦屈降背后的士兵们俱各掩嘴偷笑。

钱展升直着眼,呆了呆,分辩道:“这些都是形式而已,关键是你们领悟了我的精神就可以了。——唉!对方可是武装到牙齿的怪物,而我们这边连相对应的地图都没有,看来这场战斗的悬殊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戌余你赶紧去帮本将军绘制一幅一比一百的精确地图过来!”戌余领命就下去了。

秦屈降鄙夷、城隍和土地惊叹——“还真能说!”

未几,戌余拿着新地图回来了。钱展升一把摊开,然后就重新开始排兵布阵——“某某负责这里,某某负责那里……”

秦屈降不以为然道:“为什么冲锋在前的都是我的人,你的人都在边翼策应?”

钱展升道:“那当然是因为你的人调教的好,一个个都骁勇善战,是精英中的精英。再加上刚才我见你们对我的谋略都了然于胸的样子,所以肯定非你们莫属啦!”

秦屈降斩截道:“那是对你的愚蠢了然于胸的表情!”

钱展升道:“你居然敢这样对长官说话!”

秦屈降倔强道:“我一向快人快语的!”

“你……”

“这样吧。”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城隍居中调停道,“两位都各退一步,折中处理如何?”

“好吧,就看在你城隍的面子上。”两人悻悻道。

一番讨论后,折中的结果是由城隍率领的神兵们打头阵!城隍面色灰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懊恼道:“早知道就让他们继续狗咬狗得了。现在好了,居然让我们去当炮灰!”

城隍的手下们心中更是恼火,哓哓不平,私相窃语道:“平常在庙里给他们打杂、看门就够窝囊的了,现在还要替他们送死去,欺人太甚了!”

土地劝慰道:“望明公及诸位以大局为重。”

虽然城隍一百个不乐意,但是他肩负守土之责,且关乎天子的安危,更不敢心存怠慢,于是只好咬牙准备硬上了。

秦屈降突然凑到他面前,悄声道:“看来,你心中是有许多的不满哪。为什么不大胆直言呢?”

城隍素知他俩位不合,明白他这是在调拨,但自已何苦被人当枪使呢,遂唯唯道:“小神不敢有怨言。”

秦屈降睨着他,又道:“哦?是吗?这只是第一次,来日方才,如果你不提出意见,待形成惯例以后,你再要反驳可就难罗!——放心,有我给你撑着呢。”

城隍闻言,浑身一个激凌,忖道:是啊,以后若都这样,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他便战战兢兢举手道:“那个,钱将军,下官唯恐力有不逮,承担不起这样重要的任务。听说秦将军还有更好的方案,不知可否一听?”

钱展升本不想答应,再加上方才秦屈降顶撞过他,心中老大不自在,但是又担心别人说他独断、没器量,于是便假惺惺地道:“原来秦将军有意见啊,为什么不早说呢?请把你的高见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秦屈降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冷道:“黑翼那厮法力高强,我等根本不是对手。而萃取天心需耗费大量的精力,何不待其精疲力竭之时再进攻?届时势必事半功倍!——乘这空当,我们先薙除了这些在皇城之中作乱的小妖们。最后,再对黑翼围而歼之……”

众人闻言,赞叹不迭。

“不过,”秦屈降闭目挑眉,神色落落继续道,“谅区区萃取天心又能消耗黑翼多少精力呢?所以,我想这时可派人佯攻以干扰之,令其疲于应付。而后,我们以逸待劳,岂不手到擒来!”

“秦将军真是高见……”城隍佩服道。

“只是佯攻和除妖的任务如何分配,公平是个大问题!”秦屈降说罢,斜眼睨着钱展升。

“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以为我有私心吗?”

“担心的就是这个……”

“嗯哼!”钱展升干咳一声,神色庄严道,“这样的互相猜忌令我非常痛心。现在危难当头,我们应该像家人一样团结起来才是!说到‘家人’,你们看看这个‘家’字,——上面一个宝盖,下面一个‘豕’,——这个‘豕’呢,也就是‘猪’的意思……”说到一半,自觉不对,便咽住了。他扑扇扑扇眼睫毛,愣在当场。

秦屈降等面无表情注视着他,静静等着他扯下去。

钱展升挣扎半晌,最后若有所失道:“ 咦!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真相!”

秦屈降等漠然看着他,心中道:“对于你丫的愚蠢我们也有了新的认识!”众人待笑不敢笑,待说又无话,一派肃然,只听到秋虫的鸣叫声参差相合。

“总之,”钱展升把“家人”的话题一撩,轻轻地丢开,改换题目道,“总之,大家一定要同舟共济就是了!”

“废——呃——话说完了,怎么分配呢?”秦屈降道。

“老规矩——抓阄吧。”钱展升道。

“你的作弊手段,我们早就见识过了……”

“那投色子。”

“你能发誓不用法力吗?”

“那难办了——下盘围棋如何?”

“等你下完了,黑翼已经打包走人了!”

“下象棋啊!”

“好啊。”

于是秦屈降和钱展升两位车来炮往,直杀得不亦乐乎。

“将军!”秦屈降一子落定,傲睨道。

“好,你赢了。”钱展升心平气和道,“请便!”

秦屈降摩拳擦掌,心中阴阴笑道:“愚蠢的东西,等你们能量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刚好消灭了那群杂碎。然后,我再回师将黑翼一举收拾了,到时候功劳岂不都是我的!这次,我一定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哼哼!”

戌余过来悄声对钱展升道:“将军,这样安排可以吗?”

钱展升对他挤眉弄眼,露出诡诈的笑容道:“没问题。”然后,他朝秦屈降等探出头道:“诸位,小心为上。”

钱展升待秦屈降等雄纠纠地出发后,从背后转出左手来,盯着满把的棋子,怅恨道:“我偷了这么多棋子他都能赢!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被那小子阴了一把。”

身边众神俱各无言,回首他顾。

这时,城隍上前,嗫嚅问道:“就我们这几十号人手,实力薄弱,恐怕不敷所用。”

钱展升慷慨陈词道:“无需质疑,方才我说他们是精英,不过是给他戴高帽子而已。你放眼望过去,我们这些才是真正的精英。你看,这位是赛马高手、这位是斗鸡高手、这位是酒令高手、这位是掷色子高手……”

城隍在心里丧气,呐呐道:“就没有一个能派得上用处的高手吗?”

不想被钱展升听到了,他接口道:“有啊!你不就是吗?还有这个跑龙套的。”说罢,他眼光往隆陶一瞟。隆陶左右一阵顾盼,指着自已的鼻子,疑惑道:“属下吗?”

“你不就是龙套吗?!”

“属下是‘隆陶’……”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怎么样?看到这么强大的阵容现在有信心了吧。”

城隍等一壁擦汗,一壁犹豫道:“稍微有点勉强……”

“哎——不然,”钱展升谆谆开喻道:“不要担心,兵贵精不贵多嘛!你们想想——从古至今,武王伐纣、官渡之战、淝水之战,哪一次不是以弱胜强!所以,千万不可以妄自菲薄。”

城隍亦也懒得跟他理论这些假大空的道理,直入主题道:“那么将军,我们是否开始‘骚扰计划’。”

钱展升摇头道:“我有个疑虑:这黑翼法力高强,说不定骚扰到最后精力不济的反而是我们。所以,我打算将现有人员分成两拨。一拨专门用车轮战的方式骚扰黑翼,另一拨就地养精蓄锐,最后关头给予其致命一击。”

“将军真英明!”戌余感叹道。

“那是!世间一切皆难逃我洞察也!哈哈哈……”钱展升得意洋洋道。

城隍心头笼起一阵不安,惴惴问道:“那将军打算让谁去骚扰黑翼呢?”

……

“上啊!上啊!没错,就像这样!用车轮战累死丫的!”钱展升在场外斗志昂扬,挥拳鼓劲。在他身后,戌余等队员亦摇旗助阵,场面甚是热闹。

“靠!你要发疯,我们就得舍了命陪你玩!”——城隍带着自已的属下和南为仁、隆陶等汗流浃身,翻着白眼,从地上爬起来,返身竭蹶而上。

黑翼的龙尾左边一甩,便将一干神将拨得三分四散;右边一挥,又把一众天兵掀得七零八落。

福宁宫外,数十名太监和禁卫队护拥着皇帝仓皇出殿来视察情况。一行人刚到殿外院子里,忽然前方歘地金光一闪,四位身着金色明光甲的守城神将自虚空中渐渐现出全身,径向皇帝走来。众人见其身长丈二,黑眼金睛,以为是妖怪,无不心惊肉跳。禁卫队诸人虽然心头发怵,然而职责所在,硬着胆子拔剑挺枪而前,喝阻道:“大胆,犯驾当死!”